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朵朵舞
谢宣心中剧痛,前世沉重的情感仿佛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她的背影仿佛烙印在他的心中,历经生死也不肯忘记,这一生浑浑噩噩,反复梦境也要记起,难道就是为了不如其已,不可长保
他猛地抓住卫姌的肩,将她扣在墙上,再难以讲究斯文风度,“阿姌,如今我与阮氏已无相干,绝不会重蹈覆辙,难道你我就不能重头再来”
阮氏带着婢女离开花园,却是越走越快。
婢女觉得奇怪:“娘子走错了,这是……”
阮氏蓦然站住,对婢女耳语几句。婢女面露诧异,经阮氏催促,她只好从小院偏门进去。这里是仆从内侍所居之所。婢女进去没一会儿,就将一个面嫩的内侍叫了出来。此人名叫瑞和,五官端正,耳高过眉,生得一副机灵相。他见阮氏在外面,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飞快环顾四周,小跑着过来。
“娘子怎到这里来了”
此时此地,阮珏出现在此地,他心中自是奇怪。
阮珏道:“有一桩事,急需你去办。”
瑞和听她低语几句,眼睛瞪大,连连摇头道:“谢家郎君的事我如何敢编排。”
阮珏心中冷笑,直接褪下手上一个金镯,塞到他手中,“你也是御前的人了,多嘴说两句责罚能有多重。这个先拿着。”
瑞和入手就知这镯子有些分量,眼角飞快一扫,是只素镯并无任何花标记,心下更觉得满意,立刻扬着笑脸道:“娘子吩咐的小人当然要照办。”
这瑞和正是阮珏多次接触试探下来,最是见钱眼开的,钱要多了只怕爹娘都可以卖,她暗骂一声,脸上仍是温温柔柔,“要立刻办,别误了事。”
瑞和把镯子往怀里一揣,道:“我正要去书房当差,娘子放心。”说着拔腿就跑了去,一边跑着一边心里还嘀咕:这女人看着柔弱,实则弯弯绕绕肠子一堆心眼,我也得小心些,别把自己搭进去。
司马邳正在书房中与众人商议桓温上书自请北伐之事。
几位大臣哪里不知道桓温这是打什么主意,殷浩大败,若是桓温能打下北方失地,便能树立威望,彰显朝廷,他已经是三公之上,再要树威,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司马邳心中也是清楚,心中厌恨,却也不能说北方失地不收了。
大臣你一句我一句,都是说先帝刚刚驾崩,朝中尚不平稳,之前殷浩兵败伤了五州兵力,此时不宜大动干戈。等他们议完。
司马邳看向桓启,“桓将军如何想”
桓启道:“家父所谏是勇锐之言,诸位大臣是持重之言,都是为国为民,没有私心,我心中十分敬佩。”
司马邳目光晦暗,又问了两句,只觉得他是滑不溜秋,十分奸猾,心中不悦,脸上却未露分毫。最后道:“将刚才所议,快马回信给大司马。”
一行人从书房出来,几个大臣走得稍慢,司马邳走在最前,桓启稍落后两步。
这时听见有两个内侍在园中议论,“谢家郎君有断袖之好,刚才在外堂墙角和卫小郎君拉拉扯扯,看模样要亲上去呢……”
福宝正垂手跟在司马邳身后,闻言立刻抬起头来。
司马邳脚步一顿。
桓启脸上已是瞬间变色,但很快又恢复地若无其事,与几位大臣继续说笑。
福宝快步越过司马邳,来到园子一扫,只看见一道人影很快拐弯消失在黑暗里。他皱眉回想着背影与谁相似,一时却想不起来,只好回来,在司马邳目光下微微摇头。
司马邳刚才听见那两句时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只觉荒谬,可又生出难以言喻的烦躁。他转头来看了一眼桓启,见他气定神闲,恍若未闻。司马邳手捏成拳,继续往前走去。
一行人经过前堂时,司马邳放慢脚步。
福宝刚才目光已经悄悄遛向墙边,只见两边都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内堂里众人已喝得多了,言行越发肆意,见司马邳与几位朝臣回来才收敛稍许。
桓启一扫四周不见谢宣与卫姌,目光骤然沉了一沉。
众人还未坐定,谢宣就回来了,他历来都是风雅君子,此时脸上却带上几道红痕,看着形状痕迹像被掌掴的,他更是神思不属,明眼人都瞧出些问题。
本朝男风不稀罕,颇有些风流韵事的意味。便有朝臣问谢宣,“这才片刻不见,谢家郎君脸上怎么多了印子”
谢宣这才回神,苦笑着喝了杯酒,并未多说什么。
又过一会儿,卫姌也回到内堂,她和离开时一般模样,不见丝毫异常。察觉到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她心头疑惑,坐下时又觉得身边不对劲,侧过脸一瞧,桓启正打量着她,脸上虽还笑着,目光却叫她心头一凛。
桓启见她眼角还残留着一抹红润,火蹭蹭直冒,忍怒别过脸与旁边的大臣说笑,捏着酒杯的手却已经绷地死紧。
等宴会结束,桓启与众人道别,仍是翩然优雅,风度极佳。等来到府外,他一把抓着卫姌上了车,脸顷刻间拉了下来,“不是叫你不要乱走,刚才和谢家子出去了”
说完盯着卫姌的眼睛,伸手在她眼角抹过,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说了什么,竟还哭上了”
卫姌脑中又浮现谢宣刚才的模样,他几乎是哀求地问她:“是不是能从头再来”。卫姌紧抿着唇,抬头却是给了他一巴掌。她打得不留力,谢宣又未躲避,脸上立刻就红肿起来。他面色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卫姌缓缓道:“一句被人蒙蔽,就想将他人一世悲苦抹去”
谢宣愣住,又听卫姌继续道:“你如今的妻室该是泰山羊氏,谢家族规甚严,还是别说胡话了。”
谢宣手松开,无力垂了下去。
桓启见她眼神悠远,似在想着什么,胸口憋的慌,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已危险起来,“听说那小子还要亲你怎么,真亲上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写得不满意,修了一遍
今晚没有了,明天肥一点点感谢在2023-05-08 23:11:37~2023-05-10 16:2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0章 一八九章 秉性
卫姌眼眸动了动, 看向面前的桓启,他英俊的脸紧紧绷着,神色不善。她张口想说什么, 可声音没有发出, 眼泪却先一步涌了出来,簌簌往下掉。
前世是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伤痕, 痛过悔过,但也都过去。今夜毫无防备又被谢宣揭开伤疤,才让她知道那种痛还在,难以抑制地落泪不止。
桓启皱了皱眉, 怒气还没发作出来,全堵在胸口,他没好气道:“让你不要到处跑,偏不听,姓谢的到底做了什么”
说着想到什么,他脸色越发变得铁青,“他真敢亲你”
他语气森寒, 一身戾气外露。卫姌摇头, 声音低哑道:“我还打了他。”
桓启冷哼一声,车里没有帕子,他直接用袖子给卫姌擦眼泪, “有什么可哭的,打就打了,打死也活该。”
他常年练武, 手劲比常人都要重, 才在卫姌脸颊上抹了两下, 她就感觉脸上有些疼, 偏头躲开。
桓启心头不爽,看着卫姌泛红的眼眶又忍下去。刚才听内侍说谢宣与卫姌纠缠,气得五脏六腑着了火似的,一路忍着,还要与人寒暄周旋,装作没事的样子,现在要问个清楚,见卫姌眼泪掉成串,憋得他胸闷滞气。
“哭也没用,说清楚,刚才到底和谢家小子出去干什么了”
卫姌抹了泪,避重就轻,将说的那些关于前世的话全略过,道:“他知晓我处境,说愿意帮我。”
桓启挑眉,心头大怒,处境能有什么处境,说的分明就是他,“倒是会挑事,怎么,你答应他了”说着他语调又生硬起来,想着若是谢宣有意帮忙,卫姌诉苦,两人抱着痛哭一场,这份猜想让他怒火又重燃起来。
卫姌道:“我既打了他,自然是没答应。”
桓启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你不是哄我呢吧,没感动地痛哭流涕你们说了多长时间,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怎就让内侍疑心谢宣好男色……你给我说清楚。”
卫姌皱着眉,不知这里面怎么还有内侍的事,只是她现在心里也是乱哄哄的。前世那些事竟然全是因谢宣与阮珏的孽缘而起,若非今天谢宣亲口提及,活了两世,她都不知背后缘由。
心里苦闷痛楚,泪水从卫姌眼角滑落,她也不去管桓启问什么,侧身朝车内垫褥上一靠,道:“我累了。”
桓启要问个仔细,哪容她这样躲避,正要去把人拉起来,低头一看卫姌紧闭双眼,眼周也是红的,泪水涟涟,瞧着分外可怜,桓启心里的火仿佛被那泪水浇灭大半,声音也不自觉低了许多,“姓谢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的什么都不能信,”
卫姌没有反应。
桓启又哼了一声道,“那小子是谢安亲自调教出来的,把家族看的比什么都重,能去求家里退婚就是大限,不是我看死了他,谢安一句话就能压死他。他说什么,甭管好坏歹话,都不能当真,只要掺和到谢家,他就做不了主。”
见卫姌一声不吭,安静的仿佛睡着了。桓启便不再说什么,在她脸上看了许久,目光复杂难明。谢宣一直是他心头的刺,全是为着那桩已经不作数的婚约,他也才忍着没让卫姌恢复女身。虽说婚约已基本没可能,但只要谢宣没成婚,这件事就让人没法全然放心。
回到家中,卫姌恹恹地说了一声就立刻回房了。桓启心头仍是有疑问,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终是没动。
这夜卫姌睡梦中仍不安稳,梦见自己在冰冷水中沉浮,又见母亲杨氏头发花白状若疯癫地往前跑着,她追赶不及,摔倒在半路,突然之间就被烈火包围。感觉推搡着自己,她含着泪张开眼,看见惠娘担忧的面容。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惠娘转身绞了帕子,在她额上换了一块,“昨夜赴宴可吹着风了秋寒最是伤人,你该多顾惜身体。”
惠娘念叨几句,见卫姌眼神空茫茫的,更添担心,道:“汤药快要熬好了,我去催催。”
卫姌喊住她,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一个人的秉性会不会变”
惠娘坐下道:“如何能变,我这辈子见过那么多人,就没见着变的,这容貌性格都是天生,父母若在,便能教些圣贤道理,秉性纯良,便能学到书里的道理,如是那些根子里就坏的,学多了也难纠正过来,反而手段更狡猾。但话说回来,也听说有人突然扭了性子,恶变善,善行恶的,但那些人,无不是家中大变,或是有些特殊经历,百里都没一个。”
卫姌坐起身子,惠娘递了杯茶过来,她一口全喝了。惠娘连忙喊慢些,又问:“小郎君为何问起这个了”
卫姌道:“若是有一个人上辈子行了恶,这辈子周遭变了许多,她便没了出手的机会,可前世受过苦的人记得那些事,该如何处置她呢”
惠娘慈爱地看着卫姌,道:“小郎君读过那么多书,难道书上没讲那些道理”
卫姌蹙眉,眼中露出纠结痛苦之色。前世之事,阮珏与谢宣私情卫姌可以放下不理,但只要想起母亲死于流民乱刀之下,她心头就跟油煎火烤一般难受。卫姌自认心境并未到达圣人之境,只因今世还未曾发生,就如此放过阮氏,恐怕以后的日子,她将终生郁结痛苦。
惠娘看着她,忽然道:“小郎君,有时候就是书看的太多,想的太多。照我看,有些事就该顺应心意,别去管那些道啊理的,这辈子先出了气再说,要真有下辈子,到时候再算个清楚。”
卫姌愣住,随即忍不住笑了下。
婢女送了汤药进来,惠娘看着卫姌饮下,又给她擦嘴擦手,见她脸色逐渐恢复,嘱咐几句注意休息,这才离开。
卫姌睁着眼躺在床上,今生前世之事反复在脑海中翻转,她想了许久,心中已拿定主意。既然心中这个刺始终过不去,就干脆拔了它。离前世母亲杨氏身死还有好几年的功夫,若放置不理,万一仍有什么变故导致重蹈覆辙呢。
卫姌长叹一声,知道这些都只是借口,前世经受的痛苦,她终究还是不能彻底放下。
但如今阮珏在琅琊王府,日后入了宫,别说卫姌这样的士族子弟,便是门阀世族,也没有办法对她如何。若论世上谁能决定阮珏余生,只有司马邳与王穆之。
王穆之怀有身孕,且她一向秉持世家大族风范,未将阮珏放在眼中。卫姌先行放弃王穆之这个选择。
要对付阮珏,唯有从司马邳这里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关于谢宣的讨论了,他从设定之初就是这样哦,关于前世的事,后面还有番外会详细讲一下。
今天关于卫姌的思想斗争,我感觉应该说清楚了,前世的事,今世还有很多阮氏没做呢,那么今世能否以此给她定罪,我觉得女主是应该思考的。我当然知道,读者更喜欢看女主碾压别人的智商,用一个巧妙计谋,去灭掉对自己不利的人。这种表现方式,可能我写文之初会用,写了那么多年,反而不喜欢用这种方式了。可能更希望女主具有一些底线吧,去做某些事前会思考。
还有一点关于阮珏,其实想和大家说说,她美貌有才情,缺的就是士族身份,在那个时代,这对她来说是极不公平的,她想要达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用非常手段。她做的事,是从一点点小恶积累起来,就是失去了底线。若是她最后胜利了,那肯定也是一篇爽文了,哈哈,反正人性是很复杂的,只以坏和好来标签,是有点片面的。我居然废话这么多,要是这些字是正文多好啊。
tui,我自骂一声,废物作者
第191章 一九零章 玉灵宫
卫姌这一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饮了一天的汤药身上的高热就退了下去。桓启当夜饮了个大醉回来,建康权贵世家众多,便是他如今已身居高位, 也不得不小心应付, 很多应酬都难以推脱。
回来的时候脚步都是漂浮的,听仆从说卫姌病了, 他眯了眯眼,喝了半碗的解酒汤,扔下碗踉跄着大步朝外走去,侍卫见他实在醉的厉害, 可劝也劝不住。一直到了卫姌屋前,惠娘说了句,“启郎君你这身酒气实在冲人,小郎君已睡下了。”
桓启在身上狠狠拍了几下,惠娘还要说什么,被他双眼一瞪便咽了回去。桓启进到屋里,径直来到床前, 见卫姌果然是睡着了, 脸蛋粉嫩,面色恬静,他站着看了半晌, 这才又转身回去。
第二日卫姌醒来便恢复了精神,大清早就站在书案前不停笔写着什么。
惠娘有意劝她再歇歇,说了一句见卫姌聚精会神根本没听见也只好作罢。从清早写到中午, 卫姌放下笔, 看着纸上的字, 叫仆从拿了个铜盆进来, 点火将上午所写的纸全烧了,只留下最后一张。等笔墨干透,她将信件封好,揣在身上就出了门。
琅琊王府里,棠儿听仆从说卫姌在院子外找她,忙回房整理了头发,脸上匀了些粉,又戴上一只珠钗,这才款款来到院外,远远瞧见卫姌,脸上已扬起笑。
“卫郎君怎突然来了”说着脸上还有几分羞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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