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难
当然孟明玮没有打他。
“阿姨跟你道个歉。”她提纲挈领地说。
周到想,除了当年被她上门打,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她道歉的,反而是他应该道歉,过年那时的事,李衣锦应该也跟她妈说了。
看到他露出困惑的表情,孟明玮就说,“你听阿姨把话说完。”
周到点点头。
“你的事,李衣锦都跟我说了。虽然她现在越来越不愿意跟我说话,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庆幸她告诉我了。这次她带你回来,我也知道是为什么。”孟明玮语气缓慢,斟酌着词汇。
“李衣锦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全部的生活都围绕着她,做梦都希望她能健康,平安,过上好的生活。”孟明玮说,“我昨天坐在窗台上,感觉什么都可以一了百了了,只有她让我放心不下。”
周到低着头听,没作声。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阿姨的话你应该懂。作为一个女儿的妈妈,我真的没法说服自己让她跟你在一起,换了别的女孩的妈妈,也会一样。以后李衣锦当了妈妈,她也一定会这么想。你们年轻,我没办法让你们将心比心,也不用跟我说什么承诺啊,保证啊。阿姨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活过了半辈子,承诺,保证,算不算数,有没有用,我心里还是清楚的。”
“阿姨,我不太懂您的意思,”周到说,“您是说让我保证,不会变成像我爸那样的人?”
孟明玮摇摇头,“我不需要你保证什么,但我需要跟我自己保证,永远不会让我的女儿的生活里有这样的可能性。”她顿了顿,似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这一点,以前我的妈妈并没有告诉过我,但不是她的错,我也不会怪她。我只希望让我的女儿,离任何可能发生不一定会发生的伤害,都远一点,再远一点。这是一个妈妈的担忧,不是针对你,为这个,我得向你道歉。”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周到站起身,扫了一眼桌子和书柜。
“我第一次来李衣锦小时候的房间,”他说,“李衣锦跟我说过很多次,她不喜欢她的小时候。我想,这里也没有我熟悉的她。我熟悉的她,喜欢收集奇形怪状的瓶子,门口的快递盒子常常扔得到处都是,喜欢熬夜和睡懒觉,一份不需要早起的工作就可以让她觉得像拣了大便宜,每次看恐怖片必须接着看一个喜剧片来平复,想吃辣又不能吃辣,逞强做了辣的菜之后吃不下全剩给我。我们两个人都是选择恐惧症,但又最喜欢玩二选一的游戏,一玩就停不下来。这些才是我熟悉的她,生活里有喜好和厌恶的东西,会生气会开心的她,虽然小时候不快乐,但是现在还是在努力积极生活的她。我不知道您说的将心比心是什么意思,但我相信她,我是一个和她一起生活很多年的早已互相熟悉的人,而不是一个所谓的被原生家庭钉上耻辱柱抬不起头的人。我承认,我之前退缩过,甚至因此跟她分手过,但现在,我相信她。”
说完周到走出房间,想了想,还是回头,对孟明玮说,“李衣锦虽然对您有怨,但您是生她养她的妈妈,她一直无条件相信您,希望您也能相信她。”
第二十章 相信她(2)
“我妈没让我回去,说住院几天,没大事。我确实也忙,等过了这阵子就回去看姥姥。”陶姝娜在电话里跟孟以安说。 孟以安倒是意外,她妈摔伤的事两个姐姐都瞒着没告诉她,陶姝娜说李衣锦回家了她才知道。挂断电话她转头就打给了孟菀青。 孟菀青正在病床前陪老太太喝银耳莲子汤,接了电话,宽宏大量的语气里透着并不掩饰的埋怨,“你大忙人,咱妈不吐口,谁敢把你叫回来呀?咱妈心疼你,非说没大事,可不能打扰你工作!骨折不是大事?八十岁的人了,什么是大事?” “……我最近真的忙。”孟以安说,“医生怎么说的?要手术吗?” “哪能手术?咱妈这么大年纪了,能不手术就不手术,看看保守治疗恢复什么样,也就这样了,妈自己也不愿意手术,怕折腾难受。”孟菀青说,“老太太不比从前了,有个小病小灾的,姑娘都不在身边,哪像那么回事……” “我姑娘不是在身边吗?”老太太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你跟以安叨叨什么呢?告诉她啥事都没有,忙她的去。” 孟以安也听出了孟菀青话里带刺,嫌她不回家看老太太,但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 “妈,你就向着她吧。”孟菀青扔开手机就跟她妈抱怨,“你越惯着她,将来她越觉得心安理得,根本不会回来照顾你。这不是忙,这就是没良心!” “以安不是那样的孩子。”老太太摇摇头,不以为意,“她有她的难处。我有你俩在我身边呢,非把她们都叫回来干什么?围着我一个老太太闹哄哄的,烦人。” 看到孟明玮进来,她说得更起劲了,“姐,你说是不是?爸临走那年,好几次抢救,人都快不行了,就知道念叨以安的名字,她可倒好,在国外支什么教!要不是咱们叫她回来说爸等着看她最后一眼,她还不一定回不回来呢!她就是这样,对外人上心,对自己家人没半点人情……” “妈都没说,你也别说了吧。”孟明玮淡淡地接了句。孟菀青看孟明玮也没什么兴趣跟她一起声讨孟以安,悻悻地说,“你也向着她!” 孟明玮看了看老太太,犹豫了片刻,把孟菀青拉出病房,在走廊里跟她…
“我妈没让我回去,说住院几天,没大事。我确实也忙,等过了这阵子就回去看姥姥。”陶姝娜在电话里跟孟以安说。
孟以安倒是意外,她妈摔伤的事两个姐姐都瞒着没告诉她,陶姝娜说李衣锦回家了她才知道。挂断电话她转头就打给了孟菀青。
孟菀青正在病床前陪老太太喝银耳莲子汤,接了电话,宽宏大量的语气里透着并不掩饰的埋怨,“你大忙人,咱妈不吐口,谁敢把你叫回来呀?咱妈心疼你,非说没大事,可不能打扰你工作!骨折不是大事?八十岁的人了,什么是大事?”
“……我最近真的忙。”孟以安说,“医生怎么说的?要手术吗?”
“哪能手术?咱妈这么大年纪了,能不手术就不手术,看看保守治疗恢复什么样,也就这样了,妈自己也不愿意手术,怕折腾难受。”孟菀青说,“老太太不比从前了,有个小病小灾的,姑娘都不在身边,哪像那么回事……”
“我姑娘不是在身边吗?”老太太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你跟以安叨叨什么呢?告诉她啥事都没有,忙她的去。”
孟以安也听出了孟菀青话里带刺,嫌她不回家看老太太,但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
“妈,你就向着她吧。”孟菀青扔开手机就跟她妈抱怨,“你越惯着她,将来她越觉得心安理得,根本不会回来照顾你。这不是忙,这就是没良心!”
“以安不是那样的孩子。”老太太摇摇头,不以为意,“她有她的难处。我有你俩在我身边呢,非把她们都叫回来干什么?围着我一个老太太闹哄哄的,烦人。”
看到孟明玮进来,她说得更起劲了,“姐,你说是不是?爸临走那年,好几次抢救,人都快不行了,就知道念叨以安的名字,她可倒好,在国外支什么教!要不是咱们叫她回来说爸等着看她最后一眼,她还不一定回不回来呢!她就是这样,对外人上心,对自己家人没半点人情……”
“妈都没说,你也别说了吧。”孟明玮淡淡地接了句。孟菀青看孟明玮也没什么兴趣跟她一起声讨孟以安,悻悻地说,“你也向着她!”
孟明玮看了看老太太,犹豫了片刻,把孟菀青拉出病房,在走廊里跟她说,“……以安离婚了,别看她女强人,自己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你别这么说她。”
孟菀青一愣,“离婚了?!什么时候离的?过年的时候不一家三口好好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行了行了,知道就得了,她不想让老太太担心。”孟明玮说。
“嗬。”孟菀青叹口气,酸溜溜地说,“我还以为咱们姐三个,孟以安是最不可能离婚的,没想到她倒是行动迅速,我真羡慕她。”
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似地,“为什么啊?是邱夏出轨了吗?”
“啊?这可不能乱说,”孟明玮连忙说,“不是。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了。”
“也是,”孟菀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离婚分手无非就是出轨劈腿,小三原配,一哭二闹三上吊。哪知道除了出轨劈腿,婚姻还有成百上千种方式让你寻死觅活呢。”话音没落,她想到孟明玮,吓得连忙住口,怕又刺激到她。不过孟明玮倒是情绪平和,转身准备进病房,“你去忙吧,这有我呢。”
孟菀青还没接话,就看到郑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从走廊那头急匆匆过来。
“我一听菀青说,立马就赶过来了,”他进门就熟络地跟老太太打招呼,“伤筋动骨一百天,老人家年纪大了可不止一百天。得好好补身体,骨头才长得快。”
“行啦行啦,你快放下。”孟菀青一边接他手里的东西一边说,“我姐来了,咱们走吧,跟人约的时间怕来不及。”她转头对孟明玮说,“郑哥认识一个特别好的骨科专家,我们带片子去给他看一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我晚上过来换你。”
“不用,今晚我在。”孟明玮说。
“你回家吧,衣锦都回来了,你们娘俩好好唠唠,人家孩子还得赶回去上班呢。”孟菀青不由分说地回答。
孟明玮没回答她。
等孟菀青和郑彬走了,老太太就问孟明玮,“你俩刚才躲着我出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孟明玮把吃剩的银耳莲子汤收拾起来,说,“没说什么。”
“你俩啊,也不用总念叨老幺。”老太太说,“什么事她心里都有数。我相信她。”
孟明玮收拾完东西,在床边椅子坐下来,叠着从家里带来的换洗衣服,没吭声。
“你们三个,都得好好的。”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以前,妈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妈跟你道歉。”
“妈,你别说这个。”孟明玮低声说。
“人呐,就这一辈子,怎么活都是活,”老太太把她手拉过去,“妈现在老了,再也帮不了你们了,以后,你们可千万别委屈自己了。”
“谁都觉得我妈这样的人不会委屈自己。”李衣锦和周到走在街上散着步。周到坐晚上的高铁先回北京,她妈说医院人多,姥姥嫌烦,把他俩早早赶出来,也无处可去,李衣锦就带他在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随意走走。“但她应该也有很多自己的委屈吧。我妈就是表面上咋呼,好像她是家里长女,姥姥姥爷,二姨小姨,还有我们,就都听她的。但其实她心里没有底。她就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可能要靠这样的虚张声势来给自己壮胆。”李衣锦说。
“我觉得,你妈虽然脾气倔,但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她说我的那些话,我也能理解,只是因为你,我没办法一开始就让步。我要是现在让步了,你妈就会像当年那样让咱俩立刻分手然后把我赶走了。”
“她赶不走。”李衣锦看了一眼周到,“我现在不是以前的我了。”
周到就笑笑,“那也不能跟她对着干,毕竟她现在心理状态不好。”
“嗯。”李衣锦点头。“我今晚跟她好好聊一聊。放心。”
李衣锦把周到送到高铁站。“你早点回来。”他说。
“好。”
说完两个人突然莫名其妙地一起笑了,好像说了什么好玩的话一样。
“搞得这么依依惜别干什么。”李衣锦说,“咱俩什么时候开始矫情了。以前上大学时我妈送我都没这样。”
“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周到说,“你有这么多家人,每次离家,家人都盼着你回来。”
李衣锦愣了一下,良久,说,“你也在盼着家人回来呢。不是吗?”
周到神色动了动,“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送走周到,李衣锦在回医院的路上给孟以安打了个电话。
“小姨,”她问,“你上次跟我说我妈想离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菀青只是告诉孟以安老太太住院,孟明玮的事并没有多说。孟以安听说孟明玮差点要跳楼,也是吓了一跳。
几天前孟以安问助理项目的后续跟进情况,助理说没进展。她就奇怪了,钱都给过去了,怎么会没进展,当时说好立刻到位好让孩子们能九月开学的,现在马上就要开学了。她亲自打电话给那边贫困县当时接待他们的负责人,负责人说款项没到,学校的翻修也没办法开展,孩子们按时开学是不大可能。
孟以安心里就有些奇怪。
“你再去跟咱们的财务确认一下,流程哪里出了问题,然后去跟晓文基金那边对接的人确认一下。”她跟助理说。
她打开电脑里的档案,又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当时项目的资料夹,一眼就看到夹在一叠平整文件中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那是那天临走前在吉普车上小女孩给她写的,因为来不及找出资料表让她填,孟以安就临时扯了一张助理记事本上的纸,打算带回去再整理到电脑上的档案里面。上面小女孩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姓名年龄和家庭住址,还在最下面画了一只小熊,写,“对不起小熊阿姨”。
宋君凡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你找我?”
“嗯,”孟以安把资料撂在桌上,招呼他过来坐。“来吧,”她说,“研究一下咱们捐给孩子的钱捐哪儿去了。”
第二十章 相信她(3)
晚上孟菀青陪床。郑彬问她要吃什么,孟菀青说不用,孟明玮送过饭了,给她的红烧鱼和给老太太炖的骨头汤。郑彬本可以不必过来,但还是提着水果过来转了一圈,看孟菀青和老太太不需要什么东西了,正准备走,又跟陶大磊撞上了。 陶大磊本来也没想过来。伺候老太太是她们女人的事,他又不会。但他觉得孟菀青一个人陪床,又心里憋屈,还是别别扭扭地过来看一眼,果然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饱。 郑彬倒是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陶大磊一看到郑彬就腰背隐隐作痛,闪了腰之后他好长一段时间才好,但总觉着没好彻底,成天这疼那疼,浑身上下都难受。 他也进去转了一圈,叫了声妈,在一旁坐了两分钟,看到孟菀青还没开吃的饭盒,掀开一看是红烧鱼,就嫌弃地盖上了,自顾自盛了碗骨头汤喝,喝完抹抹嘴,起身跟孟菀青说,“没事我回家了。” 走出病房,孟菀青跟在他后面出来,递给他一个单子。“后天上午,空腹过来。” “干什么?”陶大磊问。 “我给咱们家人买的体检套餐,每个人都有份。”孟菀青说,“我姐最近状态也不好,我妈又出这事,我想着,大家都体检一下,也能放点心。毕竟上了年纪。” 陶大磊甩手推开。“不去。” 孟菀青硬塞给他,“陶大磊你别跟我犯浑啊,”她说,“这是给我姐买的,你就沾沾光,别在那墨迹。” “说不去就不去!”陶大磊瞪起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孟菀青毫不客气瞪回去,“你不怕丢脸咱俩就在这掰扯掰扯。” 陶大磊看了看周围偶尔走过去的护士和患者,噤了声,不情不愿地拿了那个单子。 晚上老太太失眠睡不着,孟菀青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说话。说起她给她姐买了体检,老太太就点头,“还是你有心。我是真怕明玮出点什么事。” “我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孟菀青顺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就自顾自地念叨,“你说,归根结底还是我错了,是吧?当年我要是没给她安排结婚,就好了。我要是相信她,让她选个她自己想嫁的人,就好了吧?” 孟菀青愣了…
晚上孟菀青陪床。郑彬问她要吃什么,孟菀青说不用,孟明玮送过饭了,给她的红烧鱼和给老太太炖的骨头汤。郑彬本可以不必过来,但还是提着水果过来转了一圈,看孟菀青和老太太不需要什么东西了,正准备走,又跟陶大磊撞上了。
陶大磊本来也没想过来。伺候老太太是她们女人的事,他又不会。但他觉得孟菀青一个人陪床,又心里憋屈,还是别别扭扭地过来看一眼,果然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饱。
郑彬倒是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陶大磊一看到郑彬就腰背隐隐作痛,闪了腰之后他好长一段时间才好,但总觉着没好彻底,成天这疼那疼,浑身上下都难受。
他也进去转了一圈,叫了声妈,在一旁坐了两分钟,看到孟菀青还没开吃的饭盒,掀开一看是红烧鱼,就嫌弃地盖上了,自顾自盛了碗骨头汤喝,喝完抹抹嘴,起身跟孟菀青说,“没事我回家了。”
走出病房,孟菀青跟在他后面出来,递给他一个单子。“后天上午,空腹过来。”
“干什么?”陶大磊问。
“我给咱们家人买的体检套餐,每个人都有份。”孟菀青说,“我姐最近状态也不好,我妈又出这事,我想着,大家都体检一下,也能放点心。毕竟上了年纪。”
陶大磊甩手推开。“不去。”
孟菀青硬塞给他,“陶大磊你别跟我犯浑啊,”她说,“这是给我姐买的,你就沾沾光,别在那墨迹。”
“说不去就不去!”陶大磊瞪起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孟菀青毫不客气瞪回去,“你不怕丢脸咱俩就在这掰扯掰扯。”
陶大磊看了看周围偶尔走过去的护士和患者,噤了声,不情不愿地拿了那个单子。
晚上老太太失眠睡不着,孟菀青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说话。说起她给她姐买了体检,老太太就点头,“还是你有心。我是真怕明玮出点什么事。”
“我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孟菀青顺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就自顾自地念叨,“你说,归根结底还是我错了,是吧?当年我要是没给她安排结婚,就好了。我要是相信她,让她选个她自己想嫁的人,就好了吧?”
孟菀青愣了一下,没再回答。
这晚李衣锦睡在自己的床上,她妈还是睡旁边支起来的小床,但睡觉前李衣锦趁她妈去洗漱的时候,把小床挪了过来,两张床挨在了一起。她妈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也没问,就睡下了。
屋里关了灯,但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有睡着,隔着两道门也能听见李诚智在另一个卧室的鼾声。120 来的那天,他睡得还挺香,被楼道里的嘈杂喧哗弄醒了一小会,以为是电视的背景音,就又睡过去了,等到醒来才看到孟明玮给他发的微信。老太太住院这几天,他没去看过,孟明玮也没怎么跟他说话,但是还会在准备带给老太太的饭菜时留出一份在冰箱里给他。
听着鼾声,两个人沉默许久,久到李衣锦都以为她妈可能已经睡着了。不过她妈开口第一句话倒是让她没有想到。
“那个女孩,是在高考前跳楼的?”她妈问。
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李衣锦给她妈讲了冯言言的事,也讲了她在剧场遇到的“冯言言”。她给她妈看两个人在散场时拍的合影,捧着一大束花,都笑得很开心。
“嗯。”李衣锦答。“元旦的时候。”
“冬天多冷啊。”孟明玮叹道,“那么单薄的女孩子,多冷啊。”
李衣锦知道,她妈从冯言言,想到了李衣锦,也想到了她自己。
“妈,”她问,“如果重新活一次,你还会跟我爸结婚吗?你后悔吗?”
这个问题让她妈再一次沉默了,李衣锦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一声悠长深重的叹息。良久,她妈说,“说不后悔是假的。但如果我后悔了,就没有你了。那我又怎么活呢。”
上一篇:新婚为名
下一篇:怀孕后,禁欲佛子抱着娇妻狠狠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