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葫禄
踏出第一步后,第二部就?简单多了,陶竹把牛奶喝完,还给阿姨的时候,又问了一句:“那……Can you speak chinese 呢?”
刚才她似乎是听到阿姨和接她来的那些人说了中文,但是由于阿姨的英语太标准,又全程不跟她说,所以她不太确定。
得到的答案依然是"of course",通过阿姨的自?我介绍,陶竹得知阿姨不仅会说中文,而且同样来自?国内的天府省,和她是老乡。
既然是老乡,那陶竹可就?完全不紧张了,甩开了膀子做自?己:“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中文啊?”
阿姨仍然用英文回答的。
用英语交谈是蒋俞白的意思。
他有过留学经验,知道留学生在国外,大多数还是会交来自?中国的朋友,尤其是她出国的时间又短,会让她本能?的说中文,因此蒋俞白让阿姨在家?的时候和陶竹进行全英文沟通,给她制造语言环境。
陶竹低着头说了声“ok”,阿姨拿着玻璃杯离开后,陶竹在沙发?后面?,看到了两只圆卜隆冬的小眼睛。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是一只绒毛蓬松的小奶猫。
一对小小的耳朵立在头顶,跟陶竹对视上,它?的耳朵立刻轻轻摆动,好?奇又警觉地“喵”了一声。
这里竟然养了猫!
奶里奶气的声音,听得陶竹心?都要化了。
她刚要出去撸猫,小猫已经晃悠着短短的小爪子转头跑开了。
阿姨放完玻璃杯,拿着她的手机回来,她刚要叫陶竹,电话那头的人在唇上比了一根食指,于是阿姨没说话,只是按照蒋俞白的指示,默默地把镜头转向陶竹。
蒋俞白饶有兴致地看着陶竹瞪着她的大眼睛,喵来喵去,眼神从期待小猫变为看不见小猫的失望,然后一转头看见他,瞳孔地震,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开心?地与他分享:“俞白哥,我在这里看见了一只小猫!”她两只手比划成?一个圆形,蹦蹦跳跳的,“就?这么小,超级超级可爱!”
蒋俞白唇角微微上扬:“喜欢?”
“好?喜欢!”陶竹满脑子都是小猫刚才“喵”的那一声,“谁养的啊?”
蒋俞白:“以后就?是你养的了。”
陶竹脸上笑容僵了一瞬。
住在蒋俞白家?里,是来澳洲之前蒋俞白不由分说替她定下来的,陶竹知道反抗没用,甚至都没试过拒绝,但是她也想过,等人到了这里,她会找借口搬出去的。
她不想欠他太多,也在努力?和他断了牵扯。
但他好?像预判了她的预判似的,竟然在这里放了只小奶猫。
“可是……”陶竹找借口,“我要上学,没时间养猫。”
蒋俞白懒洋洋地拆穿她:“你高?三不还想养猫?”
高?三上学期刚开始的时候,陶竹和邹紫若去贾湾家?一起写作业,碰到了贾湾家?的小猫,玩了一下午,蹭了一身猫毛,回家?跟王雪平说起她也挺想养一只,被王雪平以“养什?么养啊?你把她养在哪啊?把人家?弄得都是猫尿味人家?不把你给轰出去才怪”的理?由不留任何余地的拒绝了。
后来这么多年,忙于学习,忙于剪辑,忙于直播,她都没再想起来过,没想到蒋俞白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她唯一能?想到的不养猫的理?由,丝毫站不住脚。
偏偏这时,跑远了的小奶猫自?己回来,绕在她脚边,慢吞吞地转小圈,在陶竹低头的时候,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她。
圆圆的小眼睛,好?像在说“人家?那么可爱,你真的不要人家?了嘛”,陶竹被它?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俞白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提起另外一件事:“有空把手机卡换上,我不想联系不到你。”
说到这个,陶竹本来也有自?己的规划的,蒋俞白出国前给她的那张电话卡被她夹在笔记本里,本来是不打算用的,想到了当地自?己再办一张,减少联系。
只不过,现在看来,她有没有那张电话卡,对于蒋俞白是否能?联系到她的影响不大,她想了一下,说了声知道了,拿着阿姨的手机,翻找行李箱上随身小包里的笔记本。
阿姨替她拿着手机,她从笔记本夹层里拿出手机卡,还没来得及找插卡针,男人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出来。
“这个本儿,看着挺眼熟。”
第62章 脚下发软
他不记得这个本子了。
陶竹眼皮抖了一下?, 接过阿姨递过来的卡针,对?本子的来历绝口不提,面不改色地回应:“嗯, 我用了很久了。”
蒋俞白没说话。
看着她换完了手机卡,把?电话挂了。
这一夜胡思乱想了许多过去和未来的事,陶竹睡的不太好。
第二天早晨醒来, 阿姨准备好了早饭,司机在外面等着她的吩咐。
陶竹小口小口地咬着三明治, 小奶猫爬上餐桌,陶竹把?自己早餐里的虾剥给它吃,看着它拒绝的动作,她的眉毛一点没有松开过?。
他们之间的距离分明离得?很远,但是陶竹一点都没有脱离他掌控的感?觉,甚至还觉得?他把?她看得?更紧了。
至少以前在国内, 如果不是她主动提, 他从没管过?她的衣食住行, 但现在,他样样都安排好了,异国他乡住了一晚上,她连行李箱都没打开过?。
陶竹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恐惧。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养在金笼子里的小鸟,被娇养着,慢慢丧失生活自理能力。
吃完早饭, 她向司机提出了想?自己去学校的意愿, 但有蒋俞白的吩咐在前,司机不敢拿主意, 陶竹当着司机的面,给蒋俞白打了电话。
澳洲时间早上九点, 中国时间六点,幸亏蒋俞白起得?早,才能接到她的电话,他早上醒来看了几份消息,还没开口跟人讲过?话,因此?开口时嗓音仍带着初醒时的沙哑:“怎么了?”
陶竹:“俞白哥,我想?自己去学校。”
蒋俞白手机放在桌上,人从画面里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拿了一杯水。他站在手机前,眼神自上而下?睥睨,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另只手拿着透明杯子,喝了口水,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自己走这条路试试。”陶竹抿唇,“我不能到了国外,什么都不了解吧?那?和没出国有什么区别?那?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去河北留个学,还省钱。”
这话说的有几分蒋俞白的影子在,男人放下?杯子笑了下?,唇色潋滟,才刚张口,又听陶竹在电话这头说:“你想?送就送,如果有一天你不想?送了怎么办,我连学校大门朝哪边开都找不着。”
蒋俞白把?水杯放下?,“叮”的一声磕在桌上,画面晃动不止,他没动手扶,好半晌才平稳,他垂眸问?:“我为?什么会不送?”
“因为?你想?送就送,但人的想?法是瞬息万变的,明天你可能就不想?送了。”陶竹眼神坚定,隔着屏幕和他对?视,“是你教过?我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真棒,”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屏幕,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会拿我教你的东西?对?付我了。”
陶竹不是多柔和的性格,过?去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有闹到这个份儿上过?,但每次都是陶竹为?了能在他身边而先软下?来。
但今天,她没有,像是杠上了,她在沉默等着蒋俞白接下?来的话。
男人移开眼睛,云淡风轻道:“那?你自己去吧。”
陶竹知道,这是蒋俞白的气?话。
不止她,他身边的所有人,听到他的这个语气?都胆寒。
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再给自己回头的路,不管内心有多恐惧,这一步都要往前走。
“谢谢俞白哥。”陶竹说。
挂了电话,她的心快从胸脯跳出来,手指在盛夏依然冰凉,但她强撑着,摇了摇手机给司机看:“他同意了。”
司机:“……”
司机也是中国人,陶竹想?到陶九,临走前说:“放心吧,真出事了我给你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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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所谓的富人区,默认所有人都有出行工具,交通即为?不发达,而且网络发展不像中国那?么便捷,没办法通过?地图找到地铁站,她只能在最近的咖啡店找人问?。
说过?几次英语之后就没那?么怕了,陶竹可以完整地说出一段问?路的话,然后把?老板口述的地图画在手机记事本里。
很蜿蜒,很曲折,就是大概如果车站有个贼,没地图都没办法顺利找到她家的地步。
而且据咖啡店老板说,她所在的这个区没有地铁,只有公交车,整个区都没有,想?去她的大学,要到市中心转车。
在咖啡店旁的便利店买了张交通卡,陶竹硬着头皮往前走。
别墅区相对?隐蔽,仅仅是从家走到车站,加上绕路,就走了一个多小时,此?时太阳已经升上来了,悉尼上午的太阳,灼热耀眼。
在车站又等了一个小时,中途她想?上的车路过?了三四辆,但是都没停,一开始陶竹以为?是人太多了,直到第四辆路过?,她才看到,里面根本就没几个人。
于是到第五辆的时候,陶竹朝车挥了挥手,车才靠边停下?。
陶竹:“……”
等上了车,更要命的事来了。
这里的公交车不报站,换句话说,如果不知道想?要去的地方的大致外观,根本不知道在哪一站下?车。而且,这里的公交车需要在前一站就自己手动按“下?车键”,否则司机就会甩掉这一站,相当于,在上一站,就必须要认出来了。
陶竹坐立不安,在空荡荡的车厢里试图找到站名一类的东西?,但是未果。
她不敢在司机开车时打扰,停在某站时,她问?:“请问?到了市中心的时候,你可以提醒我一下?吗?”
司机像看怪人似的看了她一眼:“好几站都是市中心,你想?去哪?”
陶竹慌了。
她往外看了一眼,窗外高大的树木、藤蔓、灌木和草本植物相互交织,组成了一个绿色的迷宫,像史前侏罗纪公园。
没有路牌,没有公交站牌,哪怕她现在临阵退缩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地方。
她慌忙地说了声“谢谢”,坐到之前的位置上,盯着自己手绘的地图,对?照手机导航,抓紧时间研究。
车又停了一站,陶竹抬头看,又到了另一处森林公园,和刚才那?一处毫无区别。
陶竹要抓狂了,这到底要怎么下?车!
很害怕就这样丢了,无数次想?要点开微信,找蒋俞白求助,但陶竹忍住了。
当车走到地图上看起来像是市中心的地方,外面的景色也从户外丛林变得?高楼耸立的时候,陶竹按下?了下?车键。
有人,有店铺的地方,至少不会丢。
这里的地铁不叫地铁,叫火车,陶竹在炎炎烈日下?鸡同鸭讲问?了半小时的路,才两眼发懵地找到火车站。
这一天大概注定是个不太平的日子,她以为?她的公交卡可以刷进火车站,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进来了,但是却被查票的人抓住她逃票。
她慌张的用英语解释,但对?方两个警察还是给她开出了两百刀的逃票罚单,并?且她因为?这章罚单而坐过?了站。
早上九点多信誓旦旦地从家出发,真正到学校时已经晚上七点,学校里的老师都下?班了。
这一天,除了收到一张折合人民币一千多的罚单,陶竹什么都没做成。
夜幕缓慢降临,荒无人烟的夜晚,四周充满了寂静,空荡荡的街头偶尔跳出几声蛙叫,再没其他声音。
陶竹坐火车回到市中心,发现自己应该是中暑了,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蹲在地上想?吐。
语言障碍,陌生的街道和城市,不同的文化?,让她在没有蒋俞白的地方,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