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朵朵舞
刘道坚骂了一声,“奶奶的,这两日守军全来对付我们,倒让桓启占这天大的便宜。”
他自知前些日子夸口,今日却没能做到,对谢宣十分愧疚,脸几乎皱成一团。
谢宣心中也有邪火,只觉得差了一筹,便处处皆落后于人,只是此刻撒邪火也没甚大用,他吐了口气,道:“先入城再说。”
洛阳城中百姓闭门不出,留下的北秦兵卒已弃械投降。谢宣让将士一路搜寻是否还有残兵,全看管起来。刘道坚左右观望,见洛阳城中屋舍如云,鳞次栉比,道路亦宽敞,足够几辆马车同行。如今都城建康虽也是大城,但与眼前相比,却好像失了几分雄伟壮丽。
“这就是洛阳旧都,”刘道坚兴奋道,“书中所言无半点虚假。”
谢宣心事重重,未与他应和。
很快来到城中铜驼街,往前可直达洛阳宫。
苻升既已逃了,洛阳宫也不会再有重兵把守,谢宣看见前方已有人带着兵士往宫中闯去。
刘道坚嘬了下牙花,“咱们要不要赶紧去,不然宫里的好东西非让桓启搬空不可。”
谢宣轻轻摇头,桓启带兵入城少,若此时再上去搜刮,定要与桓启起冲突。
刘道坚叹了口气,这时目光一转,又见一辆马车缓慢从大街那头过来,四周有不少军士护卫。
“那车里是谁”
谢宣只淡淡瞥去一眼便不在意。
马车转道也上了铜驼街,厢门推开半扇。
刘道坚好奇看着,脱口道:“是卫家那个好看郎君。”
谢宣怔住了,眼中闪过不可思议,随即驾马追了上去。
军士没让他立刻靠近,谢宣心头狂跳,喊道:“玉度,你怎到了此处”
卫姌面露诧异。刚才蒋蛰在车外说洛阳旧都如何如何,卫姌身上虽还有些难受,仍是想看看外面,才推开门瞧了几眼,没想到就听见谢宣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264章 二六三章 无题
紧跟在马车旁的蒋蛰先扭过头来, 面露不悦正要赶人,只见面色赤紫,双目如炬的刘道坚带着一队人跟上来。
卫姌喊“停车”, 将厢门推开, 她身上不舒服,端坐在车中作了个揖, 道:“见过谢兄,刘兄。”
刘道坚嘿嘿一笑,还了一礼。
谢宣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车前。他穿着一身墨蓝长袍, 长身玉立,气度高华,真如玉树般俊雅。卫姌看向他,想到前一次见,还是在建康算计他与阮氏,心情颇为复杂,嘴唇微微动了动, 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宣刚才听刘道坚提到卫姌, 惊疑不定,到了近前发现真是她,看着她好一会儿, 才想起开口:“你……你怎么来了此处”
卫姌轻轻摇了一下头,没作解释。
谢宣皱起眉,注意到卫姌脸色不好, 语气略低沉了些, “你这样的身子, 如何能跟着行军, 简直胡闹,莫非是桓启强带你来”
谢宣不由想起曾打听到的消息,桓启将卫姌时刻带在身边,在江夏时还是半夜走的,卫申大发雷霆都未能阻止,外间已有桓启卫姌的流言蜚语,暗指桓启转好男风。谢宣却清楚卫姌身份,心中越发酸楚疼痛。
当初被她蒙骗离开建康之时,谢宣只觉得她冷心绝情,想着从此与梦中前一辈子彻底做个了断,不再惦念。可过了一段时日,家中再次催促婚事,谢宣久未答应,不经意间念着的还是卫姌,他心里某一处竟还藏着卑微念想,既然一还一报,或许她对前世之事也消了气,两人还有机会。
可惜谢宣争取带兵北伐的机会,辛苦征战,还是未能先破洛阳的城门。他胸口仿佛被大石所堵,气息不畅。
卫姌摇了摇头,“与他无关。”
谢宣看着她,不由往前一步,“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了病”
蒋蛰在一旁盯着不放,见他形容关切,眉宇间一片郁色,当即拉紧马头上前,“我家将军正等着小郎君去,谢家郎君还是忙正事要紧。”
谢宣没理会他,仍是对卫姌道:“我并无它意,只是担心你的身子,玉度,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与我说,便是念着……故交一场,你的事我必尽心竭力。”
他双眼中含着隐隐的悲痛,卫姌怔了一怔,过了半晌才道:“你不必这样。”
蒋蛰已示意赶车前行,侍卫围拢过来,将谢宣与马车隔开。刘道坚也觉得眼前情形有些不像样,拉了谢宣一把道:“洛阳都打下了,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候。”
马车继续往前而去,谢宣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
刘道坚笑道:“子渊,这可不像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黏黏糊糊,实在不该。”说着他左右看了一眼,示意军士们离远些,又道,“我可听说这卫郎君貌美不过,连……咳咳,桓启都有意动,没见他将人带在身边,你呀,可千万别想岔了去,还是女郎更好。”
谢宣未理他,心中想的全是沙场险地,桓启却不顾卫姌身娇体弱,带了她来,可见并无多少珍视之心,让他心中越发过不去。
卫姌腹中隐隐作痛,刚才和谢宣说了几句,心绪起伏,更觉疲累,连洛阳城中景致也无暇观望,在车中卧着,听见蒋蛰在外面说刚过了闾阖门,她才知车马已进了洛阳宫。
马车停下,有军士迎了上来。如今洛阳宫中空虚,只留着一些看守的侍婢仆从,此时全跪在殿前乞命。蒋蛰跑去殿前,找了两个上年纪的侍女过来,赶紧收拾了一处干净内殿出来安置卫姌。
桓启正在殿前等各处将士回禀,洛阳本是旧都,自从晋室南迁,此处多遭兵祸,早已没有旧都的繁华,数百里内烟火稀少,百姓也早就麻木心冷,不管谁来都可称王。桓启先将几处要紧地方占了,剩余的却交给徐州军去处置。
此次出征,早已言明由大司马桓温为帅,徐州军也是应征召而来,入洛阳又慢了一步,是桓启带兵先破城,因此谢宣与刘道坚也无名义与桓启相争。两军各占一处安顿下来。
桓启忙到天色擦黑,起身松活筋骨,正打算卸甲衣换身衣裳去看卫姌,殿前军士来报,谢宣与刘道坚来了。
桓启抬脚走到殿前,相迎两人,只见谢宣与刘道坚并行靠近,桓启笑了起来,“都说谢氏芝兰玉树,彭城刘氏出了个少年英雄,实在名不虚传。今日打下洛阳,全赖两位鼎力相助,这份战功我已让人快马文书送回建康,为两位请功。”
刘道坚道:“桓兄好计谋,骗得城中守军团团转,前两日我也以为桓兄力有不逮,却原来还藏着这么多军械。令人佩服。”
桓启又回了句“客气”。两人你来我往寒暄客套一阵,谢宣却没怎么说话。桓启瞥了他一眼,笑道:“谢郎君怎好像不高兴”
刘道坚拍了谢宣一下,道:“哪有什么不高兴,是这几日连攻累着了。”
谢宣拱手淡淡道:“恭喜桓将军攻下旧都,这份功绩无人可及。”
桓启打量他一眼,双眸深沉难测,请他们进去。
谢宣与刘道坚是来与桓启商议入城之后如何分配安置大军的事。打仗最要紧就是性命与钱财,洛阳城远不及以前繁华,但到底还有底蕴,刘道坚与谢宣也要多分些战利钱财回去。这一商讨就到了入夜。
刘道坚灌了一大碗茶,心想难怪桓启也没比他年长几岁,就手握实权声名在外,确实是个难缠人物。甫一见面就露出手段老辣的一面,刘道坚与谢宣两个,都没能从他手里占着什么便宜。
终于商谈完毕,刘道坚便要告辞,拉着谢宣起身。
谢宣忽然开口:“刚才入城时我见着卫家郎君,不知他现在何处”
桓启眯起眼,似笑非笑道:“哦你与玉度已见着了”
谢宣看向他道:“卫郎君脸色不好,我与她也有旧交情,心中担忧,能否再见她一面”
作者有话说:
第265章 二□□章 有意
桓启面色不改, 仍是笑模样,道:“玉度体弱,此番是累着了, 歇几日就好, 等洛阳城中安稳,我们兄弟再请两位与军中诸将喝酒, 好好热闹一番。”
谢宣皱眉,刘道坚笑道:“如此就等着桓将军的酒水了,”他重重拍了谢宣一下,道, “军中还有些事等你我回去,估计已等久了,快走吧。”
说着便告辞,两人走到殿外,偌大的洛阳宫如今却格外冷清,往来走动的只有晋军,下了青石台阶, 刘道坚道:“枉你平日聪明, 怎看不出刚才桓启已大为不悦。”
谢宣默然不语。
“一个两个都是古怪,”刘道坚嘿嘿怪笑两声道,“可见不管是男是女, 长得太过好看都是祸患,要我说你也不用担心卫郎君,没瞧见桓启将亲兵都分去保护他。你呀, 别摆这副脸色了, 为个郎君传出去惹人笑话, 走了走了。”
谢宣刘道坚走了, 桓启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也顾不得换衣裳,起身就大步往宫内走去。
今日大军才入宫,后宫诸多殿室中,只匆匆收拾了徽音殿,卫姌就歇在此处。桓启到时,殿内已熄灯,四周一片黑漆漆的。蒋蛰让侍卫前后看守,自己迎了过来,不等桓启发问就主动禀道:“小郎君用了药就睡了。”
桓启道:“你们入城的时候可碰到什么人”
蒋蛰立刻心领神会,将谢宣叫住马车,与卫姌说的几句话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道:“外面都传谢家郎君芝兰玉树,是佳公子,可我看着倒有些傻愣愣的,小郎君也没理会他歪缠,只说两句就打发他走了。”
桓启容色稍霁,刚才因谢宣要求起的火又消了下去,有心要进去看看卫姌,但想着她已连着几日都没睡好,便没有动,在门前站了片刻转身回去。
洛阳易主,城中着实慌乱了几日,短短几十年间,此处多此遭受兵患,天下也有夺天下必夺洛阳的传言,无论是曾经的燕国,还是将北方一统定都长安的北秦,就连避至南方的晋朝,都在打着洛阳的主意。
桓启自领兵北伐,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未逢一败,以少胜多打败苻升,夺下洛阳。市井百姓听说他来自高门大阀的桓家,不到三十的年纪已是战功赫赫,都称桓启是少见英雄人物,一时间他的声望无人能及。
洛阳城中也有不少晋朝旧族遗老,当年南渡时未曾跟随朝廷而动,此时都争相来归附。
桓启忙了几日,一面要稳住洛阳及周围几城的管治,一面还要整理军务,忙得焦头烂额。与卫姌也只短短说了几句话,见她起色逐渐恢复,他放下心来,专心处置公事。
又过了四五日,洛阳城中渐有起色,百姓开始走动,走商铺子开门,恢复了些许人气。
桓启为了安抚城中官吏,在云龙门台基上设宴。
此时已到了五月,春去夏至,正值鸣蜩,天气渐热,洛阳宫中榴花盛开。
谢宣与刘道坚来云龙门赴宴,沿途见宫中多处都已被收拾出来,沿途皆点着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侍女仆从往来行走,更有兵士十步一岗,戒备森严。
刘道坚看了一会儿,忽然一声感叹,低声道:“桓启这几日将洛阳上下都攥在手里,只将无关紧要几处给我们处理,你看他把宴设在洛阳宫,是存着什么心”
谢宣道:“洛阳宫的事已向朝廷禀报,且如今洛阳城中,也无其他适合的地方。”
“子渊,你这话说的忒没意思,”刘道坚道,“我将你视作手足兄弟,才和你说些心里话,桓家声势正壮,原还有你家与王家相持平衡,可现在北伐建功,长安有大司马,洛阳有桓启,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打把整个北方之地全打下来,他们可还甘愿为臣”
谢宣眉心皱起,看了刘道坚一眼,对他的直言没有多大意外。刘道坚外表看着粗野,实则心思极细,目光也独到。谢宣沉吟片刻,道:“现在才打下洛阳,长安那边有苻健坐镇,大司马难以轻取,到底如何现在还难说的很,就算能把长安也打下来,还有诸多朝臣士族在,桓氏是否就敢冒大不韪自立,还很难说。”
刘道坚露出思索的表情,道:“反正你我手中有兵,如今也算尽心了,要说着急第一个该急的是王家才对。”他嬉笑了一句,便不再讨论,可心中却另有一番想法:真到那一天,便是桓温仍想做臣子,他身边的人怕也是耐不住了。再说桓家若后继无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有桓启,这个年纪,带兵为政的手段俨然又是一个大司马。
桓家接连两代都出枭雄人物,刘道坚暗自摇头,只觉得朝中局势越发难测起来。
两人到了云龙门外,见台基上早已摆设几十席,洛阳不少官员和望族都已来人,这些人此时已归附晋廷,一个个都大表衷心,对谢宣刘道坚也是殷勤寒暄。
谢宣年少扬名,洛阳也都有听闻,刘道坚这次带兵虽不及桓启,但其为将才能也展露无疑,席间众人自是争相讨好,一时气氛热闹。
忽然有人道:“那是桓将军吧,咦,那年少郎君是何人”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兵士护着两人前来,桓启身着紫棠色长袍袖口镶绣银纹,玄色长裤束在朝靴之中,相貌英俊,行走如风,一身威仪无人能及。他走得快,稍停了停,又回去几步,将身后的卫姌的手拉住,牵着她往前走。
席间有人曾见过桓启当日披甲纵马从铜驼大街直驱入宫的霸道凶狠的样子,却不想他还有这样温和迁就的时候,再往那少年看去。卫姌今日头发全梳起,戴漆纱笼冠,身着蜜合色锦缎袍子,腰间束着玉带,风姿娟秀,翩然若画。
有洛阳官员道:“这便是有玉郎之名的卫郎君吧,真是名不虚传。”
等桓启带着卫姌入席,众人各种奉承不断。
卫姌见这些人对桓启都是又敬又怕,还要行礼,她便想到旁边去。
桓启道:“去哪儿”将她一拉,按在居中为首的主位上。
谢宣正在主位左首席上,他看着卫姌,目光端凝,久久无语。
桓启不动声色朝下瞥了一眼,看见谢宣,却是笑了一声道:“玉度,谢家郎君前些日子还担忧你身子不适,今日你该敬他一杯。”
卫姌今天本没有来参加宴席的想法,但桓启早就命人为她裁剪新制了衣裳,非带她来,刚才不作避讳当着人前牵她,此刻又突然说这么一句,她微微撇了下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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