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高速路上夜里漆黑冗长,就像深渊一样?吞噬着车灯的光线。
他下意识给姜蝶珍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
终于才被姜蝶珍接通。
姜蝶珍咳嗽了很久,才小声告诉他:“煾予.....咳咳......这里好热.....我不敢大声说话。”
姐姐的前夫方博,不愿看到姐姐姜芷兰,有属于自己的新家。
他恨她拥有平淡安定的生活。
他只想?要破坏。
四合院的后?罩房,被人点了火。
姜蝶珍在西耳房的立柜里,也嗅到了汽油和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
姐姐怕那些人来这里,在柜子门前放了掩体的衣架。
方博找来的社会青年,来西耳房转了一圈。
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有人在里面。
他们踢倒了衣架,恶劣地泼了汽油。
他们走后?。
姜蝶珍意识到周围越来越热。
她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怎么?推也推不开门口的衣架。
“轰隆——”
不堪烧灼的栏杆,被烈火烤的滚烫。
几乎支撑不住上面燃烧的衣服。
姜蝶珍听到这声重物倒下的巨响。
她身体一颤。
好热。
她抵在立柜上的手指,碰一下就被灼伤的刺痛。
烟雾越来越浓密。
姜蝶珍感觉自己的嗓子疼得发苦。
几乎要坏掉了。
远处有女人哀求着的救火声,是姐姐崩溃的哭泣。
女人像是在尖叫着磕头。
姜蝶珍从来没?有听过姐姐那么?凄厉的叫喊声。
“别拦我,我妹妹还在里面——”
“西耳房,左边,左边,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
“刺啦——”
周围好热,好呛。
“你没?事就好。”姜蝶珍感觉脑袋里像是有钝刀在割,“姐姐,不要吵了,让我安静睡一下。”
她感觉脸颊好烫呀,感觉皮肤要裂开了。
有浓烟,钻进脑子里。
她的意识变得很奇怪了。
最后?浑身都开始发冷。
“我是不是要死了。”
姜蝶珍好闷地想?:“喉咙好疼。”
“那天?从小板凳上掉下来,应该在景煾予怀里呆得久一点。”
“我再也不说睡书房的话了。想?听他讲幼稚的睡前故事。”
“想?被他抱一下下,一小下下就好。”
“我如果不在了,留下景煾予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呀。不知道?还没?有别人,能理解他。”
哭泣突然变得奢侈。
因为干涩的灼热感,连泪水都被蒸发掉了。
她狼狈地用?刺绣裙子,捂住口鼻。
一颗黄杏,从裙子侧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姜蝶珍塞进嘴里。
很苦。
苦到可以分泌唾液,维持清醒。
在晕厥之前的那一刻。
她想?。
“老公,姜蝶珍好没?出息的。连两年零十?一个月都没?有陪到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学会爱你。”
“煾予......我先走几年,来世比你大一些,换我照顾你,保护你。”
这辈子经历的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
她想?起初遇他的那场簌簌落落的雪,和他朋友会面那天?满枝桠的紫云丁香,墨西哥蝴蝶谷里缠绵悱恻的吻。
每一天?上班在他的办公室看过的黄昏,三亚民宿里海风和月光的夜晚,在白塔寺小胡同里湿润的春夜。
璀璨的东京夜景中交缠的肌肤,在香港和贵州山上,在熹微里说过的“唯一”和“顶点”
最后?。
——得到廉价御守的他。
黑发黑眼,清冷如白月亮,笑起来能蛊得她心颤。
一点点甜头,都能让他那么?开心。
她还想?看他笑,给他好多好多的爱。
两年这么?短。
可是她这短短的一生,已经知道?“爱”的定义。
每一次辉煌,荣耀,高峰,和盛宴,都和他有关。
姜蝶珍想?,一定是太幸福了。
自己又太坏。
总是想?着梦想?和远方,不珍惜眼前。
她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就能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这种?爱情,才会被上天?悉数收走,给其他更值得被爱的女孩子们吧。
临死前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样?掠过。
她的身体开始变冷,好像灵魂从躯壳里晃晃悠悠地蒸腾起来。
变成一缕淡淡的白,俯瞰被关在柜子中的自己。
“哐当。”
有人披着湿润布料,一脚踢开左耳房的门。
男人没?依靠工具,用?径直用?手指,扯开挡在立柜前的衣架。
火舌来势汹汹。
他的手立刻被烫起了燎泡。
“姜蝶珍,不要睡!”
景煾予把她用?力?抱紧在怀里。
男人眼睛里盛着失而复得,湿润的光。
房间里,铺天?盖地的黑烟,和滚火。
姜蝶珍搁浅的孤鲸。
她在漫长的窒息以后?,如愿被温热手掌拉出海底。
湿润的软布,被他抵在了她的鼻息里。
是她曾经送给他的领带。
“醒醒!”
男人口鼻被捂住,讲话又闷又稠:“是你先找到我,让我爱你的,没?资格先弃权。”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
静谧的湖泊,只倒影她一个人的身影。
姜蝶珍在半空飘着,觉得他眼睛很湿。
里面火焰的光影,都模糊起来。
她想?要探出手指帮他擦拭,可最后?什么?也做不到。
无能为力?地,在一旁干着急。
她想?,“我要活着,要留下来,我舍不得他。”
湿润的布料浸染唇齿,让她恢复了一点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