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的倒影 第111章

作者:夏日长 标签: 强强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他随她的目光看去:“是啊。”

  她扬起嘴角:“但是我没有在看夕阳,我在看玫瑰园。”

  她站起身,向前走去:“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他跟上去:“什么?”

  “我想搬到酒店去。”

  他心脏没来由地一紧:“你生气到了这种程度?”

  “不……我只是……”

  她站在玫瑰枝干旁,头发飘散在风中:“巨摩带我成长,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我认识了你,带给了我许多意想不到的人生体验,这一点一滴,事无巨细,让我对巨摩充满了复杂的情怀,而现在……巨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我束手无策,我只能冷眼旁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以前的领导者从高处击落,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能……”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我只能从中伤它的人的屋子里搬出去。”

  他蓦然一震,全身的血液一丝一丝被抽紧。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要说我为什么有资格说这种话?我明明以前也让巨摩陷入危险的境遇,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你?我明明也是一个冷血的收割者,也是金融产业的得利者,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批判你?”她脸色涨红了,语速越来越快:“可是……许总,在我一脚迈入商业纷争的漩涡里,我就无时不刻地在后悔,我明明可以用一种更正向更阳光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但是我总会选择更加残忍果断的方式,这总是让我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成果……”

  她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这或许是我为巨摩做的最后一件事,虽然也……无济于事。”

  他修长的身影立在血色夕阳中,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玫瑰园,玫瑰园中的那块刻着“清和的玫瑰园,来自许的礼物”的木牌还未经风霜,多有木刺,崭新犹若昨天。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她终于听得他的一声“好”

  她抬头望去,他的面目在夕光中模糊不清:“我让人给你搬去酒店,有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许知行并未亲自参与她的搬家工作,甚至在这之后他并未回到这所房子,索菲亚连连抹泪,不断叹息。

  回到酒店的第一个夜晚,直至到了半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几天,虚拟币又跌了一些,她草草估算,巨摩的三千亿现在只剩下四五百亿了,败局已定,只是时间问题。

  好不容易挨至天明,她简单洗漱后,去楼下餐厅,取了一些燕麦和牛奶,却是胃口寥寥,正准备起身离开,一个身影在她面前坐下:“这么浪费食物?”

  她抬眼去:“嵇总?”

  一身黑色西服的嵇云川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看到我很意外?”

  她摆头:“如果非说意外,那我很意外这么晚才看到你。”

  他笑笑:“很晚吗?”

  她也笑了笑:“或许,也不算晚,反正巨摩剩的这最后几百亿应该是不会再缩水了。”

  他说道:“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报导?”

  “你是指‘嵇云川孤注一掷,巨摩落入无底深渊’,还是‘嵇云川惨败,巨摩巨亏两千六百亿’?”

  他抬起脸,眸色闪烁:“大早上的时候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干什么?今晚有没有时间?我邀请你共进晚餐。”

  她微吁道:“我答应你,希望这不是最后的狂欢。”

第128章

  昏暗的霓虹灯, 吧台边有个牛仔打扮的人慢悠悠地唱着爵士乐,尤清和坐在角落的餐桌旁,一壶苦艾酒已被她饮了三分之一,升起微微的飘然之感, 等待许久, 嵇云川才露了面, 在她对面坐下道:“我找了好久,怎么选了这么不起眼的一家小酒馆吃晚饭?”

  她看了他一眼, 又将眼帘垂下:“ 我怕你没钱买单。”

  “那你来买单。”

  她想回呛一句, 动了动嘴唇,终是苦涩笑道:“我也没钱买单, 巨摩我是第二大股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找了这家省钱的小酒馆。”

  嵇云川眼光扫过她面前的苦艾酒:“再没钱, 也不能只喝酒, 伤胃。”

  他挥手召唤,酒馆老板拿着菜单过来:“哈喽,尊贵的客人, 我不得不介绍,西红柿全麦面包和奶酪火腿是我们的招牌。”

  嵇云川道:“好,各来一份。”

  他拿过菜单递给尤清和:“你看看你还需要什么?”

  尤清和接过菜单翻了几页,看到西红柿全面面包的价格标签单被贴上了一个新价格, 竟然比奶酪火腿还贵, 她讶异道:“老板, 我不太明白, 难道因为这是你们的招牌面包, 就能卖出这样贵的价格?可……奶酪火腿也是你们的招牌菜啊,居然比一块面包还便宜……这价格实在不太合理。”

  酒馆老板耸耸肩:“没办法,最近中国政府用一个极高的价格把我们的农作物都包了,剩下的农产品也跟着水涨船高,不然,谁会愿意把自己家招牌涨价呢?这会损失很多老客户。”

  尤清和不可思议道:“我之前倒是听说了这个事情,不仅是这些农产品,还有什么玫瑰酒,反正是地里长的东西,我们国家最近好像都挺感兴趣。”

  酒馆老板晃了晃脑袋,扔过来一叠报刊杂志:“最近是有这一股风头,你看,我们这边的媒体非常不满,正在大肆宣扬批判,不过女士你放心,我不关心政—治。”

  尤清和把这些社会新闻周刊随意翻了翻,每篇都是耸人听闻的标题,什么“政党引狼入室,中国政府不择手段”、“中国掠夺之狼,蔬菜粮食价格急涨”……

  她倒是笑了出来:“那很巧,我也不关心政— 治。”

  酒馆老板抱着一叠报刊杂志走了,尤清和微微叹道:”国家的发展理念是越来越先进了,是想垄断国外农业市场吗?这应该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嵇云川笑了笑:”我和你一样,我也不关心政—治。“

  她的心一沉:“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你觉得我要怎么办?”

  酒馆老板端着餐食上来,嵇云川将一份面包放在她面前:“尝尝这45英镑的餐前面包。”

  她拿起一块面包,掰下一块,麻木送入口中,又问道:“现在巨摩真的再也筹备不到资金了吗?巨摩根深力厚,想筹点钱难道很困难?”

  嵇云川也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道:“面包还是那个面包味,只是如今这个价格不知还能卖出多少……”

  “嵇总……”

  他微吁道:“巨摩筹钱当然不困难,但是现在是需要一笔数以万亿的巨大数目,巨摩没办法凑到这笔钱。”

  她一口气提在胸口:”或许……或许,应该将虚拟币里剩下的四五百亿早点提出来,巨摩也不至于……就此……就此……”

  剩下半句实在不忍吐出,她抬起眼,心神不定地看向他,幽暗的灯光游荡在他的眼底,无法感知他此时的情绪。

  却听他声音低沉:“也好,干耗着也没有意义。”

  她一震,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如同被他挥手斩断,在他开口之前,她还幻想着他有着什么意想不到的解决办法,没想到,已是穷途末路。

  “清和。”他温和道。

  “嗯?”

  “我想明天去大英博物馆逛逛,和我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不自觉带了质问之意:“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松?”

  “不然我应该怎么样?一蹶不振还是酗酒度日?”

  灯火明明灭灭,她的倒影蜷缩在他的瞳孔中躲闪跳跃,她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我忘了你就像海绵,你有你自己的排解方式,可……可……”

  或许,对着巨摩充满复杂情怀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食不知味的一顿晚饭,桌上食物还留有大半,她放下刀叉:“回去吧。”

  夜深,街道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天空上那道细细的月亮洒下清冷的辉光,她看着那轮月亮恍了好一回神。

  嵇云川站在她旁边:”在想什么?“

  ”你是选月亮还是六便士?”

  他微地一愣。

  她扯了扯嘴角:“你不说,我就知道你选择的是月亮。”

  他的眸光泛起微澜:“那你呢?”

  “我啊……”她向半空中呼出一口气:“我以为我会选月亮,但在实际情况中,我选择的是六便士。”

  他笑道:“你错了,月亮和六便士我都要。”

  这回轮到她发愣。

  他拍拍她的肩膀:“今晚好好睡一觉。”

  可今夜……注定难眠。

  第二日上午,下起一阵小雨,嵇云川站在博物馆的阶梯上等,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扭头看,尤清和穿着一件草绿色的羊绒大衣,衬得她的脸颊像雪一样白。

  他扬眉:“还好,没有迟到。”

  尤清和慢慢走着:“其实我今天起得很早,我一直在纠结出不出门,我……我实在缺乏出门的动力……”

  他已走到了前面排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

  她一呆,跟上去:“我是女人,我经常多愁善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你有时候比男人更决断。”

  她脸一红:“怎么会这样想?我从不这么觉得。”

  他斜眼看他:“就像你现在,总是习惯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弱者,让人放松警惕。”

  她脚步一停,瞪了他一眼,而他笑得不怀好意。

  他有心多说了几句,她总算得到些许放松,俩人排队进了博物馆,他向其中一所展馆走去:“艺术需要慢赏,今天只逛埃及馆。”

  他到了一座其貌不扬的黑色石碑前:“考考你,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尤清和不紧不慢绕着雕塑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碑上的符号:“虽然我第一次来,但这座来自埃及的罗塞塔石碑是大英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我早仰慕已久。”

  “这是解开古埃及奥秘的钥匙。”嵇云川站在她身边。

  欣赏完罗塞塔石碑后,尤清和向馆内走去:“你还知道什么?”

  嵇云川站到一座青铜猫面前:“这是安德森猫,它是猫,也是守护生育和粮食丰收的神。”

  尤清和望去,造型奇特的青铜猫,哪怕过去千年,周身依旧润泽,她戴起解说耳机,对嵇云川道:“你这半桶水,我当然是要听专业解说。”

  嵇云川笑了笑,也戴起解说耳机,俩人面对着藏着各类宝藏的埃及馆走走停停,偶尔一个眼神交流,都是对历史文物的震撼与惊叹。

  俩人走到一座青铜雕塑人身鳄鱼头的雕像前,嵇云川伸手拿掉了她的解说耳机,她一愣,看向他,他也摘掉了解说耳机道:“这座雕像索贝克是埃及最重要的一个神。”

  “嗯?”

  “他是尼罗河的守护神,他总是变成鳄鱼的形态在尼罗河里巡视,沿河而居和要渡河的古埃及人,都会向他祈福。”

  “所以?”尤清和摊手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而不是听专业解说?”

  他眨眨眼:“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专业解说不会告诉你。”

  “是什么?”

  嵇云川沉吟道:“我还听说过一个传说,在古埃及人的世界中,创世每一年都会发生,尼罗河每一年都会泛滥,每一次泛滥,世界毁灭,每一次退潮,世界重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有索贝克这个河神在,可尼罗河依然每年都会泛滥,这两个神话传说不就是相矛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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