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62章

作者:惊鹊儿 标签: 现代言情

  岑福也听见了动静。

  他停步回头,倒是不知道姜道蕴在想什么,语气如常问她:“袁夫人,怎么了?”

  姜道蕴看着那株柿子树开口:“我过会能给老夫人上柱香吗?”

  “这……”

  岑福犹豫道:“袁夫人回头还是问姑娘的意思吧。”

  对于这个回答,姜道蕴倒是并未感到不妥,她如今到底是外家妇了,当初又跟徐冲闹成那样……可她的确想给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好好上柱香。

  嫁给徐冲的那几年,那位老人是真的拿她当女儿一样看待。

  她从来不会给她树立规矩,还总护着她,每次院子里的柿子树结了柿子还会邀她过来品尝,然后握着她的手笑着和她说“柿柿如意”,也正是为了她那份难得的慈和,她后来才愿意为徐冲生下那一双孩儿,以免老人膝下无子孙相伴。

  当年离开徐府,若说她最愧对的其实并非云葭和徐琅,而是那位老人。

  姜道蕴还记得自己拿到和离书离府的那一天,过去拜别老人,穿着素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罗汉床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她没有像从前那样起来扶她握着她的手与她说笑,而是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

  斜阳照进漆红色的槛窗之中。

  姜道蕴听到头顶传来老人的声音:“蕴娘,你现在如意了吗?”

  清哥死而复生,她又和徐冲解除夫妻关系,很快她就要嫁给清哥了,她岂会不如意?她当然如意,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听着老人沙哑的嗓音,她竟无声垂落眼泪。

  清泪在地上积累成一小滩水痕。

  姜道蕴任眼泪从雪白脸上滑落,而后她泪眼婆娑看着老人哽咽道:“老夫人……”

  老人轻叹,她终是起身,再一次走到她的面前扶起她,空气中有金色的尘埃在她们身边漂浮轻晃,老人像从前那样递给她一个柿子,而后与她说:“你既所求皆如愿,那么日后就像这样璀璨明媚地活下去吧。”

  那是老人最后一次扶起她,也是她最后一次和她说话。

  如今还未到柿子时节,延展到院外的那株柿子树虽枝繁叶茂,却不见金灿灿的柿子,姜道蕴压下心底波动的情绪,然后回看岑福:“回头我去与悦悦说。”

  她倒是庆幸。

  幸好不是去问徐冲的意思,要不然她这口还当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才好。

  还好是悦悦。

  她相信悦悦一定会同意她的请求。

第51章 袁夫人,请过来坐吧

  姜道蕴并未注意到自己这句话后,岑福面上一瞬间闪过难言踯躅的神情。

  “走吧。”

  她收回视线。

  之后一行人未再于别处停留,直到走到内院的堂斋才驻步。

  岑福与姜道蕴说了句“劳袁夫人稍等”后便先往里通传,这一会功夫,云葭三人也早已恢复如初,早膳自然是吃不下了,早在岑福出去那会,云葭就已经让人先行撤下了,屋中随侍的侍女婆子也都被云葭打发走了。

  此时堂斋仅剩下一家三口。

  看到岑福进来,一家三口也各有变化,徐冲是不自觉身形紧绷握紧了拳头,他似是想回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外看,徐琅更是直接冷着一张脸站了起来,他绷紧胳膊咬紧牙关,一脸仇视地看着外面,唯有云葭依旧静静地坐在一旁,神色未改。

  等听岑福说完,她便颌首开口:“请人进来吧。”又扫向身边的徐琅,与他说,“阿琅,坐下。”

  徐琅抿唇,但与云葭四目相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

  对徐父,云葭却并未开口多言,长辈的事,由不得她这个做晚辈的来置喙,她只是亲自给徐父续了茶,然后轻声唤他:“阿爹。”

  “嗯?”

  徐冲回眸,神智却显然还有些不清,呆呆看着云葭询问:“怎么了?”

  云葭把面前的茶杯轻轻往他那边一推,放于人面前后与他温声说道:“阿爹喝茶。”

  徐冲垂眸扫见这一盏清茶,浑噩的思绪这才恢复如初,他轻轻嗯了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以平自己心中起伏的思绪。

  之后岑福一出一进,姜道蕴便进来了。

  陡然看见徐冲和她这一双儿女,姜道蕴的心中自然也不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女儿往常时候还见过几回,倒也不算陌生,可儿子和徐冲,她却是几乎没怎么碰见过。

  这陡然相见,她心里也有些不大自然的生疏和不自在,心里一时还有些后悔未让清哥陪同,但一想,若真让清哥过来,只怕这一扇门她也进不来。

  还好。

  还有云葭和王妪。

  看到她们,姜道蕴心中又稍定,未去理会一旁垂眸不语的徐冲,也没去看正虎视眈眈看着她的徐琅,姜道蕴看着云葭询问:“悦悦,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晕倒了,你现在可好了?”

  她话中不掩关切。

  那张即便有岁月痕迹也依旧美貌的脸上更是没有掩饰的担心。

  看着这样的姜道蕴,云葭竟不自觉拿她与前世后来的姜道蕴做比较,然后,两个身影慢慢重合起来。

  她知道也相信姜道蕴此刻的关心是真的。

  这么多年,就像她说的,她对他们是有愧疚和亏欠的。

  只不过这些与她现在那个家庭比起来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就像及笄那年,她曾亲口应允她来替她主持典礼,那日她期盼了许久,从天还没亮就在等了,可结果……因为她的小女儿突发哮喘,她就急得连声招呼都没有让人过来打,就这样错过了她的及笄礼。

  那日阿琅气得不行,想要去袁家质问她。

  父亲也难得沉默,云葭那时也有些难受……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盼着她能对她好的。

  就像此刻。

  如果是前世的云葭突然被她这样关心,大概会觉得受宠若惊吧,可如今的她看着她这样,却只觉得没什么必要。

  人的失望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累积的,累积到一定程度也就没什么了。

  她以前会因为她对她如今那双儿女好而心生嫉妒,也会因为她爽约而失望难过,可如今岁月流转,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哪里还会为这些没必要的情愫而坏了自己的心情?她是真关心真觉得亏欠,还是为了她那一点良心为她午夜梦回辗转难眠,她都不在乎。

  云葭垂眸,错开了与她对视。

  她就像从前那样,温柔又客气地跟姜道蕴说道:“劳您关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姜道蕴没有注意到她话中的疏离,也没有注意到她并未像从前那样唤她“母亲”,她只是又看了云葭好一会,确保她真的没事方才松了口气。

  “你放心,裴家敢这样对你,我必定不会放过他们。”她跟云葭保证。

  云葭却说:“不必了,不过是一桩姻缘,不成便不成,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姜道蕴见她这般,更是蹙了眉头:“你就是太好脾气才会被他们这样欺负。”她还想说什么,但扫见云葭面上淡淡的神情,不由一顿。

  她倒是并未多想,只下意识以为她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好全,便没有在这个时候再与人多说什么,左右以后她们母女俩有的是时间说话。

  她过往时候亏欠这个女儿太多,日后一定会好好弥补她。

  “你先休息。”

  姜道蕴温声跟云葭说完这一句,便转头看向徐冲。

  徐冲依旧低着头没看她。

  姜道蕴看着他说道:“我找你有事。”这是他们和离之后,她第一次主动找徐冲说话。

  徐冲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抬头,四目对视间,看着那张熟悉又变得有些陌生的脸,他的反应都慢了半拍,直到看到姜道蕴皱眉,他才骤然清醒,抿唇问道:“什么事?”

  姜道蕴看了一眼身边的云葭和徐琅,忽视了徐琅看向她时怨恨的目光,她抿了抿红唇,想私下跟徐冲说,但一来,他们关系特殊,实在不便私下单独相处,二来,这事总归两个孩子是要知道的,便也作罢。她让王妪和岑福退下之后看着徐冲说道:“我想带悦悦和阿琅走。”

  话音落下。

  徐冲似失神一般没反应过来,云葭却第一次皱了眉。

  徐琅更是在错愕之后拍桌起身质问:“你算什么东西?带我们走,你是谁,你凭什么带我们走?你有什么资格带我们走?”

  他像是觉得好笑极了。

  如果不是从小的教养还在,他甚至想指着姜道蕴的鼻子骂她一顿。但即便强行压抑着心里的怒气,他也没忍住看着姜道蕴嘲讽道:“你当初为了别的男人抛弃我们,把我和阿姐丢在这边不管不顾那么多年,现在倒是想起我们了?”

  “带我们走?怎么,是你那对宝贝儿女不如你的意,你又想起我们的好了?还是他们两个病痨身体终于让你不耐烦——”

  “啪!”

  后面还没有脱口而出的话被姜道蕴的一巴掌打散,姜道蕴眼眶通红,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怎么能这样咒你的弟弟妹妹?”

  这一巴掌不知道被姜道蕴用了多少力道,徐琅直接被打偏了头。

  “阿琅!”

  云葭睁大了眼睛,这一切都太快,她没来得及阻止阿琅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也没能及时阻止姜道蕴打下的那一巴掌,眼睁睁看着她的阿琅变得红肿的半边脸,云葭蹙眉走了过去。她想过去看看他的脸,只是还未等她靠近就被徐琅反手抓住手腕桎梏着不让她近前。

  “阿琅。”

  云葭眉心都拢了起来,她跟徐琅说:“你让我看看。”

  “阿姐,我没事。”徐琅却不肯让她看,他反手把人挡在自己身后,然后一点点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姜道蕴。

  说着没事,但他另一只手捂着自己肿胀的半边脸颊,感受着上面的剧痛,他那双狗狗眼闪过阴鸷的光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打过他,如果打他的是老爹和阿姐,他会乖乖受训,可姜道蕴,她凭什么?

  一个只生不养的女人,一个从小就抛弃他们的女人。

  她!凭!什!么!

  粗粝的指腹抹掉唇边的血迹,徐琅吐掉嘴里那一口血水后阴沉着那张俊朗的脸质问姜道蕴:“你敢打我?”

  他身上的戾气在这一刻涌现。

  云葭被他困在身后,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也能感觉出他此刻心情不好,她蹙眉喊他:“阿琅。”

  徐琅没出声。

  他仍旧殷红着眼眶,双目冰冷地看着姜道蕴。

  姜道蕴被他这样看着,被胸腔包裹着的心脏竟不由自主突突直跳起来,她的声音都充满了没有隐藏的惊恐:“你想做什么?我是你母亲!”

  下意识的。

  她把目光对准徐冲,就跟从前他们每一次争吵一样,她质问徐冲:“徐冲,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

  徐冲正站在桌边。

  姜道蕴的那一记耳光不仅让云葭变了脸,也让他吓了一跳,他早在刚才就想过来,但面对姜道蕴,他向来不知道该怎么做,此刻被她这样质问,他也只是沉默着抿唇不语。

  可姜道蕴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没让徐冲出声,却彻底摧毁了徐琅的最后那一点理智。

  “你有什么资格怪他?”他红着眼怒视姜道蕴,“母亲,你算什么母亲,你就是一个人尽可夫、水性杨花的——”

  贱人两字还没说出,徐琅的脸上就再次挨了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