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 第25章

作者:多梨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他没什么表情,像一个监考专业课的老师。

  铁面无私、不会给学生放水的那种。

  林格以为兄长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林誉之只在睡前提醒了她一句,泡澡前注意睡眠,可别再半夜湿淋淋地去找他。

  林格对此报以肯定的笑容。

  今天工作的时间长,次日白天的时间空出,让她好好休息睡觉。林格一觉睡到中午,才终于苏醒,出人意料的是,林誉之今天也在。

  林格穿着睡衣,出门看到他的身影,吓到又退回房间——半晌,探头探脑出来,警惕看他:“你怎么还在?”

  林誉之说:“今天调休。”

  林格知道他的时间表一直排得比较满,有时候没有手术,他也会去医院中,除非……除非手伤发作,才会在家休息。

  很久前,林誉之的手受过一次伤。两人一同去爬山,爬到最陡峭的那一段台阶时,林格一脚踩空,踉跄着差点跌倒,是林誉之及时扶住她。

  他的手因承担两人的力量而扭伤——尽管手的扭伤很好恢复,却还是带来一些莫名的后遗症,最致命的就是他的手腕不能长久地做某些精细的事情,否则会有连绵不断的酸痛。

  对于一个医生而言,这无异于一个致命缺点。

  林格换了衣服,看着约定的时间,打算去厨房找些吃的就出门——出厨房后,她瞥见沙发上,林誉之半躺,依靠着沙发背,微微皱眉,沉默地揉那只酸痛的手腕。

  林格问:“你手腕痛?”

  林誉之说:“没有。”

  林格不说话,她走到林誉之面前,盯着他那被衣袖遮盖的手腕,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脸;几秒钟,林格转身,看到桌子上放的一瓶活络油。

  她半蹲下,强制性地拉过林誉之的手腕,微微低头,嗅到那熟悉的、镇痛舒缓的药物味道。

  林格说:“让你装,死鸭子嘴硬,都疼到用药了,还说不痛?怎么弄的?”

  林誉之微怔,随机笑了:“真没事,就一点点,可能是昨天握方向盘太用力。”

  林格说:“我送你去医院吧——要不是去接我,你也不至于开那么久的车。”

  “不用,”林誉之微笑,“工作要紧,你要上班,又不是去见朋友。”

  “没关系,”林誉之温温柔柔地说,“我自己疼一阵就好了,死不了。”

第23章 夜不归宿 暴雨前夜

  林格已经做好准备。

  双肩包中装着换洗衣服和贴身的衣服、一次性的毛巾、马桶垫等等等等, 鼓鼓囊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洗漱、化妆用品。

  她打算直接从健身房中去公司上班。

  这个沉甸甸的双肩包不得不暂时放在桌子上,林格低头, 盯着林誉之的手看。

  医生的手有多重要, 林格再清楚不过。从中学起, 林誉之的理想职业就是骨科医生。尽管后来阴差阳错去了口腔科,他后来进修的,也多是一些颌面精细手术。

  那两次给林格拔牙,都是特意留出的时间。

  医生的手意味着他职业生涯上的第二个生命,林格既无狼心,也没有狗肺,低头握住他的手臂,顺着手腕往上, 大拇指压在血管和筋骨处, 四指并拢, 她按了按,听到林誉之喉咙间溢出的闷哼。

  “都疼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关系, ”林格说,“我送你去医院, 我会开车。”

  “去上班吧,我自己过去就好,”林誉之安慰, “我只是手痛,又不是手废了。”

  林格不赞同:“你自己都是医生, 还不懂什么叫做休养啊。”

  她从包里哗哗啦啦地翻驾驶证, 里面塞好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掉出, 她不在意,在林誉之眼皮子底下,从容不迫地把内裤文胸卷一卷,重新塞回去。

  没什么可羞愧的,也没什么可以在意的。

  林格想,再小一些,两个人什么东西没见过,彼此间哪里没有看清过。别说看一眼贴身的衣服,林格有段时间手过敏,碰到冷水就会冒红色的、大片大片的疹子。那段时间,她的贴身衣物全都是林誉之给她洗。

  洗也要瞒着妈妈,彼时俩人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那连爱都称不上的暧昧躲在隐秘处,像太阳花丛中躲躲藏藏的狗舌草,贪婪隐蔽地享受着朝不保夕的养分。

  林格记得林誉之在洗手台前偷偷为她搓洗衣服的场景,天气热,他只穿一件暗灰色的T恤,汗水从他的下巴往脖颈上滑,在昏黄的灯光下闪一点克制的光。

  现在的林誉之已经不会再为她手洗衣服。

  他微微抬头,视线从她卷着的、凌乱的换洗衣物上移开,落在她头顶的发旋,寻找礼貌的落足点。

  他说:“格格,我不想你为我耽误工作。”

  “不是工作,”林格说,“我今天下午……不去上班。”

  林誉之说:“昨天听你在手机里讲,是约了朋友?”

  林格说:“对啊。”

  林誉之说:“我还以为是客户。”

  他微带歉意:“你真的打算陪我去医院?这样放对方鸽子,他会不开心吧。”

  差一点就把“鸽的是私教”说出口,林格终于找到驾驶证,也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健身教练。

  林誉之。

  林誉之先前就对健身教练有敌意吗,他今天又巧合到不去上班,而且这个时候手痛。

  他那个性格,要强的程度并不比她差。最开始扭伤手腕,为了不让她担心,都是自己在房间中默默涂药膏,喷镇痛舒缓的喷雾,怎么今天……

  林格把驾照握在手中,坚硬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她抬头,对林誉之笑:“不会。”

  开车把林誉之送进他的医院里,一说是肌肉痛,过来的医生眉头都皱紧了,仔细看他那条胳膊,一边按,一边问他感觉。

  下午三点半才结束,结论是肌肉紧张导致的酸痛感,需要静养两日。

  没有别的好办法,毕竟那是医生的手臂,灵敏度最重要。回去的路上仍旧是林格开车,这个时间点还没有那么拥挤,林格一边慢悠悠地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给教练打语音电话。

  “下午五点到你那边,”林格说,“洗干净等我,你知道,我最讨厌男人一身臭汗味了。”

  教练说:“好呀,我刚买了草莓味的沐浴露,你闻闻,喜不喜欢。”

  林誉之坐在副驾驶座上,表情冷漠,一言不发。

  他那只手腕上贴着热敷贴,安静地等待着短暂的抚慰。微微的热潮尝试安抚他手腕酸胀的不适,而林格则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将手机放在前排,开着免提,毫不顾忌他的存在,同另一个男性调笑。

  “你上次的那个沐浴露味道就不错,”林格说,“就是上次借我用的那个。”

  健身结束后一身汗,林格不喜欢带着一身的脏回家,每每都是洗完澡、换下衣服后再走。上次她带的小瓶沐浴露用光了,只好借教练的。

  教练说:“好啊,你对我这么大方,一点沐浴露而已,我的就是你的。”

  林格笑了两声,林誉之提醒:“绿了。”

  教练听到:“什么东西绿了?格格,你身边是谁啊?”

  “我哥,”林格说,“灯绿了。”

  “好了,”她说,“先不和你聊了,我抓紧时间把我哥送回家,然后快马加鞭往你那边赶。”

  林誉之目视前方,不言语,只是用手轻轻触着自己那贴着热敷贴的手。

  林格忽视掉他异样的沉默,急匆匆地将他送回家,仍旧背着自己的大包离开。她脚步轻快,完全不看林誉之那微皱的眉,只笑着说:“你一个成年人了,比我都大,也不是孩子,好好休息,一个人肯定可以吧?”

  林誉之微笑:“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格摊开双手:“下班后就回来,你忘啦?我要上班的。”

  “而且我放了朋友鸽子,他肯定很难受,”林格认真地说,“所以呀,我要好好地向人家赔礼道歉——嗯,哥哥,你晚上可以一个人睡的吧?”

  林誉之抬头看她:“你晚上不回来了?”

  “说不好,”林格说,“看情况吧,我得好好地和我朋友吃饭、喝酒赔罪。他什么时候接受我道歉,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林誉之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说:“车钥匙给你,晚上不好打车。”

  “不用啦,”林格说,“晚上喝酒呢,喝酒后不能开车。”

  林誉之说:“自己不能开,叫代驾也行。”

  “算了吧,”林格笑,“你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还有定位——怪怪的,我开你的车出去,总觉得自己也被你监视呢。”

  林誉之微微笑了:“我怎么会监视你。”

  “时间不早啦,”林格长长伸懒腰,“我要走啦。”

  林誉之说:“晚上吃完饭后给我打电话,再晚我也去接你。”

  林格拎起自己的大书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着,潇洒同林誉之挥手:“再见~”

  她哼着歌离开,脚步轻快,没有回头。

  林誉之独自吃了晚餐。

  说晚餐或许都有些亵渎这两个字,或者说,更像一种随意配备的营养补剂。称重后的蔬菜放在水中煮熟后捞起,配上一个水煮蛋,一份煎牛排,一杯蔬菜和豆子打成的汁。

  吃到最后,他才察觉。

  喔,忘记放盐了。

  不过不妨碍,他已经吃光了。

  把碗筷碟放入洗碗机,林誉之去卫生间清理了自己的身体,他房间中有两种沐浴露,一种是他惯用的,另一种沐浴露较为便宜,超市中随处可见,十几块钱一大瓶,是他以前寄居在林格家中时,一家人常用的,林格说喜欢那个味道。

  今天的林誉之用了后者。

  做好一切后,林誉之坐在客厅沙发上,握着一本书阅读。

  一本书从头读到尾,大约是作家年纪大了,水平严重下降,合拢书本的那一刻,林誉之已经完全忘记其中的内容。

  他端起水杯,平静地喝了一口水,将玻璃杯轻轻搁置在桌上时,他抬起头,看到兢兢业业的时钟指针。

  凌晨两点。

  林誉之起身,挽起衣袖。

  雇佣来的阿姨每日都会打扫卫生,但有些地方是林誉之嘱托的,比如林格房间中的垃圾桶,要等着他来清理。

  理由是妹妹粗心大意,经常会把一些有用的东西丢进去,林誉之会在丢垃圾前做一次深度的筛选,将一些和妹妹相关的重要物品收好。

  阿姨十分遵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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