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光相直
“【中峯典康】医药生物集团总部成立于1965年,前身为【北湾军事医疗器械有限公司】,金融浪潮前后顺应政策,进行私有化改革,至今以先进的科研成果于业内屹立不倒……”
一些官方词条,看着确实很高端,不像普通人能接触到的阶层。
往下翻,不乏一些营销号博人眼球的标题:
【江氏年少掌门人与舅舅斗权惜败,屈居副总位置】
【公司一把手早亡,其夫人卧病,舅甥反目,医药界不败神话——“中峯典康”将何去何从?】
里头配着一张,那位“表舅”春风得意的照片。
电脑页面还停留在这些营销号的内容上。
想到上回第一次在暗巷里救下江峭的场景,那些人攻击的架势明显是在下死手,还有后来他这位“舅舅”甚至派人摸到了小苍岭江峭家里去,如果不是江峭足够警惕,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盛欲不由地拧紧眉,后靠向椅背,偏头瞧了眼外面的天。
阴云压低,静默翻涌,给沉闷的风加压,吹进来一些潮腥味。
看样子,要下雨了。
江峭,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因为看了那篇报道,反而让盛欲更觉得心慌意乱。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从书架上拿下速写本,选了根笔芯偏细的碳铅,开始“沙沙”涂画起来。心情不痛快的时候,盛欲最喜欢画素描,因为速写时听到碳铅摩擦画纸的声音,会让她觉得格外治愈,可以慢慢将燥郁的心思沉静下来。
只是,这次不同。
时间一分一秒地跑动,盛欲大刀阔斧地一通娴熟画技操作在纸上,可当她回过神时,发现纸上跃然成形的竟然是一只手。
一只,明显属于成年男子的手。
指骨瘦削漂亮,指节修长,手背筋脉嶙峋盘恒交错,血管饱满凸起,线条流畅欲气,食指上的黑色素圈戒指,搭配手腕的冰冷表盘,令男性荷尔蒙的张力刹那暴涨,指下勾动一支玫瑰,那脆生生的红,如此娇软如同等待垂怜,更像一种隐蔽不发的勾引。
很显然,那是江峭的手。
当盛欲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连忙慌里慌张地随便抽来一本书猛地盖住。
不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又是他?怎么他只是消失了几天,就能让她满心满脑子都是他。
他是死是活,到底关她什么事啊!
像是气他没消息,又像是在气自己没出息,总之,盛欲画也不想画了,笔一扔直接爬上床,倒头就睡。
可是,也根本没有睡好。
睡到半夜,盛欲被一个迅猛炸响的霹雷直接惊醒。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外面早已骤雨侵袭。
是在这个冷温降下的瞬间。
——想给江峭打电话。立刻,马上,就现在。
连盛欲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想法太强烈了,让她根本不顾上深究原因,只是遵从本心,拿起手机再次在通讯录中找到“神秘两面派”
指尖犹豫着,将要碰触到屏幕的那刻——
突然“叮咚”一声。
微信显示收到一条消息。
盛欲下意识点进去,页面切转,她看到:
【我峭:秧秧,我回来了。】
!这谁?
江、江峭??!
他们什么时候加上微信了?
‘我峭’是什么鬼啊?
这名怎么还沾点语气形态?
但当下满是惊异的心情,没心思再去思考这些,盛欲感受倒心跳剧烈加速,像有沉甸甸的重锤掷地有声地击落,甚至连不断敲击屏幕打字的指尖都隐微发颤:
【RYAN莱安:江峭?】
删掉,又来:
【RYAN莱安:你在哪?】
删掉,再来:
【RYAN莱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打了又删,删删改改,到最后,只发过去一句:
【RYAN莱安:到家了?】
得到[我峭]秒回:
【下来 】
【在你宿舍楼下 】
八个字,让盛欲一整个跳起来。
随手捋顺两下睡乱的短发,衣服也来不及换,直接穿着睡衣拿了把伞就动作飞快地跑下宿舍楼。
可这个时间,女生宿舍大门早已落锁。
盛欲飞快地翻过一楼走廊的围墙,冒着泥水,从小花园找到围栏最矮处,手脚并用攀爬过去,又匆匆绕回正门前,生怕让江峭等久了。
可她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江峭,左等右等看不见人,盛欲一颗心从悬吊焦急到渐渐坠落。
不甘心地打着伞来回踱步,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忍不住脾气上来:“这鬼人不会是在耍我吧!”
低头拿起手机,想给江峭再打个电话过去——
“喵呜~”
一声轻轻软软的猫咪叫声,从身后传来。
盛欲蓦地抬头转身,然后,看见了江峭。
他套着件墨绿棒球服,里头搭一件MC苦力怕印花的黑卫衣,罩起帽兜,露出尖削冷白的下颌。
他身后天际有铺张的电闪,骤然迸裂出形制不一的亮纹。
虽然身处暗夜,但盛欲能看清楚,他分明是在笑得。
一团邪气,苍白得像只饿了三天出来觅食的吸血鬼。
见他没拿伞,就那么站在雨里,盛欲紧忙小跑上前,将手中雨伞朝他倾斜过去。
第一反应是凑上前,仔细观察两眼他的脸,还好,并没有她担心的那些被殴打的青紫淤痕,视线滑下来,身上看起来也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没受伤就好。但是好奇怪,见不到面的时候有太多问题想问他,可真到此刻见了面,竟然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盛欲抬眼望着他,半天,憋了句:
“我、我刚刚,好像听见有猫叫声…?”
反观江峭,还是那副懒散不成调的样子,扯了扯唇,话音里似是而非地带了点宠意,戏笑她:
“都说小别胜新婚,不给我个拥抱么,秧秧?”
“瞎说什么,谁要跟你新婚啊!”盛欲想攥紧拳头给他来一下,又感觉手指软绵绵的,捏不出力气。
但心里是真切地消散了不愉,有了生机,回嘴损他,“别跟我说刚才那声‘喵呜’是你叫的!”
“当然不是……”江峭低低地哼笑一声,嘴角挑起却僵了一瞬。
随即,动作缓慢地敞开一边棒球服外套,指了指怀里,“是这个家伙。”
有只通体乌黑的小猫,冷得打抖,缩在江峭怀里。
随着衣衫开敞,它也不畏怯,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眨巴黄澄澄的眼睛来看盛欲。
尽管它毛茸茸的身上雨水粘着泥灰,有些脏污瘦弱的样子,也挡不住眼里扑闪可爱。
“你这,从哪弄来的??”盛欲惊讶道。
当然会觉得,那种狂拽顽劣的性子,跟这类软软萌萌的小宠物完全违和。
江峭把小黑猫从怀中单手抱出来,拿近些给她看,没急着回答她,反问:“喜欢吗?”
盛欲伸出食指,随意挠了挠小东西的头顶,很快回答:“不喜欢。”
“不喜欢么?”江峭看上去有些苦恼。
看起来憋着闷,像是给女生挑错了礼物的毛头小子。
男生浓重的眉目在今夜格外清隽,密匝的睫毛沾惹了初秋的雷霆和雨露,细密打落在她的心波里。
他突然又抬眼释然笑起来,一举一动,不减英发的少年气,在丝丝沁凉的雨中赤热高涨。
江峭凑过来,轻轻弯唇,字句都着色认真和清晰:
“和你分开半个月,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无所畏惧,会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盛欲随着他的语调泛滥心漪,困惑反问:“再也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不重要,秧秧。”他俯身贴近,弯腰,仍安稳留着小黑猫好奇仰头的空间,他说,
“我每天都迫不及待,想飞奔回来见你,每天,我都在期待你的答案。”
盛欲这次连身体都滚烫起来,雨珠成串滚落伞沿,淅沥形成伞下温热的小囚笼。
她就被困在这里,在黏稠到难以呼吸的赧然里。
眼前,他的唇色似乎被冷温稀释浅淡,一张一合,吐露字字如珠贝般珍贵的少年欢喜:
“回来已经是深夜,第一时间到你楼下、想要见你,都是我的一意孤行。”
她能感受到他的无限靠近。
他说:“如果你愿意纵容我的一意孤行,那么能不能允许我,更过分一点呢。”
他弯腰微微偏侧过头,他唇瓣的接近,都让她慌不择路,手脚虚软飘摇起来。
盛欲紧闭双眼,颤抖的手扶上他的腰身,
“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