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鹊儿
“我才不告诉你!”元宝还生着气,哼一声,说完也没搭理吉祥,掉头就去找水喝,今天跑来跑去,又跟姑娘说了这么久的话,他喉咙都快烧干了。
两杯冷茶下肚,喉咙总算舒服了一些,元宝的气也消了大半。
他跟他哥向来如此,生气也就气一会功夫。坐在凳子上,眼见吉祥真的没有再多问一句的意思,而是又拿起他那本破书翻看起来了,元宝又有些不甘寂寞了,他向来是憋不住事情的,何况他回来的时候就想着好好跟吉祥炫耀一番。
“告诉你也行。”
他抬着下巴开口,一脸倨傲的样子,“今天姑娘赏我了!”
见吉祥还是看着手里的书不说话,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元宝顿时又恼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吉祥面前,一把抽过他手里的书看着吉祥质问道:“你怎么不问姑娘赏我什么了?”
吉祥早知道他的脾性。
即便不去问,他也瞒不住,此刻被人抽走书便也从善如流掀起眼帘看着他问道:“姑娘赏你什么了?”
元宝终于听他开口询问,立刻喜气洋洋地扬起眉梢,他还故作矜持地先说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吃的……”说着没什么,就是,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出他此刻有多高兴多兴奋,他把云葭赏给他的那些吃的全都一股脑跟吉祥说了,连带以后姑娘每个月还会再给他加一份月钱也跟吉祥说了。
说完才想起给自己找补。
这么多东西一看就是给姑娘办事了啊!
可他早想好这事要瞒得死死的,绝对不让别人知道,就连他哥也不行!
元宝心里慌得要死,哪还有刚才的兴奋劲,连忙给自己找补道:“姑娘就是觉得我每天替少爷跑来跑去辛苦,所以才赏我的!你、你要是好好做事,以后也会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心里也还有些担心,他哥比他聪明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猜出来,要是猜出来的话……他这张嘴啊,怎么就那么藏不住话啊!
元宝恼得想扇几下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以后学会怎么守口如瓶,心里也犹豫着要不要在找补些话,可还不等他想到该说什么,那边吉祥就已经开口说话了。
“姑娘既然赏你便是看重你,你日后更要好好给少爷做事,不能粗心大意。”
话是这样说。
但吉祥心中也有诧异,姑娘为何如此看重那位裴二公子?不过这毕竟是姑娘的事,吉祥虽然看不透但也未敢多想。
元宝听到这话,眼睛倏然瞪大了一些,他偷偷看了一眼吉祥,见他神色如常,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皱眉问他:“怎么?还有话要说?”
完全没有一点起疑的样子。
元宝:“没、没了!”
“没了就把你手里的书还给我,然后去洗漱睡觉,明天你还要陪少爷去书院,要是迟到,看福伯怎么说你。”吉祥说着朝元宝伸手。
元宝这会还有些懵,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书递了过去。
等看到他哥重新拿到书翻看起来,没再多问他一句,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他彻底松了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
不过他哥也没那么聪明啊。
他今天和姑娘说了几句就立刻反应过来了。
哼!
福伯还总夸哥哥,说他笨,他看哥哥才是那个笨蛋!他当然会好好做事,现在那个裴二可是他的金饽饽!
一想到以后每个月有那么多东西,元宝就高兴地从桌子上跳下后去洗脸,屋内有热水,是他哥给他准备的,元宝一边洗脸,一边觑他哥认真看书的样子,咕哝道:“哥,你真要参加科考啊?”
“嗯。”
吉祥又翻了一页书,偶尔提笔记录。
元宝继续嘀咕:“真是闹不懂你,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要折腾这些东西,我可跟你说,就算姑娘给我们脱了奴籍,我也不走,我就要陪着少爷。”
吉祥说:“没人让你走。”
“那你呢?”元宝忽然擦着脸重新走到吉祥面前,他难得不苟言笑,而是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你会走吗?”
吉祥知道他在问什么,他把落在书上的视线移到元宝的脸上,开口:“只要少爷和姑娘需要,我永远都会在。”见元宝拧着眉,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吉祥放下手里的书本目光沉静而又认真地看着元宝又说了一句,“我知道谁是我的主子,也知道谁给了我们如今的身份和体面。”
“无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把我的一生效忠给他们。”
桌旁灯花轻轻跳动,半明半灭间,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认真,元宝看着看着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头没再说话。
他就是怕他哥跟有些人一样忘恩负义,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心里放心了,元宝又变成从前的样子,他嘿嘿笑道:“其实你当官也挺好的,那以后我就有个当官的哥哥了,那岂不是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想到什么忽然睁大眼睛。
吉祥看他这个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没长大,知道的只有那一点吃的,不过这样也好,能一直这样长不大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元宝嘀咕着去洗脚睡觉了,睡前打着哈欠叮嘱吉祥早点睡。
吉祥答应了,但还是又看了小半个时辰才准备熄灯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月满如盘,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姑娘那日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圆月夜。
那时他才刚进府不久。
懵里懵懂的,连路都认不清,有一回他给人跑腿,回去的时候就找不到路了,那时路上也没其他人,他只能循着记忆去找,可他越走越远,两边的风景也变得越来越陌生,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还听到一声训斥,“大胆,你是哪里来的,竟敢擅闯姑娘的院子!”
吉祥没见过姑娘,但他听王妈妈说过,他知道自从老夫人仙逝之后,府里就由姑娘一人打理着。
对于当时的吉祥而言,姑娘就是他最大的主子。
他这一条命都系在姑娘一个人的身上,他那时怕得不行,吓得当场就跪下了。
他以为自己这样冲撞了姑娘必定少不了一顿责罚,可想象中的责罚并没有到来,反而是那几个要来拿他的婆子被人喊住了。
“好了,看年纪应该是新进府的,估计是走错路了。”
那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灵动悦耳,迄今为止都无人能够超越,他小的时候怯懦软弱,那时却破天荒的想去看看这样声音的主人应该长成什么样,可他不敢,他只能垂着眼睛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裙,上面绣着漂亮的蝴蝶和牡丹。
她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声音虽然稚嫩却有着让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派个人把他送回去吧。”
后来他跟着人离开,隔着远远一片花木,终于看到了一张如银月般好看的脸。
柳眉杏目。
眉宇之间却藏着轻愁。
她也看到了他,却没有训斥他,她只是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去望头顶高悬的那轮明月,可他的心跳却在她看过来的那刹那如惊雷一般轰然作响。
他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仙女。
可仙女就是仙女,他只能仰望,也只敢仰望。
吉祥笑着阖目,他在元宝如惊雷般的打鼾声中一点点进入睡眠。
……
万籁俱寂。
天地仿佛都变得安静了。
可裴郁却还未曾入睡,屋中烛火燃烧的蜡油都已经在烛台上堆成厚厚的烛花了,裴郁拿着小板凳坐着,一边默背刚才看过的课文一边拿草编织着东西,一心二用,竟也完成得很好。
他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不仅仅是为了马上到来的秋闱,秋闱之后无论能不能取得名次,这地方他恐怕都待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他得趁早搬出去。
樊自清那边倒是早就跟他提过可以住到药堂或者他那边去,他给拒绝了。
他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好意,无论有没有原因,因此裴郁如今除了每晚上去西街给人写信、读信之外,他白日还会去山上采草药进行贩卖,空闲的时间还会用草编织一些蜻蜓、蝴蝶、仙鹤、锦鸡等物件……
裴郁聪明,手也巧。
没人教他,许多东西,他都是看别人怎么做然后自己研究学会的。
这用草编物件就是他以前在西街从一个老人那边学来的,他手巧、想法也多,后来看古书还学了不少老人都不会的形状,孔雀、龙、凤凰……这些罕见特殊的东西总能在他的手下栩栩如生的出现。
裴郁无意与老人争抢生意。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摘完草药,或是放在药堂进行贩卖,或是自己随便找块地方售卖。
这东西比写信挣钱,还用不着耗费什么东西,唯一用得着的东西也不用花钱,摘草药的时候在山上随便摘一把就是。
除了这些。
裴郁还做过木工、扎过灯笼。
这十余年,他靠自己长大的年岁里,他曾做过许多东西,他就是靠着这些东西养大了自己。
裴郁并不觉得累,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偶尔停下来喝茶歇息松口气的时候,目光落在被他高高奉在书桌上的那只香囊时,他才会短暂地出会神,去想她究竟为何要派人保护他。
外面传来梆梆梆梆的声音。
已经过了三更天,快丑时了,竹篓里最后几根草也被他用完了。
裴郁把编织的最后一只兔子放在那一堆物件里面,这才反手按压着脖子站了起来。
坐的时间太久,腰酸背痛,眼睛也变得有些干涩了,裴郁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打算去洗漱一番就睡觉,等洗漱完回来,他又把东西收拾了一通,要熄灭蜡烛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瞥见桌旁那只香囊,犹豫了一会,裴郁最终还是没有把它放回到盒子里,而是伸手拿过那只香囊轻轻握于自己掌心之中,然后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枕头旁。
静气宁神的草药香在他鼻尖萦绕。
窗外月亮都困了,躲在云层之中不肯出来,而裴郁侧卧在床上,面朝那只香囊,黑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合上眼睛步入睡眠。
这一夜。
向来被噩梦缠绕的裴郁也终于变得祥和平静起来,难得酣睡一通。
第50章 我……有些想悦悦了
袁野清今日丑时一刻才回到家。
他如今贵为都察院二品左都御史,主掌监察、弹劾之责,近日定州那边出了一桩案子闹到了燕京这边,因他是起办之人,这事便一直由他负责。
这案子的起因是定州有一位寡妇状告定州知县郑京奸淫她。
郑京,燕京郑家嫡系子弟,中山王胞弟嫡子,如今宫中唯一养育过皇子的丽妃是他的堂妹,那寡妇自知郑京在定州一手遮天在定州必定状告无门便去了保定那边,原本想着保定知府必定能还她一个公道,未想这案子一开堂,那郑京便在公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说是那寡妇先勾引他,他只是酒后失德,事后他亦后悔给了百金于那寡妇,没想到寡妇贪得无厌,竟要拿千金威胁于他,他不肯,寡妇这才告到了公堂上。
他于公堂之上不仅拒不认罪,还要张阆还他一个清白。
事后张阆派人一查还真在寡妇的屋子里面找到了郑京送的百金。
物证确凿,寡妇百口莫辩,张阆便断定是寡妇先勾引郑京,事后因为资金未曾谈得融洽才引出后事,他不仅没有受理寡妇的案子还因寡妇诬陷朝廷命官当众打了她三十大板,对郑京却是三言两语口头指责了一番便作罢。
因为这事,那李寡妇被人议论了许久,从保定到定州,一路上只要有人知道她是那状告郑京的寡妇便有人拿有色眼光看她,甚至还有不少人专门跑到那李寡妇的门前看热闹,李寡妇不堪受此屈辱,于案子结束之后没几日就吞金自杀了,还在死前留下一封血书道郑京与张阆官官相护,她冤屈难洗,只愿死后化成厉鬼好替自己讨回公道。
又过了几天。
天上竟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时值四月,早已是暖春时分,定州却连下三日大雪,如今定州那边都在传道那李寡妇是冤枉的,事后那李寡妇的小姑子李淑联合定州百姓联名请奏到了燕京这边要彻查郑京和张阆。
这事原到不了袁野清这边。
就算那寡妇的姑妹到了燕京也自有顺天府的衙门管辖此事,即便真到了都察院,也有底下的官吏进行审查。可那寡妇的姑妹或许是知道郑家在燕京的势力也生怕再出一个像张阆那样的人,几番探查下来便把目光放到了袁野清的身上。
袁野清,天成十五年临安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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