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觅芽子
但今年阮烟早早地就回了西贡,她说阮婷欠了一屁股债,要债的人堵在她家门口吵闹之间失手砸了阮婷第十五个男朋友送的一尊玉观音,阮婷打电话来哭的难听,说她被那个男人欺骗了,说玉观音是假的,根本就不是玉而是一堆陶瓷。
阮婷当即就要抱着一推陶瓷片子跳河去,把要债的人都弄慌了。
“我就说让她别相信男人。”阮烟当时吐一个小烟圈看着在收拾东西的佟闻漓,“她也不想想就她平时接触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打肿脸充胖子,能有一个能送得起一个玉观音财力的男人吗?”
“烟烟,你这次回去需要钱吗?我还有些。”佟闻漓停下动作,回头问她。
“她有钱,她多的是钱。”阮烟阻止佟闻漓,“她那样的女人,缺钱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她可比我有钱多了,十几岁的时候就盘算着让我走她的老路,你就猜她赚多少能把亲女儿拿过去霍霍吧。”
说完之后,阮烟又自我否定道:“哦我是个意外来着,耽误她赚过五个月的钱,她自己说的。”
阮烟:“我早点回去是去看看我买的那些唱片,可别给她霍霍完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密,佟闻漓都插不进话语去。
“对了。”阮烟说了半天,这才想起她来这儿的目的,她随手递了个布袋子给佟闻漓:“我那个朋友,新改了几套衣服让我给她打样,尺寸做的小,我穿不下我觉得适合你,你看看。”
佟闻漓接过袋子:“是你那个搞服装的朋友?”
阮烟的那些很新潮的衣服大多都出自这个审美小众的搞服装的朋友之手。
佟闻漓打开袋子一看,齐刷刷都是短款的露脐上衣,偶尔的铆钉元素很朋克。
她拿着那些衣服问到:“烟烟,你真心觉得这些衣服适合我吗?”
“适合啊。”阮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很闷骚啊。”
佟闻漓想打人。
阮烟笑:“你不知道世界变化的有多快,新世纪就要到了,阿漓,你作为往后的栋梁之材,要开放包容啊。”
新世纪就要到了吗?
佟闻漓看了看日历,这才97年,那里来的新世纪。
阮烟却说,人要做好迎接未来的心理准备,否则的话,等时间悄悄流失,你没有准备好的话,你会懊悔。
佟闻漓吐吐舌说不就是穿个露脐装嘛,用得着说的那么哲学吗?
她往身上一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回头点头对阮烟说
“好辣。”
两人笑起来。
*
但越南的春节跟国内一样,象征团圆的节假日意味着一票难抢。
佟闻漓去火车站售票窗口蹲了两天,每次一赶上放票,售票窗前的人跟一片黑压压的蚂蚁似的,挤得水泄不通。
鸡笼子里的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上蹿下跳地掉落一地鸡毛,随意放在角落里的瓜果蔬菜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踩烂,滑落在地上粘成一滩黑乎乎的污渍。
佟闻漓鞋跟被踩掉了好几次,愣是没挤过拥有十几年“战斗”经验的大妈大伯。
“这就没了!”
随着一声惋惜后人群散开,佟闻漓才掸了掸鞋面上被踩得一道一道的鞋脚印,这才承认了阮烟说的她轻视了火车站的人口密度。
她叹了口气,空着手打了一辆摩的后,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她下了车刚走到巷子口,就意外地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那儿。
佟闻漓觉得那车有些眼熟,走了几步后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她更确定了,快步走过去。
脚底下绕过一道巷子口传来的烟火气,裹挟了她脚底的尘土飘向云端。
佟闻漓几步走到他面前。
他张开怀抱迎接她。
她撞他满怀,他哎呦一声,带着笑意看她。
她仰头:“您怎么来了。”
“怕你反悔。”他眼神落在她头顶上,“得亲自来抓你回去。”
说完之后他从她发梢里间出来捡一根鸡毛,“怎么着,给被鸡欺负的来福讨回公道去了?”
佟闻漓说起过隔壁养了一只放山野鸡很是威风,来福每次经过都要被啄一脑袋,后来就绕着走的事。她觉得有些好笑,把他手里的鸡毛掂在手里,“是抢车票的时候旁边大叔的一笼鸡,不会吧,我顶了一路吗?”
“顶着鸡毛还能那么漂亮,不亏是你。”他眼底带点笑意地讨好她。
一阵风出来,那鸡毛票飘飘荡荡地飘走了。
佟闻漓笑着随它去,转头过来,眼睛里亮亮的,对着面前的人说到:“先生,我饿了,你闻到没,饭菜味道好香。”
巷子口边上破败的门头压下来,冬季风大,她穿了个深蓝色的牛仔夹克外套,里面像是穿了一件露脐的黑色小短衫,那样子鬼马地像只刚从窝里出来骗吃骗喝的小狐狸。
见他不说话,佟闻漓又描述道:“我为了能回西贡可是去抢了一天的票,很辛苦的,您请我吃个饭,不过分吧。”
“那你抢到了吗?”他不紧不慢地抱着手靠在引擎盖上看着她。
“没有。”
“没有?没有吃什么饭。”他逗她。
“过程比结果重要。”
“商人只注重结果。”
“你!”佟闻漓气得伸出手要指他。
他伸手拢过她的手,非要把人惹毛了才算作数:“吃,想吃什么?”
“不吃了。”佟闻漓气呼呼地要走。
他拽她手腕,她原地打了个转又被他拉回来。
“王八蛋。”佟闻漓站在他面前,这样说他。
“你在芬兰的拉普兰给我写的贺卡也是这句话是吧。”
佟闻漓想着这事,心虚,“你偷看啊?”
他挑挑眉:“寄到了。”
哦,她差点忘了,“圣诞老人”说能寄到,就是会晚一点而已。
她心虚,打算不说话装死。
心里再默念了一遍王八蛋。
“还骂我呢?”他微微扬眉。
佟闻漓:“我心里骂您也能听见啊?”
“就你那小浅心眼子。”他弹了弹她脑壳,“人心险恶,你还得修炼几年”
*
两人后来吃的是中餐。
吃完后,先生说赶夜路太累了,休息一晚上后他们再出发回西贡。
佟闻漓回自己小公寓收拾东西,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指着她那个鱼缸说,“佟闻漓,鱼呢?”
“被我养死了。”佟闻漓没抬头,趴在地上把头埋进行李箱里。
先生摸了摸一旁来福的头,像是疼惜它,“不容易吧?”
来福呜呜呜,表示赞同。
佟闻漓甩过来一个抱枕,笑着骂他们两个:“那是一场意外。”
先生把抱枕从身上挪开,放到一边,微微仰着身体,靠在沙发上,“你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都开始动手了。”
“您别小瞧我。”佟闻漓依旧扒拉着箱子里的东西,“我最近看了几场拳赛,我今非昔比。我现在很辣。”
她半蹲着,脱去外套后露出她白皙的小蛮腰,腰窝凹陷,盛满水盈盈的光。
他目光盯着那儿,点点头说:“是很辣。”
他这语气不对,佟闻漓折衣服的动作停下,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人。
他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看着镜子里的她,目光沉沉落在她的腰上。
她心里微微感叹不好,刚要直起身子要逃,就被他一把捞过。
她被迫横跨在他身上,要走。
“别动。”
“佟闻漓,我还没问你,你穿的这是什么?”
佟闻漓用力气抵着他:“老古板,年轻人追求时髦,都这么穿……”
他手掌温暖高于她,像是发烧的夜。
她忙远离。
他却坐在那儿不动声色控制她的手放回那里,这让她想起她的头发被他手掌拢成一个马尾的那些时刻,她抬头,他果然微微仰头,在那儿滚着喉结说:
“慌什么”
“教你的都忘光了是吗?”
第49章 沉沦(双更合一)
佟闻漓其实没想在她那个小公寓的。
后来他在老久水花的淋浴头下问她为什么不搬到新买的那个公寓里去。
琉璃花色的玻璃窗上渗透夜里不明朗的光。
狭窄的空间里, 任何一个转面都会局促,她低着头说,她没想在这儿的。
她只是回来收拾东西。
但显然她承认, 这样狼狈的空间里,水花冲走着雨天的犯罪证据,她会更着迷于比她要低的他。
浴室花窗抵着那一盆单脚站立的白色恋人时候, 外头低功率的黄灯也随之一晃一晃的,好像随着遭受到的一场地震一样余晃不止。
阁楼本就狭窄, 因为他的到来更是局促。
夜沉下来, 深深地像是梦。
佟闻漓翻身躺着, 抱了个枕头,在昏黄灯光下看着身边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