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萤
之前每次她来三楼,他会进厨房给倒喝的,给洗吃的,要么直奔主题把人抵在门板上吻。
被当作透明人去招呼,今晚仍第一次,心里哪有滋味?
或许她来得不对,他不主动找她,就是没准备见她,她却找上门来自讨无趣,蠢死了。想着想着不觉来气,更多的是难受。
索性告辞算了。
走过去打算跟人赌气地说“我要走了”,却发现他神色疲惫,目光茫然。细看下巴尖了,脸额也凹了一些。
他瘦了。
裘盼不争气了,走不走的扔到一边,忍不住坐到他身边担心问:“你很累?”
陈家岳转脸看她,似乎才想起她来,朝她挤出一抹淡笑,握住她的手说:“没有。”
他的掌心温热如初,握劲温和有力。裘盼被握得手热心热,又觉得来对了。
她反过来握陈家岳的手,男人的手掌更宽厚,她要两只手才完全把他的扣住,低声问:“你看上去很累,是不是太忙了?还是病了?”
陈家岳脑袋枕到沙发背靠上,仰脸看着天花顶淡淡地说:“没有。”
他真瘦了,侧脸看去,鼻梁骨显得更挺直,下颌线更清晰利落。眼下青色一片,眼里黯然无光,脸容消沉,生出一股赢弱的骨感与萎靡的性感,惹人怜爱与想拯救。
他往日即使再忙再倦,人依然保持清醒敏捷,眼里有神,看上去不会如斯恹恹不振。
裘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她想捧起他的脸,狠狠地去亲用力地去疼,就做人工呼吸,用深吻予他能量,不遗余力,只望他能摆脱笼罩于他的来历不明的气馁与颓废。
不过他看着心情低落,未必想这样。
裘盼垂下脑袋,用蚊子声说:“你不找我,微信也不回。”
说完觉得话里带了情绪,不合适,抬脸看向陈家岳,但愿他没留心听。
陈家岳不知几时已经抬起头看她,眼神恢复了些清明:“生气?”
裘盼脑袋又垂回去,点点头,后悔,想摇头,下巴这时被抬了起来,一双温热的唇吻了下来。
仿佛久违了半个世纪的吻,终于她又拥有了。
他的气味,他的质感,他的节奏,她又全都拥有了。
裘盼什么都顾不及想,凭本能地迎上去回吻。
陈家岳搂着她的腰,单手把人抱了起来坐到他的身上,俩人于沙发上紧紧相互解渴。
都有些焦急,和着衣服,无法酣畅淋漓,但也一解之愁。
裘盼侧着脑袋枕在陈家岳的肩上,闻着他颈项间淡淡的松木香味,开始犯困。
她闭上眼,忽然想如果不用赶回家,赖在他暖乎乎的身上睡到天亮,那多好啊。
“以后别不回微信了。”她找话说,不让自己睡着。
陈家岳低声应好,手抚着她的后背。
“真忙的话,回一个字回一个表情也行。”
“好。”
“你不回复我会担心的。”
“好。”
“以后别这样了。”
“好。”
答应得这么顺畅,真做到才好。
裘盼抬眼看人,视线落在他的下颌线上,骨感性感俱备,谁不心动?近水楼台如她,凑上前亲了亲。
陈家岳歪过头低眼看她,她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陈家岳淡淡笑了,问:“小冬阳在家乖不乖?”
裘盼笑:“有时候乖,有时候不乖。”
快2岁的孩子,主意越来越多了,妈妈姥姥和太姥姥的话有点不好使了。
陈家岳又问:“她有想我吗?”
有。
不仅想,还叫。天天“爸爸爸爸”地叫。对着从游乐场赢回来的毛绒熊叫,睡觉都要抱着不撒手。
裘母听了不高兴,没有爸爸却叫个不停,越叫越心酸。裘姥乐观许多,说是叫着叫着,也许就能叫个“爸爸”回来了。
裘母也感到奇怪,这孩子怎么忽然之间就叫“爸爸”了,还连着声叫,在哪里得到了启发一样。
裘盼正要开口编理由,裘姥就把话抢了过去说:“奇怪什么,只要不是哑巴都会叫‘爸爸妈妈’。早晚的事,你挡都挡不住。”
裘盼不吱声了,姑且就当如此,反正真实的原因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裘母裘姥不能知道,陈家岳也别知道。
“她才几岁,都记不住东西。”裘盼这样回答。
陈家岳问:“我也记不住吗?”
“记不住。”
“那她记得她爸爸吗?”
裘盼愣了愣。
“她有没有见过爸爸?”陈家岳再问。
裘盼默了一会,如实道:“没有。”
陈家岳说:“你有没有想过她很期待爸爸。”
裘盼闭上眼:“她哪懂,年纪太小了,不清楚什么是爸爸。动画片在演,绘本上也教,她就偶尔跟着瞎叫,没什么的。”
“瞎叫吗?”
“瞎叫,叫着叫着就忘了。”
陈家岳不说话了。
裘盼也不作声了。
真爸爸顾少扬犹如隐者,被叫“爸爸”的陈家岳却不是爸爸,这个话题既敏感又有压力,最好到此为止。
屋里安静了一会,还以为会安静下去,陈家岳再先开口:“问你一些事?”
裘盼低声“嗯”。
陈家岳平静地说:“你是怎样知道前夫出轨的?”
裘盼再度愣然。
陈家岳的手覆上她的脸:“不想说就别说了。对不起。”
裘盼握开他的手,笑笑道:“我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前夫出轨的。”
陈家岳也笑笑:“你那天在病房跟母亲吵架,门没关紧,我在走廊不小心听了一些。”
裘盼皱眉:“有这事吗?”
“有。”
“那其他人都听见了?”
“没,我帮你把门关好了。”
“……”
陈家岳又说:“在酒吧门口那天你也说了些。”
裘盼想起来了。去年年初在酒吧门口跟顾少扬摊牌,顾少扬冤枉她出轨,她也指责他出轨,俩人争执还牵连了陈家岳,闹剧一场。
“你记忆力真好。”裘盼说。
陈家岳:“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裘盼一直坐在他的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肩膀,鼻尖前就是他的气息,身体贴着他的胸膛,角度舒适,亲近又安全,她不舍得动。
她告诉陈家岳:“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告诉我,我不会知道我前夫出轨的。”
陈家岳:“有些人就是藏得深。”
裘盼:“谁说不是。”
“你感激告诉你真相的人吗?”
裘盼认真说:“非常感激。没有她的话,我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陈家岳又递手轻抚她的脸:“即使知道真相之后,难过到想做傻事,也不后悔知道?”
“不后悔。”裘盼说,“我也没想做傻事。”
“那你上天台做什么?”
“……就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陈家岳闷笑一声,裘盼知道自己被嘲笑了,贴着胸膛听他的笑声更沉更闷,像重低音炮,蛮悦耳的。
他语气缓缓地说:“我知道了一些类似的情况。”
裘盼一时没听明白。
陈家岳默了默,继续说:“我继父出轨了。”
裘盼思维停顿了。简单的一句话像天书一样难以消化。
等消化了,又不敢当真。
她抬起头坐直身,怔怔地与陈家岳对视,说不出话。
陈家岳撩起她耳间长长的发丝,看着那一丝一缕说:“要不要告诉我妈妈,我还在纠结。”
“会不会……”裘盼艰难地开口,想着安慰:“也许是误会?”
陈家岳的指尖顺着裘盼的发丝滑落,手落了下去,眉眼也低了下去:“十来天了,是误会的话他有足够的时间向我澄清。方法也多。但他没有。”
有的却是付朝文给他带来的另一个信息。
林远修在除夕吃团年饭时突然外出,并非医院有急事,而是去了那个茶庄会所见同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