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末秋
“没事儿。”宁安然不以为意,拉上小推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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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水的地方在营地外的仓库,要穿过一大片无人的基地。虽然路上挂着几盏灯,不至于乌漆嘛黑,但一个人走在空寂的路上,宁安然还是有点慌兮兮的。为了给自己壮胆,她边推边唱起了歌:“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灿北斗啊,灿北斗啊,喔喔啊诶一二哟……”
车轮压过石子路,嘎吱嘎吱响,歌声回荡在河边,一遍又一遍……
但很快,宁安然发现这歌还得唱下去。
第二天测试,米兔队继续垫底,而周司远队继续第一。于是,河边响起了宁安然故作粗犷的歌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头诶,诶诶……”
调子拉得老长,最后她还不忘点评两句:“哟,唱得不错哦!”
她来来回回,自得其乐,丝毫没注意到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个男孩仰面躺在草地上,用双手捂住耳朵,对着漫天的繁星轻哼了句。
第三天、第四天……一连七天,周司远始终站在山顶,而米兔队牢牢躺在坑底。连教官宣布惩罚时都忍不住打趣:“行了,你们也有经验了,照做就行。”
对于连续受罚,王辰和关琦很内疚,因为从几次测试看,宁安然的成绩都在中上水平,完全是被他们俩拖累才倒数第一。
所以,在打扫训练场时,两人提出:“队长,要不你也和周司远一样,单干吧。”
“少来,咱们可是一个窝里的兔子,你们别想抛弃我。”宁安然扫着地说。
“可你这样会被我们一直连累的。”关琦说着就要哭出来。
宁安然无所谓地耸耸肩:“别太往心里去呀,反正都已经拖累这么久了,也不在乎最后一周,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句哼笑声,一个瘦高的男孩从边上走过去,正是被宁安然称之为独孤求败的周司远同学。
和之前一样,打扫好训练场,宁安然推着小车去搬水。其实,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她并不害怕了,但还是习惯性地唱起了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哦,耶耶耶……”
宁安然不会粤语,但不影响她陶醉其中。然而,就在她模仿着天王仰头拉麦时,空气中倏地传来一声不耐的询问:“你那是粤语吗?”
似天而降,吓得宁安然尖叫出声,直接抱头蹲在地上。
空寂无人的林间隐约传来了一声轻笑,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再接着,她感觉有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直至她跟前。
她大着胆子分开手指,从指缝里看见地上多出了一团影子。
有影,不是鬼吧?
手指再分开些,她一点点抬起头,迎着月光,看见了一张俊朗的脸。
“周司远?”她霍地松口气,跌坐在地上,也放下了手,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儿,吓死我了。”
周司远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怕什么?你以为是鬼吗?”
不等她答,他已玩味着说:“你这天天鬼哭狼嚎的唱,真有鬼也被你赶跑了。”
天天?宁安然一怔,不是吧?他天天都听见了?
想到自己那些freestyle,宁安然不觉摸了下脸,视线瞥到他手里望远镜似的东西时,忙不迭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干嘛?看星星吗?”
“不然呢?”周司远瞥她,“听你开演唱会?”
“还没让你买门票呢。”宁安然小声嘟囔着起身,拍拍裤子说:“你继续看吧,不打扰了。”
刚才被他一吓,车子被她推翻了,此刻几大桶水全翻在地上,还得搬回去。不过,她手刚摸到水桶,边上就覆上来一道影子,少年散漫的声音传来:“拿着。”
下一瞬,一个黑色的望远镜递了过来。
宁安然愣住,仰头看他,眼里有困惑。
周司远:“别掉了,很贵的。”
宁安然恍然,忙接了过来,宝贝似地捧在怀里。
周司远几不可查地弯了点唇,一弯腰,提起了一桶水。
“哇,你力气好大。”宁安然惊叹,他看起来瘦瘦的,居然轻松就拎起了那桶水。
周司远扫她一眼,眼底似乎写着: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而且,仿佛为了嘲笑她,后面他居然还一手拎一桶,看得宁安然用食指给他做鼓掌状。
他力气大,三两下就把水搬回车上。宁安然赶忙上前,准备把望远镜还他,就见他握住了车把手。
她愣了下,明白过来,又把望远镜抱在怀里,冲他灿烂一笑:“谢谢啊。”
周司远盯着她笑弯的眉眼看了几秒,然后撇嘴道:“就这么几桶水,你居然要搬两趟。”
“要不说你厉害呢。”宁安然跟在后面,笑嘻嘻地看着单手推车的他,“你每天都来这里看星星吗?你这个望远镜可以看多远?可以看到银河吗……”
周司远似乎懒得理她,大部分问题都不答,只被问烦了,或者觉得她的问题很离谱时才会出声纠正两句。
两人就这么很不契合地回到营地,把等在厨房卸水的王辰和关琦惊得说不出话,直到周司远走了,他俩才问:“队长,你怎么和独孤求败在一起?”
“人家叫周司远。”宁安然严肃纠正,“不要乱给同学起绰号。”
王辰和关琦面面相觑,眼神里写着:这绰号……不是你给取的吗。
许是有了头夜的仗义相助,第二天上午集训结束,得知周司远被教官叫去帮忙来不及取饭时,宁安然便刻意多打了一些饭。
王辰看着她压得结结实实的饭盒,诧异:“队长,你打这么多,能吃完?”
“呵呵,你说呢?”她把饭分出一些到盖子里,又夹了点菜,将就着吃完,再把盖子洗干净盖回去。
周司远回到帐篷,发现帐篷门口的地上多了一个粉色小熊的便当盒,上面还贴了一个小纸条:【干净的,我没吃过,谢谢你昨晚帮我搬水】
他认得这个饭盒,昨天还在某个“歌后”手里捧着。
他拿起来,打开,薄唇一点点翘起来。
米饭被扒拉了一个坑,而旁边铺着没有青椒的肉片和少了番茄的蛋。
还挺客气。
只是……不给筷子和勺子,她是觉得自己要用手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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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然是下午吃饭前才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周司远已将洗干净的饭盒送了回来,她握着小熊脑袋的勺子,仰头问:“你……怎么吃到的?”
“捡了两根树枝。”周司远说。
“啊?”宁安然睁大眼,“真的假的?”
周司远无语,眼神里写着:你是不是傻?
宁安然也反应过来,拿回饭盒的同时,瞪他一眼,“早知道就只给你吃青椒,哼!”
周司远扯了下唇角,喊住她:“喂。”
“嗯?”她回眸望着他。
周司远把双手揣进大大的迷彩裤兜里,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组还缺人吗?”
宁安然愣了下,继而恍然大悟,然后扑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大笑着说:“缺缺缺!非常缺!尤其缺你这样的大神!”
周司远似笑非笑:“不是说重在参与嘛?”
这是在揶揄她那天宽慰关琦的话呢。不过,宁安然才不在乎,晃着他胳膊说:“对呀,感谢大神参与。”
周司远被她晃得微微皱眉,嘴角却一点点弯出了浅浅的弧度。
当天下午,他们就去报告了换队的情况。教官看着一脸漠然的周司远,揶揄:“你这是去扶贫啊。”
周司远耸了下肩,不可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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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周司远的一己之力,米兔队终于摆脱了倒数第一的命运。没有惩罚的第一晚,王辰着实不习惯,“这几天吃完饭就干活,突然不干了,还有点不适应。”
关琦也说:“对呀,我刚洗完碗都准备去收拾厨房了。”
宁安然倒是惬意得很,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喊道:“啊,自由的味道,我再也不用搬水了。”
身旁,周司远瞥她一眼,补刀:“嗯,我的耳朵也自由了。”
“什么耳朵?”王辰和关琦问。
“没什么、没什么。”宁安然歪头,给坐在一旁的少年打眼色:大哥,给我这个队长留点面子。
周司远望着她被路灯照亮的一眨一眨的大眼睛,睫毛密长,漆黑的瞳仁像是映着天空的纯净池水,坠着最亮的星星。
夜很静,漫天繁星璀璨,宁安然仰望着苍穹,感叹:“好美啊。”
其余三人也仰头看着天空,感受着星河的美妙。
“周司远,那是不是北斗七星?”宁安然忽然问。
周司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说:“对。”
宁安然:“我在狮子王里看过,它是狮子座的尾巴。”
“大熊星座。”周司远纠正。
“嗯?”宁安然扭头看着他,“辛巴是狮子。”
“但它是大熊。”周司远不仅坚持,还捡了根树枝给三人在空中画了一个大熊星座的图,顺带科普了如何通过北斗七星找到北极星:“把北斗七星的最后两颗星做延长线,延长差不多5个距离,就是北极星了。”
“哦,是那颗对吗?”宁安然指着一颗较暗淡的星星问。
“差不多。”
“哪它是什么星座呢?”
“小熊星座……”
从那一夜开始,周司远每天晚上都带着他们去认识星星。而且,他们发现,他不仅认识很多星星,还知道好多天文知识,比如:“目前已知质量最大的恒星比太阳质量大数百倍,它们的寿命总共只有100万或200万年,就会耗尽燃料,然后在一场巨大的爆发中消亡”。
他还会说出一些很深沉的话,比如:“人类在眺望宇宙时,其实在回顾过去。因为根据光速传播,当我们看到来自遥远恒星的光线时,我们看到的是它在几十、上百光年前的样子。”
大家都既赞叹又惊讶:“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我爸是搞航天工作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哇,航天工程师吗?好酷啊!”三个人激动地说。
“那你妈妈呢?”关琦问。
“老师。”周司远顿了下,又道:“不过她现在不教书了,在做别的。”
“为什么不教书了呢?”王辰问。
“她前几年身体不好,做了个大手术。”
听见他语气低沉下来,宁安然忙道:“那现在呢?她身体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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