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码代码的Gigi
“我下午早点回来,今天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不要。”
“好吧,那我给你做,想吃什么你想好了发信息告诉我。”
她没回答,只用鼻音发了声「嗯」,赖床的她总是懵懂而可爱的,陈岩捏了她的鼻子,“懒猪,我走了。”
帮她扯了被子裹住肩角后,陈岩就离开卧室,轻声将房门给带上了。
他弄醒她后,许嘉茗就再也没睡着。身体酸痛,睡得少,头也疼。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起床。
她起来后了去厨房,塞颗咖啡胶囊在胶囊机里,在从冰箱里拿出吐司,切了两片放进空气炸锅里。这是她闲逛时发现的一家面包店,吐司松软,很好吃。
许嘉茗坐在餐厅很慢地吃完了一顿早餐,在这里,她的生活都慢了下来。之前近三个月都太紧张了些,早饭都伴随着看书,怕浪费了时间。
吃完早饭后,她坐到客厅晒太阳。她的手机在沙发上,还是昨天他看完后丢下的,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没有碰过手机。
许嘉茗晒了许久的阳光,都快睡着了。但她终究是没睡着,睁开眼后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给周卓,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嘉茗?”
“是我,周卓,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没有,我正加完班,你怎么了?”
“你昨晚给陈岩发的信息,我看到了。”许嘉茗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让阳光直射在自己身上,“周卓,告诉我,他是谁?”
周卓合上笔记本,头有些疼。
Veronica还是查到了陈岩的信息,没有从国内入手,换了方向后费了一番波折,查了出来。周卓碰见她后,她主动约他喝了咖啡,完完全全地将整件事告诉了他。
律师见过的案子太多,周卓自然能消化这件事。可在经历过许叔叔的葬礼后,他忽然对这些真相意兴阑珊。不论如何,许叔叔都不会再回来了,嘉茗没有父亲了,这是她一生之痛。
这件事,嘉茗应该要知道,可周卓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准备好知道这件事。他回美国后,两人几乎没有联系,他只知道她去了北京。
出于职业本能,周卓看重证据。彼此对立的身份上,可以有不上台面的证据。可许叔叔的死亡,是拿不到证据的。这件事,众说纷纭,若非局内人,哪里会知道真相。从受益角度分析,只能得出一个概率较高的猜测,绝不能肯定。
周卓看重理性与逻辑,可他明白,不论何种职业,都要有最基本的道德良知与对感情的感知与理解。
接到许嘉茗电话时,周卓就知道,瞒不过她了。他一个局外人,都曾察觉到过不对劲,她一个局内人,只是清醒得晚一些而已。
周卓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说完后还是为陈岩多解释了句,“他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可能他也在等时机,亲自告诉你。”
但也只说了这一句,周卓开不了口说其他。对于她来说,其他的解释,都不合时宜。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许嘉茗抬头看了太阳,刺眼到她睁不开,“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你什么时候回温哥华?”
“快了。”
“行,你到了告诉我一声。”
“好。”
周卓知道,她现在需要冷静下,只叮嘱了句,“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好。”
陈岩提早回了家,其实今晚有个应酬,他给推了。她没有发信息给他说要吃什么,冰箱里食材挺多,随便做点什么都行。
明天也是挤出了一天休息,她在这,他总该带她出去逛一逛。虽然他觉得以后她假期就可以来北京,那些景点慢慢逛就行。
从停车场到家的电梯上,他在想着带她去哪转悠。那些叫得上名的地,都是小时候去的了。现在,他顶多天好时去家附近的公园跑一圈。
陈岩开门换了鞋,往里面走去时,看见客厅里放了两个行李箱。她人不在客厅,可不一会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她的书包。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穿回国的那一套。
陈岩停住脚步,问了她,“又买什么了吗?在收拾行李箱?”
“我改签了机票。”许嘉茗做好了决定,可不喜欢面对冲突的她不知道如何去跟他讲,说话时都在逃避着他的眼神,“我今晚就走。”
陈岩一步步走向了她,“为什么突然改签?”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嘉茗,抬头看着我说话。”
她的逃避,他像是诱哄一般,可又像是带了浓重的威胁意味。
许嘉茗抬头看向了他,“我认为在一段关系里,我有单方面结束的权利,你也有。”
“我他妈有什么?”陈岩笑了,“我觉得这样做不好,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现在,我要结束这段关系。”
“别闹了。”
陈岩伸手就要去拿她手上的书包,可她及时避开了他,她的眼神中带着恐惧,不想要他的任何触碰。
许嘉茗摇了头,很认真地回答他,“我没有闹,我只是在通知你。”
“通知?那我觉得你该冷静一下。”
“像你一样冷静吗?”许嘉茗被他的用词刺激到,“把我当傻子一样瞒着吗?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一直在等着我爸爸出来。”
陈岩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他现在需要耐心解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你。你爸爸这件事,我也很意外,就算你不信,我也要跟你说,不是我们干的。其他的,你要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我们?
她之前恐惧与厌恶的群体,都有了一个具体的对象,原来就离她这么近。爱情的浪漫瞬间化为了血腥,曾经她得以喘息的时光,她的爸爸正因为他们,在遭受着她无法想象的折磨。在爸爸死后,她还能跟他有最亲密的关系,她觉得自己恶心,仅此而已。
从爸爸出事到他离开,她一直在保持冷静,克制着自己。她要扮演成大人,要情绪稳定,要重建自我,她不可以无底线地发泄。到这一刻,她觉得无所谓了。
“我不要问什么,我都知道,我也不会把你没做过的事情,非得安在你头上,让你觉得冤枉。”
陈岩看着这样冷静的她,却是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在所有的理性分析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Veronica。
他一直认为,她和她的妈妈,性格上没有一丁点的相似之处。
许嘉茗看着他,“我想得很清楚,陈岩,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不是不能,是不想。”
没有误解,她能理解一切因果与缘由,就是不想。他说不说,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过区别?
“可我想。”陈岩靠近了她,她想往后退时就被他拽住了肩,她的挣扎,被他轻而易举地制住,不让她逃离半步,“那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在这整件事里,我做错了什么?顶多是瞒着你,你至于这么厌恶我吗?”
说出口时,他自己都觉得讽刺。当一个人要去跟别人谈公平时,就已经是输了。强者只分输赢,弱者才会要求公平。
“那你这样抓着我公平吗?”许嘉茗厌恶他这样的挟持,知道自己无力逃脱,她没有再挣脱,“你们抓我爸爸公平吗?我爸爸罪不至死,他得到公平了吗?没有,那你们不论哪一方,都得到了想要的利益,你为什么还要来跟我讲公平呢?抱歉,我这里给不了公平。”
陈岩知道,他解释什么,都已经是没有用的了。他想过解决除了她以外的一切事,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跟她的问题,也不知道她给不给他解决的机会。
“但你还爱我,不是吗?”
看着他笃定的神情,许嘉茗笑了,“这不重要,我会渐渐忘记的,兴许以后还会爱上别人。”
“你他妈做梦。”陈岩知道自己掐疼了她,可他试图从她的痛苦中品味出些什么,她到底是真是假,她说过很多话,说会爱每一面的他,说会永远在一起。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心硬,他也无法去细想她所说的这种可能,“我不接受,你这辈子都别想这件事,知道吗?”
他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臂,疼到她几乎要掉眼泪,但她忍住了没喊疼。
许嘉茗只是看着他,很诚实地跟他说,“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遇到你。如果能重来,我是不会有任何善心,去帮忙遛狗的。”
不是爸爸出了事,她根本无需去打工,她就不会遇上他。
在内心最不安定的时候,她谈了恋爱。曾经偷偷感激过有他,让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爱着她、陪着她。
许嘉茗厌恶老天的安排,给了她一个没那么需要的礼物,就要夺走她最珍贵的东西。她没有同意过这样的交换,就要硬塞给她,而不问她要不要。
她无法拒绝这个安排,只能将所有的恨与不甘,都转移在了这个提前知情的人身上。那些恋爱中的甜蜜,他在她生病时去找她的感动,她都分不清到底是他内心的亏欠,还是对她的怜悯。可她也不想分清了,这不重要了。
理性她有过,如果抽象化这件事,两方的对立局势已定,那不是针对她的爸爸,而是她爸爸所在的位置,就注定会有这个结局。
可是,这样的抽象化,在她的失去与具体痛苦面前,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陈岩也没那么无辜,是吗?
“陈岩,你说你爱我。可是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爸爸一眼?你知道我有几年没有见过他了吗?”谈到爸爸,她的眼泪就无法控制地流下,“我不想怪你,说因为你我才没有机会见到他。可是,因为你,我曾经可能是有机会的。你这样自私的爱,我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每次看到她哭,陈岩心里都不舒服。如果是他妹妹,伤心都有价码,而她的难过,是他解决不了的,只能陪着她不舒服。他用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怕弄疼了她,“嘉茗,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局面。是我错了,我就做错了这一件事,原谅我。”
许嘉茗摇了头,伸手擦去眼泪时,手上的戒指随着她的动作划过了脸,像是在提醒着她,不忘记,不原谅。
“不要。”
她哭,他就没了戾气,拉住了她的手,“嘉茗,你可以怪我、恨我,你也可以现在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回去,跟我先分开一段时间,但你不能现在就提分手。”
眼泪擦干后就不会流,今后也不会在他面前流,许嘉茗摇了头,“不要这样,陈岩,尊重我的决定,分手吧。”
许嘉茗说完就拽开了他的手,将丢在地上的书包提起,要背上往行李箱的方向走去时,就又被他拉住。
陈岩不想放手,“一起吃饭吧,再呆几天,按照原计划走,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放开。”他就是不放,她问了他,“难道你要把我关在这吗?”
“不是没考虑过。”
第67章
陈岩现在已经分辨不清,她到底是真是假。
他应该可以理解,她可能正处于应激反应中,她说的话是不算数的。他应该给她空间,答应她的离开。
她接下来也不应该呆在这,回去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选项。
就算他再不想要,如果她现在心理上需要觉得与他分开,他应该给她这个选择。他们很相爱,一段时间的分开是他们之前的常态。
陈岩看着她如此的冷静,往常的她,说气话时也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而且几乎不说重话。
可是,她刚才说,她后悔遇到他了。语气平静到像是一声叹息,不是气话,就是对现实的无奈。
这样没有情绪的她,只要离开,他毫不怀疑,她今后都不会与他有任何联系。
这种结果,陈岩不接受。
或许对别人来说,很多东西,得不到就得不到了,还得安慰自己是命运无常,可他不是。
他是能毫不费力地得到很好的东西。但对于他想要的,他依旧是要付出很多努力去得到。得到的好处并不是东西本身,是在一次次的得到中更相信自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即使暂时拿不到结果,他也有耐心蛰伏、等待出击。
想要是什么?
想要是爱,是不顾一切,不讲道德,遵守着自己的底线而不是规则的设定;是信仰,所做的一切都为目的服务,不在乎过程中被旁人点评吃相难看,得不到才是真正的难看。
如果不能做到这些,得不到最想要的也正常,也证明了他们需要将欲望放低,因为他们根本没那么爱。
陈岩对他的事业如此,因为他无比渴望拿到自己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