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 第50章

作者:她与灯 标签: 现代言情

  尤曼灵蹲下身,“对不起,我说你是狗不是故意骂你。”

  陈慕山悻悻地笑了“没什么,说得挺好的,你接着说吧,我听着。”

  “好。”

  尤曼灵看着陈慕山的眼睛,“我问?你,这次是不是连你也帮不了小秋?”

  这话说得陈慕山一怔,显然,尤曼灵和?张鹏飞不是一类人,她是一个和?易秋同?样聪明的女人,原本陈慕山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说,单方面挨完打?就算了,没想到,尤曼灵竟然当着他的面,把他最?大的困境说出来了。

  “如果你能帮小秋洗脱,自首你应该也会上,结果你现在坐在这里挨打?……”

  尤曼灵说着抿住唇,沉默了半天,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小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不想让我知道她在做什么,我也就根本看不明白,但我想,她有?可能会给你说真话,或者你能不能看懂她。陈慕山……”

  尤曼灵顿了顿,“如果你看明白了,麻烦你跟我说一声,不用说得太具体的,只要告诉我她人安不安全就好。如果她有?事,我也有?我自己的门路,哪怕这些门路不是很干净,但能帮到她,我不在乎。”

  张鹏飞一把把尤曼灵拉起来,“你在说什么,救小秋也不能把你搭进去?啊。”

  “你懂个屁。”

  尤曼灵抬高声音,“你就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有?好本事,能冲锋陷阵当英雄,女人有?点手段就是蹭了那些脏的臭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鹏飞,你就是个没脑子的!”

  “不是,你也太绝对了吧”

  “好了,别跟我说话了。”

  尤曼灵撇下张鹏飞,低头再次看向陈慕山,“你刚才说什么?特勤队拘询12个小时就会放人对吧。”

  陈慕山摁着鼻子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我就等到天亮。”

  说完又看了张鹏飞一眼,“我先走了,易秋我去?接,你回去?陪你的老婆孩子吧。”

  尤曼灵走了,角落里就剩下张鹏飞和?陈慕山两个人。

  陈慕山仍然靠拦路柱,坐在泥泞不堪的地上,张鹏飞也站不住了,朝后踉跄了几步。

  陈慕山拍了拍身边的地面,“你要不也过来坐坐。”

  “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一个鼻青脸肿挨了打?的。”

  陈慕山转着鼻腔里的卫生纸,“鹏飞,我这辈子,只能烂下去?了。”

  “你烂你的,你不要拉小秋。”

  陈慕山苦笑了一下,“尤曼灵没说错,我是小秋养的狗狗……”

  “妈的别说叠词,好恶心。”

  陈慕山笑除了声,“好,不说,大家都知道,我是被小秋养的,而且她脑子比我好使得多,我真的管不了她。”

第44章 素影(三)

  拘询的十二个小时,肖秉承给易秋找了一间宿舍,让她洗了一个澡。

  特勤队里的宿舍条件还不错。

  空置的单人间,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木板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除此?之外,饮水机,衣柜,办公桌样?样?都有。肖秉承给她找了一块新的香皂,半瓶子洗发乳,托一个女警员带给?易秋。

  喷头很旧,出水不太连贯,好在水温还算稳定。

  易秋洗完澡出来,看见肖秉承给?她打包了一份吃的,正挂在门把手?上。

  肖秉承没有进来,独自站在走廊上打电话?。

  “现在省城的医院到底怎么说,是继续手?术,还是决定转院保守治疗?”

  接肖秉承电话?的人是以前福利院护理部的主任徐英。由于江惠仪没有子女,福利院交给?当地政府以后?,她就一直陪着?江惠仪在省里的医院治疗癌症。从去年年底开?始,江惠仪的病情就一直在恶化,医院早就建议她转到条件更舒服一些的疗养医院去,但江惠仪本人不同意转院。晚期的局部放疗十分?痛苦,徐英和江惠仪的侄子很揪心,但江惠仪不放弃,他们也不敢提转院的事。

  肖秉承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问江惠仪的病情,徐英始料未及。

  在徐英的印象里,易明路或活着?的时候,特勤队和福利院的关系很紧密,那个时候,政府的资金和资源有限,加上玉窝特殊的边境地理环境,导致很多孤儿的身份和国籍不明确,因此?,程序相对灵活的民办福利院介入,对于缉毒散后?的过渡性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后?来,易明路牺牲,常江海带起特勤队时,江惠仪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问题,虽然她也强撑着?支撑了几年,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把福利院交给?了政府接手?。从此?之后?,特勤队和江惠仪的私人关系,就基本上断了。而江惠仪也很少主动提及从前和特勤队以及易明路的事。

  “哦,我和院长的侄子商量过了,目前还是先不转院,至于手?术方面,医生说由于肿瘤已经扩散,所以手?术已经没有作用了,目前还是以局部放疗为主,延迟病人的生命。”

  徐英说着?也有些难过,“但是可能时间也不会太久。”

  “她现在人还清醒吗?”

  “是清醒的,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和我们说话?。”

  “好。我明天?我来省城,到了联系你,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一见江院长。”

  “这个……”

  徐英有些犹豫,“这个我可能要问一下院长,再……”

  肖秉承打断徐英,“你直接告诉她,我想来问她易秋的事,如果她同意,请你给?我回一个电话?。最好在明天?早上九点之前,这样?我好安排工作。”

  他说完,挂了电话?,转身看见易秋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洗完了?”

  “嗯。”

  “我找人给?你拿个吹风机过来。”

  “不用了,我也想不睡觉,晾干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肖秉承身边,扶着?走廊的栏杆,朝楼下望去。

  宿舍楼不高,但在没有高楼遮挡的玉窝县城里,还是有极好的视野。易秋眯起眼睛,几乎能看见不远处的青蛇峰。

  “原来这个地方能看到出阳山。”

  肖秉承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我们这里的人从来不看那片山。”

  他说完,转身准备走。

  “肖叔。”

  易秋叫住他,肖秉承边走边说,“你今晚可以在这儿住,有需要找刚才给?你送东西的小胡。”

  “好,谢谢你肖叔,让我在这里留一晚上。”

  肖秉承听到这话?,站住了脚步,侧头看着?她,“我其实在大果岭就可以放了你,你不惜坐警车,戴手?铐也要回来。这对你很有必要吗?”

  “有。”

  易秋把潮湿的头发挽到肩膀的一边,“没有拘询这十二个小时,我没法?交代我丢货的事。”

  肖秉承转身回来,走进宿舍房间,搬了一张椅子出来,放在易秋身边,“坐。”

  易秋坐下,双手?捏在膝上。“肖叔,昨天?你已经问了我一个晚上,我想说的就是那些,别的没有了。”

  肖秉承靠在栏杆上,“我明天?会去找江惠仪,确认你的出生。”

  “没有必要。”

  “这轮不到你来说。”

  易秋抬起头,“江姨如果要告诉你实话?,根本不会等到现在,她早就说了。”

  “所以,你也知道她为什么不说?”

  肖秉承问易秋,“为了保护你?”

  这两个问题,问得易秋开?不了口,她低下头,隐隐得叹了一口气?。

  肖秉承蹲下身,迫使?已经埋头的易秋看着?她,声?音陡拔了一截,“可是易明路根本就没有女儿。她江惠仪不能因为易明路死?了,不能说话?了,就把他的功勋拿来保护毒贩的后?代,易秋,你知道易明路是怎么死?的吗?”

  易秋的太阳穴忽然如针刺一般地痛了一阵。

  “毒贩的后?代”。

  “英雄的女儿。”

  这两个身份都是她的,一真一假,前者是真实的耻辱,后?者是她承受不起的善意。

  易秋至今都还记得,常江海在大洇江边,把易明路的亲笔信交给?她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从今天?起,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可能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但我必须自私这一次。”

  信被一个牛皮纸信封装在里面,信封没有封口,里面的信纸打开?,已经褶皱得很厉害了,看起来被人看过无数次。

  信是易明路写给?常江海的,不长,总共四段话?。

  兄弟:

  见信好。

  听说,你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我真的很期待可以在玉窝跟你这个老?战友一起作战,想当年我们在云南边防大队受训的时候,你的寻麻疹还很严重,不知道你治好了没有,玉窝县城里有一个老?中医,治这个病非常厉害,就是找他看病的人太多了,你过来之前给?我来个信,我让你嫂子帮你去排个队。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说,怎么嫂子生了孩子也不告诉你吗?说来惭愧,你嫂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了,为了她好,我们不能生育。你还记得杨于波吧,跟我们一起从山里出来,结果走上绝路的那个人,去年,他逃去了缅甸,再也没回来,他家里的老?婆就跑了,留下个小丫头只有一个月,本来我已经把她交给?江惠仪了,但是,后?来你嫂子看她可怜,决定养了她。我和你嫂子都不想让她知道,他爸爸是个毒贩。刚好,你嫂子前大半年去老?家治病了,我就跟外人说,这孩子是我们在老?家生的。

  你嫂子说,那个小丫头特别好带,白天?晚上,一声?哭闹都没有。我们都觉得这是缘分?,也是我们福报。我们做一线的,都是群不知道明天?是生是死?的人,有了这个丫头,我还真怕我没命把她养大。不过选择了这个工作,还是要把信念立在心里面,这样?行动的时候,心和手?才能一样?稳。

  兄弟,可能等你过来,我就已经有的工作安排了,如果你有空,帮我照顾一下我那个小丫头。对了,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易秋”。你嫂子喜欢叫她小秋。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让她认你当个干爸,不过到时候过年,你给?她的压岁钱就要翻倍。

  就写到这里了,玉窝见。

  易明路

  易秋站在江边读完这一封信,整整十分?钟,没有说一句话?。

  常江海望着?大洇江的江面,也沉默了好久。

  “小秋。”

  易秋浑身一颤,猛地蹲下身抱住了膝盖。

  常江海看不见易秋的脸,只能看到她颤抖的肩膀,一时之间,他也不忍心了。

  “

  “对不起,易明路和江惠仪想要保护你,我也想要保护一个年轻人。他是个线人,没有身份编制,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在为警方做事,可是对于特勤队来说,他的作用,不亚于一个成熟的卧底。小秋,如果有一天?,常叔人没了,常叔希望,你可以去找他。这个世上,也许只有你能取信他,保住他,就像当年,你在玉窝的街上,保下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