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她与灯
“知?道?。咋了?”
“那边着火了,说?是里面死的有人。来,你先来我办公室坐,你们家那事,也很……哎……”
李警官叹了口气,打开办公室的门示意张鹏飞进去。
张鹏飞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抬头对李警官说?:“老李,我们以?前是一个系统的,都这么熟了,我直接跟你说?吧。我女儿?呢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所以?,那个东东和他父母我也就不打算再追究了,我知?道?你们事情也多,今天过来就是想把这件事情了了。”
李警官也坐到了办公桌后面,刚一坐下,座机就响了。
李警官接起电话:“好,嗯,我在办公室,你把人带过来吧,我暂时?看着。好的,办公室等你。”
他说?完放下电话,认真?地看着张鹏飞,“你现在想追究也没得追究。”
张鹏飞挑眉,“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你以?前也是干一线的,你说?我什?么意思?。”
张鹏飞心里一沉,“人死了?”
李警官点?了点?头,“何又文失踪,目前仍然没有找到,刘艳琴昨天被?特勤队找到了,今天早上,特勤队跟我们证实,人已经?死亡。”
张鹏飞错愕,“怎么死的?”
李警官看了他一眼,“这你最好去问你老领导。”
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鹏飞,我话说?到这里,你就回去好好跟嫂子说?说?,孩子没事比什?么都强。”
他刚说?完这句话,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请进。”
张鹏飞回头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张鹏飞一眼就认出来,那孩子是东东。
门口的警员说?道?:“李哥,你看是先让他们去活动室坐会儿?呢,还是怎么弄。”
“没事,你们进来先坐,鹏飞你出来吧,我再跟你交代几句。”
张鹏飞站起身,两个人走到办公室门口,李警官掩上门对张鹏飞说?道?:“这个孩子,在大?江南的女老板的家里,今天下午,她家的住家保姆打电话来所里报的警,说?是雇主跟她说?的,如果她晚上八点?还没有回来,就让她报警,把孩子送到我们所里来,这个事我还没有处理完,现在临江苑那边出事,比这孩子的事情急……”
“等一下。”
张鹏飞皱眉,“这个孩子在尤曼灵家里面?尤曼灵没有回家?”
“对。”
李警官点?头,“怎么了?”
“临江苑着火的那套房的业主是谁,你们知?道?吗?”
李警官看着张鹏飞的神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我帮你问一下那边的同?事。喂,对,是我,我问你一下,临江苑那边怎么样了?哦……那个死者身份能确定吗?好,确定了跟我说?说?,还有就是,那间房子的业主是谁啊。”
同?事回答之后,李警官也怔了怔。
“哦……好的,明白了,谢了。”
他说?完挂断电话,转向张鹏飞,“确认了,业主是尤曼灵。”
张鹏飞后退了一步,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转身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第77章 雨衫(八)
尤曼灵和杨钊死了。
张鹏飞赶到临江苑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暴雨却还没有停。
派出所的民警正在善后,张鹏飞从围观的群众里挤进去,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尤曼灵。她的身体已经被装进了裹尸袋,只露出头,脸上全是血。杨钊的尸体?就?躺咋他身?边,颈动?脉处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
周围的人,看着这?两颗凌乱的头颅,哈着气,不断地“编撰”,“猜测”着他们的故事。
“说的是,这?个女人被这?个男人包养了六七年吧。”
“是挺漂亮的,但是好好的,怎么两个人都死了呢?”
“肯定是有人来寻仇,这?个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我刚才他们警察在说,有可?能是这?个女人想杀这?个男人,结果这?个男人也没放过?她?。”
“真?的啊……”
张鹏飞低头看着尤曼灵的脸,浑身?颤抖地蹲下来。
他听不下去周围的声?音,他想让他们闭嘴,然而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紧收得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尤曼灵会死在这?里。
张鹏飞蹲在地上,抬头朝仍然冒黑烟的那个窗户看去。
临江苑,顾名思义,临着大洇江,江上来风,把那一阵一阵焚烧后的黑烟,吹出了张牙舞爪的形状。
张鹏飞撑不住跪倒在地,一个派出所的民警认出了他,赶忙过?来把他扶起来,扶到现场的负责人身?边,“领导,他是张鹏飞,是这?个女死者的……”
说到这?里,民警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界定他们的关系。
张鹏飞拼命地吞咽了几口,又弯下腰干呕了一阵,终于发出了声?音,抬头对现场负责人说:“我是她?哥哥。”
“行。你能确认她?的身?份吗?”
张鹏飞又看了一眼躺在裹尸袋里的尤曼灵,点了点头。
“好,那你先跟着去殡仪馆吧办一下手?续吧。”
“她?为?什?么会死。”
“你先不要太难过?,具体?的情况,我们也还要调查,那个小周,你认识他是吧。你带着他过?去吧。”
“好,走?吧。鹏飞。”
尤曼灵的尸体?连夜被被转移去了殡仪馆。
没过?多久,大江南的员工也赶了过?来,协助张鹏飞一道处理完殡仪馆的事情,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张鹏飞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沉默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吴经理把其他几个员工打发了回去,走?出来看到张鹏飞,突然想起什?么,忙走?到他身?边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信封,递到他面前。
张鹏飞抬起头,“什?么东西??”
吴经理红着眼睛说道:“尤总昨天?放到我这?里的,她?让我今天?找时间交给你,可?是我也没想到,她?……。”
“给我吧。”
吴经理把信封放在张鹏飞身?边,起身?走?了。
张鹏飞伸手?拿过?来,怔怔地看着信封,沉默了好久,才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封尤曼灵写的信。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最不爱读书的那一个,写一□□爬字,谁也学不来。
张鹏飞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笔迹,和从前一样,满篇口语,错字一堆,却真?真?实实的,是她?的口吻。
哥:
长话短说,我这?个人文化不高?,也没什?么想法,活了这?么久,身?上只有一些钱。现在,我对这?些钱做一个安排。本来我也懒得跟你讲的,可?惜你又是童童的爸,没办法,我只有单独给你写一封信。去年,我在罗永行律师事务所立过?一份遗嘱。哥,我这?辈子没有真?正的亲人,所以我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小秋和童童。本来,我想把我的车留给你的,后来我又想了一下,你那点工资养不起我的豪车,所以还是算了吧。”
绝笔信啊,她?还是忘不了和张鹏飞斗嘴。
张鹏飞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含泪笑了一声?。
接下来的字,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写的,下笔的力道比之?前那一段柔和不少,语气也变了。
哥,说实话,我这?辈子最看得起的人是你,最看不起的人,也是你。
你真?枪实弹地跟杨钊他们干过?,但是现在,你还不如人小秋。但我也理解,你结婚了,有家庭,有孩子,有一堆责任,你不能在上山拼命了。不过?你勇敢了那么多年,说实话也够了,也该换我们上了,总不能一直把哥你顶在前面,对吧。以后,你和文姐好好的,好好过?我们想过?又过?不了的日子。如果不幸的话,今天?我就?要先走?一步了,走?的时候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件事——我挺了我姐妹一辈子,你要不也试试看,信一回你那个兄弟。如果我姐妹是个英雄,那你的兄弟,八成也是。
就?这?样,再见。
尤曼灵
就?这?样。再见。
尤曼灵致死潇洒。
张鹏飞读完最后一个字,几乎窒息,心脏收缩得难受,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办法在尤曼灵的尸体?旁边在呆下去。
他站起身?往外走?,在门口接到了文柔的电话。“你怎么还不回来?”
张鹏飞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地上的雨水在地上几乎流成了河,他哑着声?音对文柔说了一句:“尤曼灵死了。”
电话那头,文柔也沉默了,良久才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你在哪里?”
“我妹妹死了!”
张鹏飞的声?音突然暴开,文柔被他打断,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再次沉默。
等张鹏飞再开口的时候,文柔听到了她?从未在张鹏飞口中带出的哭腔。
“文柔,这?种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你想怎样?”
张鹏飞没有回答。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甚至还透着一丝绝望,“我也不说什?么了,自从我哥哥死了,你活着从出阳山上下来,换到监狱系统工作,我就?觉得,你没开心过?。我这?辈子最恨毒贩,最怕的也是毒贩,总想把你拉远一些。现在,童童刚刚才好一些,我也顾不上你,鹏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已经断了。
文柔放下手?机,看着病床上沉睡的童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大雨不断地冲刷着玻璃,天?光却逐渐从云层里透了出来。
此刻的落霞别墅,正四水归堂。
陈慕山站在天?井旁,看着连串的雨珠子从四方屋檐上落下。
搜完陈慕山的身?以后,那个接他过?来的缅甸人把带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让他在睡了一觉,陈慕山也懒得去想什?么,躺在木板床上,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以后,缅甸人给拿了一些干粮和水,陈慕山吃了干净,将就?剩下的一点水,把药也吃了。
吃完饭以后,他就?被带了天?井,一等就?是整整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