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琪玛卡巴卡
佟霖闻言,放下筷子。
怎么生?结婚三年里见面次数屈指可数,难道精子会隔空受精吗?
更何况,结婚从来不在她的未来规划里,生儿育女也是如此。
她心下无语,却面上不表。一顿饭吃得是她精疲力尽,本来七点的结束的饭局,又因为冬季暴雨无效延长。
两人从大老板的抛弃糟糠妻的故事八卦到佟霖月经周期,就在他们打开百度测算排卵期时,被佟霖即时抽走手机制止。
“豆腐块熟了,谁点的谁吃掉。”佟霖赶忙转移话题。
火锅局进行到后期,大家基本都已八分饱。Anna没太在意煮烂的豆腐,只继续八卦,“听说夫妻双方颜值也会影响精子质量,佟霖姐你的颜值是毋庸置疑的了,那姐夫长啥样啊?”
“鬼啊你,少看点低俗微信公众号,”Kate晃着脑袋,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又转头看向佟霖,“但是我也很好奇姐夫的样子。”
佟霖干脆破罐子破摔,两手一摆,“没有照片。”
“不可能!结婚照呢?”俩活宝以一种夸张的幅度一同摇头,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样子。
“真没有。”佟霖有些无奈。
这婚本来就结得仓促,第一天见面,第二天领证,第三天他就坐上飞往波士顿的航班,之后的两年未曾见过一面。
唯一的一张合照,就是在结婚证上,两个人都穿着简单白衬衫,如似情侣服,再配上大红色背景,倒真有一副新婚夫妻的模样。可惜那本结婚证,只在当天被佟母拍照留念发朋友圈后,就被佟霖放进抽屉深处。
“为什么啊?”
佟霖看着两只耷拉个脑袋的受挫小狗,玩心大起,有意逗弄他们,“大概是因为他长得不太好看吧。”
她的脑中闪过与林景舟为数不多的相处画面,他尤其偏爱白衬衫,永远整洁与一丝不苟,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沉稳。但佟霖印象最深的还是大学本科期间围观材料学院与药学院的篮球赛,他穿着统一的篮球服,清清爽爽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不管怎么说,这张脸怎么都与“丑”不沾边。
“啊,好吧。”Anna瘪了瘪嘴,这个社会有太多美女配丑男的例子,只是替佟霖惋惜。
佟霖被她逗笑,抬手看了眼网约车预约情况,前方还有六十单。
她又忍不住打来邮箱查看收件夹,除去游戏公司发来的广告,空无一物。她不死心又打来垃圾箱再次确认。
直到手机显示“电量不足百分之十”。
无奈放下手机。
恰巧此时,火锅店切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店中央热舞的服务员吸引开来。
kpop劲舞,与灰沉冬季不符的活力,甜美的表情与酷飒的舞姿共存,正看得起劲,Kate突然狂拍佟霖的胳膊,眼神示意她看窗外。
佟霖顺着眼神转身看向落地窗外。
火锅店门口聚集了不少躲雨等车的路人,孟鹤恩就站在玻璃窗外,望向佟霖,灯光洒在他的脸上,左手贴在耳边,做着打电话的动作。
此时佟霖的手机在饭桌上震动。
她望着窗外的人,接过电话。
店内音乐喧闹,手机贴在耳边,温润的人声透过手机的电流声与喧嚣声,传至耳边。
“小霖,我和景舟刚在楼上吃完饭,你要不要一起走?”
佟霖一愣,虽然她与孟鹤恩算得上发小,但成年后尤其是与林景舟结婚后两人逐渐渐行渐远。
更别提孟鹤恩提到的这个人,真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名字。
熟悉在这个名字基本包含了佟母与佟霖对话的所有主题,陌生在她的脑中竟一时间无法将名字与人脸联系在一起。
孟鹤恩见佟霖表情呆滞,唯恐她拒绝,继续说:“景舟去停车场取车了,现在雨下得这么大,你又没有车,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回家。”
语罢,一辆白色SUV正缓慢停在他身前。
“滴滴。”
两声喇叭声,缓慢、不急促。
和车主一样。他好像只是在告诉他来了,却从不催促。
孟鹤恩摆了摆手,车窗降了下来。
佟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顺着孟鹤恩的左手移动。
车内的驾驶位上,男人半挽袖口的手臂靠在刚降下的车窗边,姿势松懒,火锅店投射的灯光映射到他微敞的领口,一件普通简约的白衬衫也被他穿得与众不同。
车厢内光线微暗,男人的眉眼看得并不清楚,随意飘散的斜雨汇织成一道模糊滤镜,给整个人平添一种疏离的气质。
这样状态的他,佟霖不曾见过。
窗户外边,孟鹤恩对车里说了些什么,佟霖听得并不真切。
只见他俩简单交流后,车里的男人抬眸望向火锅店内。
两个人眼神交汇的那一秒,她看清了林景舟的脸,店内喧闹的舞曲恰巧结束,世界归于喧嚣后的平静。
时间短暂停滞了几秒,佟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生根似的瞬间站定在原地。
第2章 回国
佟霖本想拒绝孟鹤恩的好意,无奈孟鹤恩搬出佟母这个救兵,一句阿姨没催你回家吗,牢牢抓住了佟霖的死穴。
在佟母从得知佟霖参加聚会开始,就半小时三条微信的催促,于是佟霖硬着头皮在Anna与Kate二人揶揄的眼神中走出火锅店。
外面的雨又大了些,狂风夹杂了滂沱暴雨,雨水落在人行道地砖上,又肆意溅在佟霖的光腿神器上,然后透过光滑的丝质面料,风吹过的瞬间有一种凛冽的冰冷,直击心尖。
她只有一把精致太阳伞,堪堪遮雨,而孟鹤恩两手空空,他一直站在屋檐下躲雨,难怪有机会发现佟霖。
佟霖错愣,没道理让孟鹤恩独自淋雨,两个人倒也能凑合,她无奈撑开伞来。
伞刚撑起,狂风一刮,不堪一击的伞骨顺着大风方向反折,孟鹤恩还来不及拉住她,佟霖的身体就随着惯性作用跟着伞朝外走。
暴雨的雨滴打在脸上是一种刺骨的疼痛,长发瞬间被淋湿,雨水压弯了睫毛,顺着锁骨流进职业装内,佟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的她是狼狈不堪的。
她好不容易站稳,就听见一声没有音调浮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拿着。”
她抬头,握着伞柄的手不禁握紧,一种难以明说的紧张漫上心头。
林景舟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他撑了把黑伞,将另一把的折叠伞递给孟鹤恩。
随后转向佟霖,林景舟说:“撑我这把。”
“不……不用了。”
佟霖在屋檐下站定,收了伞又趁着风小了点重新打开,晃了晃手里完好如初的伞朝林景舟示意。
林景舟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情绪在初冬黑夜里隐匿得很完美。他瞅了眼佟霖冻得通红的手,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车门走去。
佟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睫毛微垂,不再犹豫紧跟其后。
暴风疾雨,林景舟的步子迈得不算大,可佟霖今天穿的是一身标准职场女性装,下半身裙长刚过膝,步子迈得太小,渐渐落在林景舟身后。
于是她的目光里尽是林景舟的背影,佟霖才恍惚发觉这样的林景舟不是来自两年前,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她面前。
近三年的疫情一笔略过她毕业后的乏味时光,生活味如嚼蜡般蹉跎着,一成不变。而林景舟好像变化不少,气质不再似古代话本里淡如水的文弱书生,身型更加健硕,带有长期自律健身的痕迹,如一颗寂寥寒冬的荒漠里肆意生长的高大白杨树。
林景舟走到车边停下却没有直接上车,而是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门等待佟霖。
孟鹤恩极有眼力见地直接坐上后座,迅速关上车门,不给佟霖任何犹豫的机会。
她无奈在林景舟的目光下迅速钻进副驾驶。
到底是个在职场摸爬滚打的成年人,深知没必要在这样的地方扭捏,更何况火锅店里还有两道聚焦的目光。
暴雨被车门隔绝在外,世界恢复安静如常,仿佛刚刚的错乱未曾发生过,映衬着车载空调的出风声异常明显。
佟霖的座位上被她带进来些雨水,雨滴从发丝落下,湿答答的,雨水流过的皮肤经过空调暖风一吹,冰火两重天,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阿……阿嚏。”
佟霖来不及打个体面的招呼,鼻腔黏膜的三叉神经比她更先感知温度的变化。
她尴尬地捂住口鼻,硬生生憋住了下一个喷嚏。
林景舟提了提车速,上了高架桥,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
直到车速平稳下来,这才开口:“后排有大衣外套,先披上应应急。”
“不用了。”佟霖揉了揉鼻头,下意识婉拒。
“不行,要是免疫力下降,现下处于疫情特殊时期传染了怎么办?林阿姨本就身体不好,小心过病气给她。”
坐在后排的孟鹤恩适时插话,他贯会搬出佟母作为话头,不由分说地将外套塞进佟霖怀里。
佟霖没再拒绝,就是担心弄湿外套,只堪堪披在肩上。
秋冬款西装外套面料是厚重的款式,在披上它的瞬间,温暖包裹了整个人,佟霖无法辨别这样的温度是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还仅仅是布料的暖意
心下一痒,她不禁绷直了背。
佟霖故作镇定,尴尬道谢:“谢谢。”
“不用谢。”林景舟声音低沉,不带有任何感情。
车子很快驶下高架桥,就要到达A市梧桐大道,苏南苏北的分岔口。
“你现在住在……”
林景舟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用什么样的称呼更为得体。
佟霖抢答:“我妈妈家,还是苏南那块。”
林景舟了然,朝右前方拐去,也没追问她为何不住在为他们新婚准备的新房。
后排的孟鹤恩已经伴着酒意睡去,一时间无人说话。而佟霖的手机在一上车时,就没电关机,她无法照搬都市生活潜规则——在不感兴趣的时候低头玩手机,只得呆滞地盯着前方车辆的车牌号,消磨着两人相处的尴尬时间。
在前三次的短暂接触中,佟霖不就止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林景舟是个话少寡言的人,比如现在。
沉默、安静,佟霖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可以整理好她的问号与尴尬。
人总要面对的。
佟霖先是抬头在后视镜里确定孟鹤恩已经睡去,再率先打破僵局。
“你看见我给你发的邮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