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朵朵舞
卫姌让他进来,蒋蛰这才推门而入,让仆从把素菜鱼汤送进来。
等卫姌用完饭,他告诉她明日就要起行的消息。
卫姌将心里那点纠结心思全收拾起来,想了想道:“是不是北秦派兵来了”
蒋蛰点头,将苻升带兵前来的消息说了,又转达桓启的安排。卫姌去找常楷与田孝直,两人是清早回来,正要休息,卫姌便帮他们将整理的公文书信收拾了。休整一日,翌日太阳初升,桓启一声令下,全军出城,直奔伊水而去。
——
苻升带兵入驻伊水,接管城中军政防务,连续两日派人去查探桓启用兵动向,这日中午,有一小队兵马来到城门前喊战。苻升来到城墙上,看着下面不过十人,哈哈大笑,和左右将领道:“桓启莫非换了癔症,竟派这几个人来,叫人去瞧瞧他们耍什么花样。”
军士很快回报,原来这些人是来喊战。
苻升冷眼瞧着,忽然听这些人开始糊言秽语,辱骂北秦苻氏,他面露怒容,拿来硬弓,一箭将其中一个骑士射杀。剩下的人掉转马头就跑。
苻升夜里召军中将士商议,众人都说坚守伊水城中不出,他们兵力两倍于桓启,守城不出便立于不败之地。
苻升听着众人都说守城,心头却有些不爽快,他听说桓启是南方少见之良将,这一趟奇兵突发,打了北秦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他身为太子,亲临伊水,以远胜于桓启的兵力,却龟缩城中,以守代攻,就算胜了也没什么可称道的。
他沉着脸,等将士们离去后,闷头喝酒,又因有个仆从打翻酒壶,他酒劲上来,直接拿鞭子狠狠抽打,直到仆从死了才拖下去。
第二日到城门口来喊战的仍旧只有十几人,也不靠近,远远叫骂。
苻升目光阴沉,举弓要射,接连两箭射在叫骂军士马头前方一仗多远,他气恼地在墙头狠狠一捶,道:“桓启徒有虚名,只会这等下作手段”他叫来斥候,让人去探明桓启行军情况。
晚间斥候来报,说桓启带兵就在四十里外扎营。
苻升命人继续盯着,几位将士都劝他耐心,不要受桓启所激。
“桓启想要引我们出城,伊水以难这一带地形不开阔,还有峡谷长道,易设埋伏。”
苻升哼地出声道:“你们说得那处我能不知,只是桓启还未带兵到此处,如何设伏,他派人每日落孤颜面,孤兵力胜他,又占地利之便,还据守不出,徒惹天下人笑话。”说着将腰间匕首拔出,直插入木桌。
众人皆知他脾气暴烈,面面相觑,也不敢多劝。
到了第三日,一大早斥候又传来消息,桓启已拔营而起,但看方向并非朝伊水而来。
苻升一听,气得脸色发青,拍案而起,指着众将士大骂:“都是你们误事,说什么守城不出,桓启那厮是要绕过伊水取洛阳,还有徐州军乃谢宣刘道坚所领,若两军汇合,洛阳不保,我等却被十几个喊战的吓得不出,真是天大的笑话。”
将士忙道:“殿下三思,洛阳易守难攻,桓启若不取伊水而攻洛阳,不怕前后夹击吗”
苻升道:“若让他与徐州军汇合,取下洛阳,回头孤再回援,那才是易守难攻,滚开,莫再碍事,我先带兵击退他,再回头收拾徐州军。”说完他戴上盔甲,提着长槊,命心腹侍卫传令军中,打开城门,带着四万大军往南而去。
天色才刚亮,桓启看了眼天色,命人将北秦派来的斥候斩杀,号令全军进发。在牛角呜呜声中,全军很快集合成列,步骑锵锵,如银甲洪水般,涌起一股浓烈的杀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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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二五九章 败
这日早晨开始, 军中整肃,马蹄轰然如雷霆,无数兵马行走在山道中。卫姌坐在马车内, 与常楷田孝直一起, 紧跟在军阵之后,一路少话, 只见前方兵马绵延如粗壮的游龙。
在午时之前,全军停下,休憩小半时辰,将士传令让兵卒用些干粮和水。等休息过后继续前行, 在牛角号声中,军阵放缓速度。卫姌随军以来,还是头一回感觉到如此冷肃萧杀的气氛,心不禁微微提起,抬头朝前望去,依稀可见桓启在亲兵拱卫下正走在军阵之中。
午时一过,铅云低垂, 风声啸啸, 前方正是山谷位置,两侧群山连绵,居中穿行的山道比刚才开阔平地窄了一半不止。
桓启早已派人探过路, 此时下令,全军缓慢推进。
晋历隆和元年四月十三日,伊水以北, 苻升带兵离城近两个时辰, 进入山谷狭道。他急着追赶堵截桓启, 因此快马加鞭, 兵马在行进时,整个山谷连着大地仿佛都位置震颤。
阴沉的天色在山谷内形成遮天阴影,前行军在拐过一道弯口,见到严正以待,军列严整的晋军时惊得瞠目结舌。为首将士如坠冰窟,心道不好,但此时背后还有无数军马正在前行,他们根本不能停下,迎面便是一阵密密麻麻的飞箭。
这个山道根本无处可避,顿时有几百骑军士摔倒重伤殒命。兵卒大声呼喊,提醒后面。苻升听见前锋营传来的回报,立刻反应过来是中了激将法。听到一旁将领劝说暂退,他咬了咬牙,脸色发青,双眼却露出狠厉,“怕什么,此处对孤限制多,对桓启那厮也是一样,不能退,自乱阵脚才是大忌,既然他选此地,便拼谁更狠。”
苻升性格暴烈如火,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将士劝不动他,只能听命让人继续冲进去,箭如雨下,倒了一批又一批,晋军刚才来时早已列成阵,此时缓缓往前,前面有人受伤,就有后面的人迅速拖走顶上,军阵稳如磐石。
厮杀一阵,地上尸横遍野。
山谷内光线昏暗,此时更是染上浓重的血光,流淌的鲜血机会要沁入泥地中。冲在最前北秦兵损失惨重,领兵将领想要调转马头回去回报,但后面自家的骑兵还在不断涌入,他根本没有转向余地,很快死在飞箭下。
桓启所带晋军都是桓家多年来培养的精锐,战斗力胜过这支北秦军,队列井然有序,经过搏杀反而往前还行进了半里路。尸体堆积如山,所有兵马踩过血肉,气势汹汹往前突。
被秦军前面的被吓破了胆,等要退时,又被后面的人挤得无法动弹。苻升察觉不妙时,前方已有溃败迹象。他没想到两军在战力上竟然差距如此之大。他明明带兵更多,此时却发挥不了优势。苻升自认当世年轻豪杰之中,无人能在战场上胜他,却不想在此处吃了大亏。
苻升伸手提槊,呼喊一声,亲兵在一旁开道,同时大声呼喊冲击。军旗摇曳,刚才还动荡的军心见苻升亲自要去迎敌,众将士高声咆哮,一时士气大涨。
桓启也见到苻升带兵冲到了前面,不疾不徐下令,顿时又是一阵箭雨呼啸而去。
苻升身边亲兵不断倒下,但他却已经冲到最前方,手中长槊挥舞,当即把两个晋兵刺了个对穿,他横里一扫,鲜血飞溅,亲兵跟随他横冲直闯,如一把尖刀刺入晋军军阵,杀了个来回,苻升武勇的确少见,力敌千钧,军阵中无人能阻挡他。
苻升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晋军也渐渐退后。真理经受着最残酷而血腥的考研,苻升已杀得双眼赤红,长槊上挂着个人,手脚还在抽动,他抬起来,又狠狠扔出去,砸得前方两列都退后,混乱不已。
桓启看到此处,眉头一皱,手中长槊一挥道:“随我上。”亲兵轰然应诺。
这些人当初还有不少跟随桓启闯过台城禁苑,没有二话,跟着就冲往军阵前方,一路也踩过满是血水尸体的山谷,到了前方与苻升撞上。桓启与苻升从未见过,但见有个年轻魁梧的男子暴虐无比将一个晋兵拦腰刺死,就知是他,迎了上去。
从来这种山谷地形,勇者才能取胜。苻升此时满身血污,仿若魔鬼一般。他嘶吼着挥舞长槊而上,也猜出桓启身份,两人的槊交击在一起,连胯下骏马都是一颤。一下,两下,三下……双方激战的声势让两军居中产生一小片空地。两人的亲兵也各自厮杀,一时间武器抨击,嘶吼痛苦哀嚎在山谷之中回荡。
卫姌在后面看不见前方两军厮杀,但远远传来的声音也让人悚然,她这时才知书中所写征战还不及真实十之一二。
苻升自觉是熊虎之将,天下罕有敌手,交手之处想尽快拿下桓启,哪知十余招过后,两人相持不下,他面色微变,刚才他已经厮杀过一阵,后力可能不及桓启,拖得时间长了,反而不利于自己,他心一横,长槊舞走如龙,已有退缩之意。
桓启看出他意图,招架时有意做出慌乱的样子,等苻升收槊的一瞬,却用力一击刺了过去,正中苻升手臂,他剧痛之下长槊脱手,气喘吁吁掉转马头就要逃。一旁亲兵见了,冒死冲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后撤。
桓启要追,但却被北秦将士兵卒重重拦住。亲卫为他杀开一条道路,此时苻升已退到军阵后方。桓启刚才一番搏斗,也是汗流浃背,满脸狞色,他将手中长槊狠狠掷出,如一道雷电钻入北秦军中,将军旗砸断。
北秦兵卒刚才已经是害怕,苻升落败后撤,更是让士气低迷。这些将士兵卒都知道太子勇猛无敌,亲眼见他败北,心头震撼难以言说,军旗一倒,众人大惊之余,不敢再向前冲击,转身要逃。
将领呼喊着不许退,此时声音却湮灭在众人哭叫嘶喊之中。
被秦军彻底乱了阵脚,呈现出败兵之相。
作者有话说:
第261章 二六零章 攻下
卫姌和常楷、田孝直坐在马车里, 隔着太远看不清山谷内的战况,只觉得大地微微颤动,苦等了一个时辰左右, 谷内忽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牛角号声传来,军阵后方的兵马如潮水般涌入山谷中。
蒋蛰奉命守在此处, 侧耳听了一阵,笑道:“将军胜了。”
众人闻言等都面露欣喜。
蒋蛰驱马前行,带着马车及辎重等慢慢跟在后面,入了山谷, 见到满地尸山血海,还有重伤难行不断哀嚎的兵卒。卫姌透过车窗看了几眼,心惊肉跳,忙移开视线,深呼吸两下平定心绪。
蒋蛰紧跟在车旁,道:“小郎君可知,退兵比进兵难”
卫姌还从未听过, 就是一旁常楷与田孝直都露出好奇的表情来。蒋蛰低声道:“进时士气正高, 能听命行事,退兵时人心涣散,大家都怕了, 毫无战意,所以有兵败如山倒的说法。小郎君想啊,山倒下来哪还有救的。所以便是败, 退兵也要有章法才能减少损失, 这才考验将帅的本事呢。”
常楷眼睛一亮道:“此话说的颇含玄理。”
蒋蛰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是将军说的。”
常楷更是不迭夸赞。
卫姌将厢门稍稍推开些, 周围血腥味弥漫,前方行军速度正在加快,不再是初时等北秦军时那样缓慢前行。
山谷之中,北秦兵马正仓皇逃窜,阵型已全乱了,掉转马头就要跑,场面越来越混乱,不等晋军追上来,已经有许多兵卒互相挤压踩踏受伤跌落下马,死伤无数。
苻升此时又怒又悔,在亲兵护卫下冲出山谷狭道,他高声嘶吼,命将士收拢兵卒,几位将士领兵多年,行事还算老道,等离开密林到了开阔处,将兵卒勉强管束起来。这时只听见后方追兵犹如洪水海啸追赶而来,马蹄与喊杀声令人心惊,逃跑稍慢的被秦军纷纷被斩杀。
眼看追兵如巨浪赶至,刚有些安定的兵卒又开始慌乱,马匹嘶叫着往后退。
苻升刚才与桓启对阵落于下风,此时见地势开阔,心中翻滚的全是不甘与怒意,他带兵已又几年,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苻升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杆长槊,带着人迎面冲了上去。将士们见状匆匆调齐人马,在旁掠阵。
桓启带兵冲出山谷,所有军士全都杀红了眼。眼看苻升又带人杀回来,桓启冷笑一声,双目如电冷冷看去。
苻升想止住败势,口中呼啸而至。两军又撞在一起,乱成一团。晋军依旧稳压北秦。桓启再次与苻升交手,几招过后,苻升手中长槊折断,他面色瞬间灰白。桓启一挑刺伤他的手臂。苻升险些从马背掉下。
北秦军犹如疯了一般涌过来,居中战局犹如个漩涡,终于还是亲兵将苻升抢出,仓皇而逃。
如此北秦军全无士气,彻底沦为绞杀场里的鱼肉,任人宰割。
桓启命全军压上厮杀,一时间四周全是惨叫哀嚎,战马嘶律,长槊刀剑混战成一片,人命犹如草芥,北秦军只顾逃命,被晋军追赶上收割性命,大批将士兵卒就此殒命。更多战马零散在四周奔跑。
桓启亲率兵士追击一阵,就缓了下来,让其余人收拾残局。
这场征战到最后几乎成了单方面的杀戮,一直追出二十余里地才号令收兵。
苻升领兵四万有余截杀桓启,最后逃回伊水的仅一万多人,军心四散,惨烈的战况将伊水城中上下全惊动了。
桓启让人将战场上落单的战马和军械等物都收拾归拢,又巡查一番看了下伤病情况,便在山谷外稍歇。
他高居马上,身上甲衣都是沾染和飞溅的血迹,双目微赤,身上一股冷峻迫人的气势。
这时蒋蛰护送着最后一拨人到,卫姌敞开半扇的厢门中望出来,正看见犹如魔神般的桓启。他目光微凝,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兵士跑了过来,让蒋蛰护送卫姌他们离战场远些。
苻升这一输,将军队葬送大半,剩下那些兵士也胆气尽丧,这一支兵本来就是征召拼凑,并非精兵,与桓启所带晋军一对阵就显露出弊端。苻升刚让医师上伤药,包完伤口,就听幕僚跪在门外死谏,请他即刻前往洛阳。
“今日已败,伊水难守,殿下不如退守洛阳,据地利之险,与桓启再战。”
苻升面色涨得赤红,怒火中烧,愤而起身踢翻矮几,刚煎熬好的汤药洒了一地。他粗喘着气,过了半晌终于还是下令,即刻带兵退守洛阳。
第二日,晋兵围城,伊水一战即溃,不到午时就落入桓启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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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和四月十六日,谢宣在新安城外接到快马而来的战报,看过之后他神色讶然。刘道坚大步走来,刚才听说有人送来战报,他心急想知道另两路战况,从谢宣手中接过纸笺一看,他叹了声气,道:“桓家父子着实厉害。”
桓温已连下武关,上洛,青泥,直逼长安,病重的苻健都躺不住了,要在长安亲自督战。桓启则在伊水大败苻升,如今已扫平前往洛阳的一切障碍,剑指洛阳。
“桓家所出之兵皆是精锐,苻升损兵折将,士气大伤,若桓启乘胜追击,说不定几日就可以拿下洛阳,”刘道坚分析道,“听说苻升性情急躁暴虐,桓启对付他这一招确实妙。”
谢宣道:“我们攻城已有两日,还未曾拿下,依你看,明日可能攻下”
刘道坚摸了一下鼻子,“嘿,我们的兵可不及桓启的,不过两日之内肯定可以拿下新安,别急,洛阳难攻,桓启虽强,兵力却不足,肯定会等我们一同攻城。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谢宣点头,眉头依旧皱得死紧。
“我知你对桓家忌惮,”刘道坚道,“这收复旧都的功劳,我定会全力助你争一争。”
谢宣对他郑重作了一揖,吓了刘道坚一跳,“子渊这是何故”
谢宣道:“我知你领兵的本事不在桓启之下,收复洛阳对我至关重要,这一仗要全依仗你了。”
刘道坚道:“与当时豪杰争锋。也是我的夙愿,子渊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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