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鲸 第38章

作者:休眠火星 标签: 天之骄子 娱乐圈 甜文 校园 现代言情

  那晚林鲸没有回复,抱着陈俨离开前硬塞给她的花回了酒店。

  残缺的家庭环境造就了林鲸渴望被爱的心理,虽然她对陈俨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可仔细想来,陈俨和她朝昔相伴,对她确实很好,什么都会为她着想,她希望的平淡和安稳,陈俨似乎都能做到。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件事,她或许会认真为自己考虑一次......

  但,命运弄人。

  从前有多少喜欢,现在就有多恨。

  一个满眼炙热带着阳光和清风的少年,一夕之间竟变成如今阴郁凶狠、颓败万分的模样。

  陈俨是用心憎恶着她的吧。

  否则不会闯进医院发疯一般想要了她的命。

  当初出事之后,林鲸在医院浑浑噩噩度过了三个月,像是与过去隔了大半个世纪,让长期靠药物与心理疏导来维持精神状态的她感觉遥远又恍惚。

  她摇摇欲坠地站在前后都是死路的独木桥上,无数次幻想着这一些都是假的,那晚她没有跟林言锦吵架赌气跑出门,陈母在和同事安全地开车进行巡逻的工作,她和陈俨还跟以前一样......

  包括在襄遥的这段时日里,林鲸也时不时会陷入这种自我意识沉溺的病态里去,不愿走出来,好像这样她就能够减轻一些痛苦与自责。

  林鲸知道陈俨终有一天会找到她,但没想到会是在唐斯彧的面前。

  她的童年里,除了林言锦无时无刻的冷漠与忽视,其余的几乎都是陈俨的身影,还有陈母待她的那张温和笑容,这些全都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而今却成了一块一碰就疼的伤疤。

  所有记忆里的东西,一桩桩一件件地皆悉数带着陈旧悲怆的滤镜变成电影画面,一幕一帧地从她眼前慢慢浮过去,刺激着她的身心,让她不得善终。

  现在陈俨有多痛苦,她便有多痛苦。

  无论怎样,她都是对不起陈俨的那个人。

  *

  林鲸一整夜都没怎么休息好,醒醒睡睡,迷迷糊糊,一直在做梦又好像不在,她脑海里百转千回,梦里梦外看见的全是过往种种。

  记忆像长了无数悠长的触手,裹挟着她的四肢百骸,封闭着她的五识神经,不让她窥见任何希冀。

  彻底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窗外天光却才略露痕迹,广袤无际的晨幕之下,充斥着浓厚的昏暗与沉郁。

  林鲸靠着床头坐在黑暗里,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林言锦的号码。

  等林言锦久违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淡淡响起,林鲸强忍着哭意,慢慢闭上了眼睛:“妈,救救我。”

  林言锦不觉诧异,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也并不关心她在襄遥怎么样,甚至毫无情绪波动,觉得她又在无病呻吟。

  “前几个月没让医生去襄遥,是因为你阿公说你状态挺好,我就没放在心上,”林言锦用着一贯如常的冷漠语气,“林鲸,你别给我再搞出什么麻烦,为了你,我耗费的精力已经够多了,你爸投资在你身上的好几个项目也全部被压着上不了,你让我们安静一段时间行吗?”

  意料之中的说教。

  林鲸习惯了,回道:“傅怀渂不是我爸。”

  “你亲爸早就死......算了,”林言锦深呼一口气,“不想跟你吵,过几天我会叫个医生过去,挂了。”

  “你永远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嘟。

  这句话林言锦总是听不到。

  ......

  之后,林鲸再没睡着,等晨光照亮了大半边天,房间内视线清明,林鲸下床,穿着唐斯彧的长袖T恤走出去。

  昨晚唐斯彧在客厅睡的觉,这会儿一层绒被严严实实盖在身上,人还躺在沙发上没醒。

  林鲸走到矮几旁,没叫醒他,动作很轻地往沙发下面的地毯躺。

  她想就这样静悄悄地躺一会儿。

  可在她出门的那一秒,整个晚上都是浅眠状态的唐斯彧已经察觉,她屁股刚碰到地毯,唐斯彧的手就从绒被里伸了出来,勾住她的腰往上捞,带着她上了沙发。

  林鲸的头被唐斯彧按在绒被里,上半张脸贴着他露出来的肩颈,热到发烫的体温随即汹涌,将林鲸的双颊染了个通红。

  他没穿衣服。

  “起那么早,是我的床不够软吗,小明星?”唐斯彧侧着身体,隔着绒被搂林鲸在怀里。

  他睡醒时的声音清凉沙哑,有些啃耳朵。

  林鲸整个人软软地摇了下脑袋。

  “要去哪儿?”唐斯彧轻声问。

  “回古城,”林鲸回答,“今天是元旦,得陪阿公。”

  “也是你的生日。”

  “我不过。”

  “有东西要给你看,晚上吃了饭后给我发个消息,”唐斯彧抱紧她,“生日不想过就不过,但本少爷的小明星也要有爱和惊喜。”

  林鲸呆滞半晌,往他怀里边挪了挪,声音糯糯地嗯了一声。

  窗外冬阳熹微,几缕阳光一前一后跑进客厅里来,缠绕着窗帘起舞。

  唐斯彧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林鲸,谢谢你昨晚陪我。”

第45章 我们私奔吧

  赶在午饭前,唐斯彧把林鲸送回古城。

  这会儿林潭不知道在客厅忙活什么,门庭大拉拉敞着,冷空气肆意钻进屋里,空调算是成了摆设。

  回来的时候,唐斯彧拿了件棉大衣给林鲸穿上,黑白相间的款式,林鲸裹得严严实实地进门,咋眼一瞧,像只胖嘟嘟的小企鹅,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来小仙女也很好奇这个世界。

  看见林鲸回来,林潭放下手中的活计,扶扶老花镜抬头道了句:“回来了丫头,斯彧那小子送你来的?”

  “您怎么知道?”林鲸惊讶地走进客厅,顺手把门拉上。

  “刚门口有个人影很像他,一直盯着你看,等你进屋了才走,我还以为是哪个混小子跟踪你呢。”

  林鲸手一顿,回头往大门口看过去,没人。

  唐斯彧应该早走了吧,刚才进门前他说唐清跃找他有点事。

  客厅里的光线变暗了一些,林潭眯起眼睛,勾勾手掌制止林鲸,“先进来,门等会儿再关,我正给你的伞描字呢,门关了光线暗,看不太清楚。”

  “开灯不就能看清楚了。”

  林鲸摁了下墙上的开关,把客厅的主灯打开,一边把棉大衣脱了放在沙发上,一边走过去餐桌那边。

  林潭手里头是一把崭新的蓝色油纸伞,她探头探脑地瞄了眼,伞柄上面有个鲸字,已经写完了,就差用金箔把字的周围描亮一些,这样好看。

  老人家眼神不比从前,白天在室内开灯亮得慌,戴着老花镜容易晃眼,不开又看不见,只能开门借外边的自然光线了。

  林潭便托词借故道:“哪有在大白天里开灯的,邻居见了不得笑话。”

  “我们家邻居就唐爷爷一个,您平常和他互相笑话的还少么?”林鲸盯着那个字随口揶揄一句,站在旁边有些无奈,“阿公,您忘了上次医生怎么说的,您这手不能受凉,否则会有再次复发的风险,到时候再去做理疗怕是要受点疼,如果病情严重的话,您可是要做手术的,治疗期加上恢复期,明年您还做不做伞了。”

  “膏药都按时贴着的,无妨无妨,最后几笔,马上画完,”林潭一笑,叫林鲸坐,既然都开灯了,他也就继续提笔在伞柄上把没描完的鲸字完善一下,“你和你妈一模一样,唠叨起来跟那百灵鸟似的,说个不停。”

  林言锦对林潭唠叨,对傅怀渂唠叨,更是对傅承骞唠叨,独独排除掉她,好像跟她多说一句话都能吵起来。

  林鲸蹲下来,把头靠在林潭的膝盖上,“阿公。”

  林潭笔尖一顿,腾出手来拍了拍林鲸的脑袋,温和道:“怎么了丫头,有事要跟阿公说吗?”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林鲸轻声道,“有个阿公真好。”

  “不是阿公好,”林潭再拍一拍她,脸上笑意渐深,褶皱堆出了层层叠叠的观感,“是鲸丫头本身就好,才会看什么就是什么,阿公这辈子愧对的人太多,像你妈妈,无论阿公怎么想补偿她,她至今都不肯接受啊。”

  林鲸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林潭,“补偿......会有用么?”

  林潭语重心长道:“不一定有用,这个世界上容易产生恨意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但真心和坦诚永远没有错,无力阻止就做到问心无愧即可,人一直停在同一件事上不怎么好,那是在慢慢消耗你,无论如何,每个人都得要往前挪几步的,不能因为害怕面对结果,而选择去逃避那些重要的东西。”

  林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现在您对我妈问心无愧了吗?”

  林潭叹息,皱起眉头缓缓地说道:“没有,当初终究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原谅不了自己,又何谈要小锦原谅我呢?”

  林家的人,都执拗。

  ......

  晚上吃了顿平淡的元旦家宴,林鲸抱着伞回房间。

  林潭做的油纸伞很精美,用料也非常舍得,不计成本,因而一把伞的重量要比市面上普通的重一些,买伞的不是慕名就是奔着具有收藏价值来的,基本舍不得拿去外边淋雨,毕竟做工和价格摆在那儿。

  林鲸也没打算拿来日常使用,她撑开伞面,眼中一点点涌上惊喜意味,还有一种说不清并且陌生的亲切感。

  简简单单的蓝天白云大海连成一片,整体看上去是随意生动的一幅水墨画,但仔细观摩,其中的颜色深浅用度太有讲究。

  林潭的画工比她老练太多,这段时间也教会了她太多太多事。

  淡幽幽的墨香钻进鼻子里,林鲸心头突然一紧,转瞬之间,几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相继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她好像不是很想离开这里了。

  *

  九点过几分的时候,林鲸把厨房收拾干净后就给唐斯彧发消息。

  唐斯彧还在唐宅,和唐清跃下了一晚上的围棋,唐清跃老悔棋,他听见手机一响,手往棋盘上胡乱搅了通,起身就拿上外套和鸭舌帽要走。

  “您耍赖找隔壁林爷爷去,我走了,有事儿。”

  唐清跃看着被他破坏的棋盘,没有恼怒,倒是高兴,“跟小鲸出去吗?”

  “明知故问。”唐斯彧慵懒地挑一下眉。

  “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唐清跃笑了笑,捏起手边杯盏呷了口又问道,“成了没?”

  唐斯彧淡然耸肩,“您孙儿长得帅又有钱,哪有追不到的心上人。”

  唐家的男人不是从文从政就是从军,虽然这两位隔了一代,从某些角度看过去,脸部轮廓也还是有丁点儿相似的,再者一起生活了七八年,唐斯彧的一些为人处世多少掺着唐清跃的影子。

  当然自大除外。

  唐清跃无语半天,提醒他道:“老林年轻的时候妻子就病逝了,女儿也不亲他,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思想可没你爷爷我这么开阔,能看得出来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自己机灵点儿,别还没成就遭到家长干预,他女儿言锦可不好应付。”

  说到这儿,唐清跃捏着茶盖刮了刮杯子边缘,才接着道:“小鲸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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