作者:呆字闺中
蓦地想到什么,快速的把人放平,屈着身体,慌不择路地从车载箱里翻找什么。
很快一盒药剂翻了出来。
他手指凌乱的拆开包装,取出透明的液体药剂,撕破之后,让沈意靠在怀中,药剂抵在她泛白的唇边。
“乖意意,先吃药。”
她从小就怕苦,药配成了甜的。
沈意的唇抿得很紧,药弄不进去。
裴妄把药含在唇里,喝了口水,贴上她的唇。
沈意无意识地吞咽下去。
药和水流混在一起,顺着咽喉滚下去,女孩纤细的长睫颤了颤。
五分钟后,她的身体不在颤抖,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窝在他的怀里很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裴妄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眉心却没有舒展,把人放平后去开车。
沈意却一直攥着他的手,脸颊往上凑,拼命的汲取什么似得,半点都不肯松开。
裴妄的指尖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声线柔和,刻意压低下来,似乎是怕惊了她,“乖一点,咱们先回家,嗯?”
蜷缩在他怀里的女孩依旧没有动静,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很是依赖。
裴妄抿了下唇,轻言,“嗯,那就再等等。”
对方没回他,依旧沉沉的睡着。
保持这样的姿势半个小时后,裴妄才得以腾出发麻的手去开车。
下山的路上,瞧见顾西野还湿漉漉地站在路边。
黑色迈巴赫停都没停,直接走了。
顾西野半屈着身体,手捂住胸腹的位置,疼得脸色发白,踉跄了几下站不稳。
车被裴妄弄下山了,手机还在车里,山路这天气连路过的车都没有。
他只能在雷雨天生生走回去。
就是不知道沈意怎么样了……
顾西野呢喃着,“对不起……”
本以为只是雷阵雨而已,下一会儿就停了,当时正在气头上,就把沈意撂在这没管。
事后想想有些后怕。
这里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女孩真要是遇到什么,怕是连呼救都没用。
第83章 就没见过比你娇的
裴妄把人带到浅水湾时,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他用毛毯把人包得严实,医生把脉之后,又观察了一下舌苔和眼白的情况。
示意裴妄去客厅谈。
“沈小姐这病已经七年没犯过了,原本我以为她已经痊愈,没想到这次这么猝不及防,幸亏你在路上给她吃了药,情绪暂时平复下来,要不然怕是要进行心理干预了。”
穿着西装的老教授手指托了下眼镜。
裴妄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别的城市开会。
几个保镖忽然闯进会议室,二话不说的把他搀起来。
他脚都没碰地呢,就被塞进直升机带过来了。
这个雷雨天坐直升机,老教授的心脏一路狂跳,就差背过气去。
“她最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老教授继续问。
裴妄指尖燃了根烟,没抽。
火星映得他指骨分明,青烟遮住了他面上晦暗不明的情绪,“是受了点刺激。”
没细说,抬眸看医生,“接下来还需要进行治疗吗?”
沈意来裴家那年,就患有严重的创伤性后遗症。
她藏得严实,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
犯病的时候就躲在杂物间那堆垃圾里缩成一团,和黑暗融为一体,浑身冒着冷汗,高烧不退,硬是不吭一声。
要不是裴妄发现了,烧死在杂物间都没人知道。
后来找了这方面权威专家,一直进行干预治疗,七年来都没犯过病。
但裴妄的车里和住宅也总是备着药,也幸亏是备了药。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能睡得安稳就是好事。”
老教授说,“不过等沈小姐醒来,还是要再看一下情况,要是没什么异样,那就说明没事,后续照顾观察着就行,要是出现恐惧梦魇或者情绪失控的现象,那就要进行干预治疗了。”
裴妄略微点头,“那我安排您在酒店住下,这几天劳烦了。”
这会儿倒是客气。
老教授内心冷笑。
还记得那年裴妄第一次找上他的时候。
当时他正在学校讲台授课,这人抬脚把门踹开,压着眉眼,浑身透着一股子狠戾阴刻的劲儿,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是招了招手,手下的保镖一拥而上,就把他扛出了教室。
警署的人来都不好使。
人放话了,“治好了,安享晚年,治不好,丧葬一条龙。”
狂妄又沉戾。
这次见他,倒没那么沉的戾气了,甚至还用了‘您’的敬语。
老教授真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所以临走前不免多嘴了句,“裴先生之前都把烟戒了,怎么又抽上了,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伤肺。”
裴妄垂眸瞧了眼烟蒂,敲了敲烟身,很轻的笑了下,“点着,没抽。”
她不喜欢这味儿,早就戒了。
偶尔压抑不住骨子里暗暗作瘾的沉戾时,才会点一根消消郁结,否则保不齐没控制的做什么事,到时候再把沈意给吓跑了。
裴妄把烟蒂碾灭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吩咐人把老教授送走。
身上沾了烟味的衣服脱掉丢垃圾桶里。
在浴室冲洗之后,换了身衣服才进的卧室。
房间里的温度调到了恒温二十八度。
刚为沈意擦了身,给她换上睡衣躺着。
裴妄坐在床边,手指抚她的发丝,已经干了。
手背再搭上她的额头摸了摸,也不烧了。
只要晚上不再起烧,情况就不会糟糕。
“就没见过比你娇的。”
他声音很低的说,却很温柔地吻在她的眉心。
走私军火那会儿,裴妄待过不少战争国度,横尸残肢、血肉横飞都是家常便饭。
那的人每时每刻都可能面临死亡,前一秒还在你面前笑容满面的人,下一秒就可能被流弹打爆脑袋,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就已经学会在断壁残垣里讨食吃了。
都没跟她似的,患了个这么矫情的病。
可若是她娇,也不全对。
沈意骨子里比谁都硬,比谁都冷,也比谁都能忍。
也许是他天性凉薄,对这种事向来冷眼旁观惯了,有人在他面前化成血沫都能做到无动于衷,所以他无法共情沈意心中的怨恨和折磨。
但他会心疼。
打心眼里不愿见她皱紧眉心,不愿见她流泪,不愿见她在别人面前委曲求全、伏低做小……
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他那份心,对沈意唯独是例外的呢。
或许是初见在泳池戏弄她时。
只知道人是裴昊东领回来的。
说是朋友的女儿,父母去世,无依无靠的,暂时借住在家里。
小小年纪,长得十分漂亮,穿着件白色布满褶皱的棉布裙子,滴滴答答的都是水,站在那乖巧无害的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了的那种。
明明眼里的恨意藏不住,被他玩弄后,却一声不吭的从泳池里爬上来。
仰着明媚无辜的眼睛,软软糯糯的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推我的,我不怪你,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哦。”
这丫头,特会装。
可那时候稚嫩,藏不住眼神,估计递把刀过去就能捅他的。
当时裴妄就笑了。
恶劣的心思一旦涌上来,就收不住了。
就想瞧瞧,这瓷娃娃多久能碎。
出乎裴妄意料的是,这个看起来完美如瓷器的女孩,骨子里却藏着叛逆深沉的心。
谁都透不过那双清澈的眼,看到她内心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