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衣
初桃还是没说话, 好一会儿, 她吞吐:“……疼。”
他手劲太大了。
靳予辞眸底翻滚的浪花到底是被她低软的声音给扑灭不少, 松开手, 却依然堵在她的面前, 咄咄逼人的气势明显。
“啧,只准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沈千放适时地给原本就随时可能燃烧的气氛添了一把油, “桃桃这么乖, 怎么可能主动接近我, 一看就是我禽兽找的她,你问她有什么用。”
别的不说, 沈千放没啥优点, 挺有自知之明的。
靳予辞不是没想到这层, 可他并不想和那畜生搭腔, 只想问初桃。
“碰巧撞见了。”初桃只说,“打算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你有男朋友你和别的男生去吃饭?”
“那你不也是吗。”初桃仰起的小脸白净,面色却很从容,“你被狗仔拍到和其他女生的新闻你不是也没和我解释吗?”
既然如此,那她和其他男生吃个饭算得了什么。
“我那事是有原因的。”靳予辞摁着眉心,“以后和你解释。”
“能有什么解释啊,无非就是表妹表姐啦,或者家里亲戚的女儿不好拒绝,又或者想炒绯闻热度,反正男人在外面偷吃,解释的理由一大堆。”
沈千放又适时烧了一把火。
本来没打算理他的靳予辞忍无可忍,面无表情抡起胳膊,一拳头往沈千放挥去,这次沈千放没有晕血,没那么脆弱,反应极快地躲开,却没有完全躲避,胸口挨了一拳。
“卧槽,你他妈真打啊,上次你和顾从深的事差点让你断送音乐生涯,还不涨教训吗?”沈千放没想到靳予辞真动手,骂骂咧咧的。
艺人当众打架的话是一个抹不去的黑料,给粉丝造成的影响大的话还可能被封杀,就算不封杀以后都很难翻身了,靳予辞到底年少轻狂,玩什么都不要命似的。
周围儿很难没有好事的吃瓜群众围观。
初桃不禁皱眉,“你们别打了行吗?”
两个人都没有理睬,沈千放挨了好几拳,哪肯轻易服输,他知道不能和靳予辞保持一定的距离方位,那家伙玩跆拳道的,一旦有极佳距离的话就可以掌握要领出招,他干脆玩赖的,和靳予辞抱团厮打算了。
“别打了,靳予辞!”初桃点名了,小跑过去,试图拉架,混乱之中不知道被谁推了下,她踉跄地跌坐在地。
这边不是草地,而是柏油马路,她手心为了支撑身体的平衡,和地面摩擦出不小的伤口,疼痛感让人不禁眩晕。
她一跌倒,刚才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分开了。
“受伤了吗?”沈千放紧张道。
他想跟过去看看,被走在前面的靳予辞给踹了回去,靳予辞冷着脸让他滚远点。
“我就不滚。”沈千放死乞白赖着,非要查看初桃的伤势。
靳予辞过去想拉她一把,被初桃避开了,她自己起身站起来,拍拍衣服后面的灰尘,眼帘低垂,清净的眼底微微泛红,盈着日光却蓄满低落的情绪。
抢在靳予辞前面,沈千放先关切地问道:“伤得重不重,给我看看?”
初桃谁都没离,避开他们三尺远,她现在不想说话不想管他们了。
“我说靳予辞你也真是的,好好的推人干嘛?”沈千放再次先发制人,将矛头对准靳予辞,“非得把人推倒受伤你才善罢甘休吗?”
他们两个刚才打架,根本分不清是谁推的初桃,不管始作俑者是谁,和他们都脱不了关系。
沈千放在这里逼逼赖赖的,逞口舌之快不落下风,靳予辞视线始终未从初桃身上转移半秒,他看到她手心上的出血点了,原本细嫩的肌肤被细碎的石子和血迹所沾染,看得格外触目惊心。
靳予辞上前一步,初桃退了一步,“离我远点。”
既然不公开她,那他们没必要在公共场合走得太近。
只是这时候她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误以为她讨厌他,刚才能和沈千放走在一起,反而避开正牌男友的触碰,靳予辞没那个好脾气事事哄着她,眉尾一拉,“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好,随便你。”
初桃鼻头泛起酸涩,手心不自觉捏紧,疼痛感更明显了,她明知道靳予辞不会像沈千放这样低声下气,他有自己的尊严。
两人谁都不看谁,静谧得可怕。
靳予辞镇定压制住眼底的担忧,不再去看她,一眼都没有,任由初桃迟钝三秒后,迈开步伐离开他们的视野里,等人走远些,他才丢了一眼,她的背景很小,不一会儿就小得看不见了。
“哎怎么真走了,那我……”沈千放左看看右看看,想跟过去,被靳予辞狠狠拉住后面的衣领。
怒意在胸膛愈燃愈烈,越看沈千放这张脸越想揍他。
“有本事打啊。”沈千放洋洋得意,“把她都气跑了,你还搁这里和我怄气。”
靳予辞冷冷甩开,俊颜凝若冷霜,“为什么抢我的人。”
“谁说她是你的了,你们又没结婚。”沈千放振振有词,“你还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怕她被渣,提前渣你怎么了?”
头一次见到这么绿茶的男生。
当男小三还有理了。
不过让靳予辞弄明白了,他们吵架的矛盾不在沈千放,根本原因是他最近的绯闻一事。
晚上。
一天时间,初桃把一周的作业都弄好了,她心情太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充实生活,免得老是胡思乱想。
她去教超提了份冷面打算回宿舍当晚饭,看见方芳也在宿舍吃东西,一听到动静,方芳这个好奇宝宝探头探脑,嬉笑道:“你回来啦,和沈少的约会怎么样?”
初桃把东西放下,“没有约会。”
“咋了,你不喜欢他吗?”方芳问,“和靳予辞比起来,他确实差点意思,可是靳予辞这人玩得太花了,咱们承受不起。”
初桃没说话,去洗手间洗了手,沾过水后,手心的伤口更疼了,宿舍没有碘伏或者消毒纸巾,她只用纸巾擦了擦。
看她情绪不对,方芳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怎么了?你们两个打架了?”
“不是。”初桃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桌面,“我感觉……我们好像要分手了。”
原来疼痛的原因在这里。
手心的疼只是转移心口的沉闷罢了。
方芳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们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差不多是分手的时候,之前跟靳予辞的女伴有的还不到一周呢。
早在刚开始初桃就知道他们没法长久的,现在不过是到了接受结果的时候了。
手机这时响起,靳予辞打来电话。
“靳予辞的电话吗?”方芳问,“要和你说分手的?”
初桃摇头,她不知道,但她不想接,所以挂断了。
微信不断跳出消息。
在方芳的诱导下,初桃不由得想象他说分手的画面,说完后会把她和其他女生一样拉黑吧?
她没有理会。
她在逃避现实,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
初桃把手机关了机,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桌面收拾干净,又去整理床铺,施黛希上次不小心殃及了孟冬意的洗漱用品被她警告训斥,不敢再洗手间捣鬼了,但初桃和方芳的床铺还会被不知名小人弄乱弄脏。
初桃正想换套新床单,伸手一摸,触碰到一片湿润感。
再看,她的床铺全湿透了。
“有人上过我的床吗?”初桃不禁皱眉。
“咋了?”方芳问。
“被人洒了水。”
“啊?”方芳连忙去看自己的床铺,“我靠,我的床怎么也全是水,被罩湿透了,什么情况啊?”
弄脏的话可以换,被子被浸透的话毫无办法,方芳骂骂咧咧下来,“一定是施黛希弄的,我这次真的忍无可忍了。”
趁着人不在,方芳去洗手间接了盆水,哗啦一下全部倒在施黛希的床上,连被子都没放过,让她的床铺变得和她们两个一样糟糕才算平衡。
施黛希吃硬不吃软,和她好好说话的话不听,非得像孟冬意那样搞硬茬。
这样一搞,三个人都没讨到好处。
初桃问出关键问题:“现在怎么办?”
床被毁了,她们睡哪里。
“去买床新的被子咯,教超应该还没关门。”方芳思索片刻,“但是整理起来太麻烦了,我去和隔壁宿舍的朋友挤一挤。”
这样互相伤害不是个办法,要么赶紧换宿舍,要么把话说清楚了,以她们对施黛希的了解,她不是随便服软的人,更不会轻易搬离宿舍。
方芳可以去隔壁宿舍蹭床,她性格活泼,到哪里都能交朋友,初桃除了小组认识的同伴和舍友,没有其他朋友,她看下时间,赶在教超没关门前先去买床被子回来再说。
出来没穿厚衣服,冷风一吹,初桃打了个寒颤。
宿舍楼左右前后常有约会的情侣腻腻歪歪,常青树下似水柔情不断,热恋中的情侣是最甜蜜的。
可惜她的暗恋很长,热恋很短。
暧昧的关系很快就过了保质期,她却依依不舍,自欺欺人没有断裂。
初桃深呼吸,在一股勇气的催使下,她打开手机,去看靳予辞的消息。
不是想象中的分手。
他打来十几次电话,还有看不完的文字信息。
【不接电话?】
【不想见我了吗?】
【我在楼下,当面谈谈。】
【我想和你解释下我的事情。】
【之前在榕城赛车场我们两个被拍到,闹出的热度太大,一时半会压不住,段舟怕你个人信息被扒出来所以找个人顶包了。】
这几段文字看着非常陌生,不像是靳予辞那样闲云野鹤的性子发来的,他逻辑清晰,条理有序地分析出他们别扭的根本原因,再逐一攻破解释。
外头的路灯暗淡,屏幕的光刺得人眼睛疼,初桃打了一大段话后,又撤回去,说了句:【我在。】
那边几乎是秒回的:【我也在。】
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起一个想法,初桃下意识环顾四周,陌生人路过,树影婆娑,远照的灯忽明忽灭,不远处,熟悉的人一身利落的黑衣黑裤,压着鸭舌帽,骨节均匀的手指夹着一只冒着火苗的眼底,影子拉得颀长而缥缈,在昏暗的角落很低调却在她这里格外显眼地出现了。
靳予辞。
初桃唇际喃喃这三个字眼。
电话打了信息发了,依然没有她的消息,靳予辞直接来宿舍楼等人,晚上这个点捉空可能性极大,他还是来了,明明解释的话那么多,真见到人儿,喉间干涩到拥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