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第51章

作者:娴白 标签: 豪门世家 现代言情

  窦姀犹豫, 双手摸在碗边, 轻轻发抖。

  可?就这一刻,她突然被他拖过去, 揽入怀中。他身?上的气味周身?环绕, 倏尔间, 一个温热的吻在眉心落成......

  她想起姨娘的话,鼻头一酸,忽然落下泪来。

  窦姀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襟, 身?在颤儿, 似恨恼,又似无措,竟是?低低哭道:“我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要跟你?在一块,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窦平宴未料她如此,神一愣。听到她哭得抽气, 却仍是?把人抱在怀中,一手轻轻抚她的背。

  默了好久, 才?低声?道:“跟我在一块很不好么?阿姐......这辈子你?便跟了我吧,下辈子我放你?做个自由人。我们以后几辈子再不做姐弟了,做姐弟真是?苦一辈子......”

  苦么?苦吧。

  他从小熬到现在,五岁时被母亲折磨,罚饿扎针、关囚黑屋,这种?折磨要滴尽他的心血,烧干他的肺脏,委屈说不出口,只?有她一人能倾泄,也便有了这样?扭曲偏执的性情?。

  以为熬出了头,就能跟她一辈子在一起,没想到她却不爱自己,又被削去了头。

  她哭得一颤一颤,却还是?不愿。突然抬眸,满眶的泪直直瞪他:“你?一定要...磨尽我们的姐弟情?吗?”

  窦平宴闻声?怔住,突然看?到她眼底的恼意恨意。即便纠缠了这么久,他千般万般,都不愿她恨自己。

  他倏尔心如刀绞,手指轻颤抚摸她的脸,先?唤了阿姐,见她恨恼的神色未动。又忍不住喉头一咽,咬着牙低声?道:“不...你?别这样?看?着我......阿姐,若你?实在不愿,我们都各自退一步如何?我们......”

  他眼眸一红,声?线微颤:“我们还做回从前的姐弟好不好?你?若不想,我不会硬要你?,硬娶你?......我这辈子不娶旁人,你?这辈子也不嫁人,我们就住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真真是?胡言乱语,异想天开。

  从前,窦姀或许还真这样?想过,她和弟弟相依偎着,都是?彼此的命。可?是?他步步紧逼的这些时日,早就回不去从前了。

  泪要流干,双眸开始变得干涩。

  她缓着余韵的抽噎,冷漠说着,不好。

  窦平宴痛心酸楚,搂着她,却仍试图开导她:“阿姐...我们是?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若是?,我们为何不能守在一块?倘若有一日,我和魏攸都命悬一线,你?虽有药却只?能救一人,你?救谁?”

  他说完,又忽觉这个问法不对,连忙改了口。

  “是?从前的我。从前的我和魏攸命悬一线,你?救谁?”

  窦姀一愣,看?来他也清楚。

  从前,就是?相依为命的姐弟,而不是?如今针锋相对的姐弟。

  到底救谁,这个答案在她心头十分?清晰。

  可?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为了让他死心,窦姀遂一冷笑,直言道:“救魏攸。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只?有你?,即便是?从前的你?,我相依相伴的弟弟,我也是?救魏攸!”

  窦平宴忽而一怔,目光碎裂,抱住她后背的手臂顷刻无力地下垂。

  有一座垒了很久的城皆然崩塌,他死死坚守这么久,以为自己背后不是?没有人,多?少次咬牙挺过来,竟敌不过她现在一句。

  “真的吗?”

  他目败如灰,眼红的欲滴血。唇边缓缓拂起一丝冷笑,却绝望如肝肠尽断:“不是?只?有我......这么多?年,是?我以为错了吗?”

  他忽然发笑,“我原以为,曾经的我们也只?有彼此,是?骨肉一样?不能分?的人...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不懈的守着,阿姐终有一日能动心,能回头......原来连从前的我都比不过他吗?”

  窦姀缄默,只?无声?望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看?见他眼眸中滚出热泪来,顿时烫在心口。

  他阖了阖眼,忽然说道:“阿姐,我会恨你?的,你?对我好绝情?......”

  窦平宴突然摸向怀里,取出那枚如意纹的玉珏,塞给她,转身?就走了。

  门哐的一声?合上。

  人走之后,马姨娘发懵地从外头进屋,看?看?女儿,又看?看?那门口的方向:“他......”

  “没事了,他走了。”

  窦姀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却觉手心的玉珏十分?烫,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竟是?弟弟的最?后一道防线。

  原来他最?怕的东西不是?黑暗,也不是?她的恨,而且她就没把他当作唯一过。

  一双成对的玉珏,一块赐福,一块挡灾。如今他把自己的那块也弃了,是?不是?要断掉两人的牵连?

  早知这法子如此好用,从前怎就没想到呢......她想笑,却忽然滞涩。

  “我瞧着他那般模样?,丢魂失魄地走了,以后可?还会再来?”

  马绫玉古怪问道。

  窦姀松口气:“他死心了,以后或许不会吧?”

  ......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窦平宴果然好几日没再来过,整个人像销声?匿迹般。

  过了夏末,天渐渐转凉。

  自从马绫玉和张伍换了间新铺子,又请了好几个来帮忙的长工之后,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以前一个月最?多?接到两笔高门大户的活儿,如今已经能有四五笔了。

  窦姀这些时日钻研绣活,想着自己与魏攸的婚期将近,便开始捣腾些绣被绣枕、缎绣喜帐、手巾插屏之物。

  入了秋,府衙就要征收赋税。

  魏攸身?为新来的主事,自然要多?多?磨砺,压在身?上的案牍公务也变多?了。尽管如此,他依旧会忙中抽闲,上家门看?窦姀一眼。

  重阳这日,府衙难得休沐一日。

  魏攸期盼多?日,特意一早上门,和窦姀出门逛庙会。

  九月重阳,秋高气爽,赏菊无数,不少男女老少带着糕点彩旗出游。

  下了马车,两人一路沿着落满红叶的街道而走。寺庙边的小摊不少,有卖飘香瓜果的、衣缎的、零嘴的、花卉的商贩,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两人并肩而行。

  魏攸边走,边和窦姀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他可?曾来找过你??”

  窦姀知道他指的是?谁。

  很多?日没看?见窦平宴,也没怎么想起他了。如今提到,她不免恍神一瞬,随即微微笑道:“没有。”

  “看?来我所得到的消息倒有几分?可?信。”见窦姀看?来,他笑着解释道,“听闻二郎近日接到京里的事,得常常去邻县,不常在扬州城。”

  “不常在扬州城?”

  窦姀眸光微亮,寻思说,“虽不知他如今会不会再拦,不过他既不在,咱们不妨将婚事早些办了?你?如今与家中断绝,在扬州举目无亲,我亦是?,身?边只?有姨娘和爹爹。咱们也不必铺张,请几个邻里来就是?了!”

  魏攸欢喜,笑着颔首,轻轻牵上她的手。

  听闻红莲庙的姻缘树灵验,没走一会儿,他们正巧来到红莲庙的门前。

  寺庙飞檐鹤立,红墙琉璃瓦,庙的四周栽种?许多?高大菩提树,枝干粗壮蜿蜒,秋天叶落,黄灿灿的一片。

  来寺庙上香求签的男女不少,她和魏攸拾阶而上,也正如芸芸众生的一对。

  窦姀刚踏上台阶没几步,冥冥中...总觉得身?后有道影子跟着。

  她略奇怪的回头,只?见熙来攘往,络绎不绝的男女老少,并没见有什?么不对的人。

  魏攸拉着她的手,刚踏进寺庙前院,便看?见那棵传闻中的姻缘树。

  姻缘树枝繁叶茂,无数根枝干向外延伸,上头挂着一块块写了名的小木牌。风一拂起,这些木牌在日光下粼粼而动,如众生响应。

  树底下,有两个布衣道士正在摆摊,一胖一瘦。

  只?见那小摊前围着不少小娘子、小郎君们,摊上摆着小木牌,正是?待挂姻缘树的那些。

  窦姀和魏攸观察了一阵,大概明白——若想去那姻缘树上挂牌子,得先?去小摊,与俩道士说几句话,再付些银钱算算姻缘。算完之后,道士将会递来木牌,就可?以写下二人的名字了。

  “咱们也去求一个吧!”魏攸企盼地看?来。

  窦姀摸摸下巴,眼眸轱辘一转:“我还记得某人说不信天命,这算姻缘不也同算命一样??若算出不好的,你?又该如何来看?呢?”

  魏攸松快一笑,忽而促狭,极快捏了把她的脸:“可?我后来也说了啊,若遇见你?,被你?救是?我的命,那我愿信这天定的缘分?。”

  窦姀愣住,忽而又见他凑来耳边,低声?说道:“那些道士到底也要赚钱,算不好的姻缘岂不是?自砸饭碗么?为了咱的姻缘,我再多?塞些银两就是?了。”

  她掩袖一笑,说他鬼主意多?。

  两人并肩走到小摊前,等了没一会儿,前头一对男女离去,便轮到了他俩。

  魏攸先?推出一锭银子,那俩道士登时目光一闪,面面相觑。

  他淡淡一笑,报上自己与她的姓名。

  瘦道士忙笑应,抽出两根木签塞进筒中,哐哐哐摇了一阵。

  在此同时,胖道士就要去后院的池中取一小碗“灵水”,洒在最?后算命的木签上。

  晴光尚好,惠风和畅。

  窦姀和魏攸便在摊前等着,时日慢慢,倒也不算急。

  没过一会儿,取灵水的胖道士从后院回来。

  但他回来时,神色略微紧张。

  胖道士接过木筒,从当中抽一根签。

  看?了一眼,又当即放入筒中。

  忽然重咳两声?,神情?古怪地盯住他俩:“两位施主并非姻缘天定之人,若要强行婚配,恐将来颠沛流离,来世入阿鼻地狱,不得轮回......”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俱变。

  窦姀眉头紧锁,刚想质问,一旁的瘦道士急忙用手肘捅了捅胖道士,凑到耳边,极小声?骂道:“你?别不是?傻了,有钱不赚,胡说什?么!”

  那胖道士仿佛没听见同伴的怒骂,突然把魏攸给的银子推了回去,依旧我行我素。

  他朝魏攸和窦姀一拘礼,好声?劝道:“小道瞧二位施主容貌昳丽,皆是?不凡之人,可?惜啊可?惜,就是?不般配......二位施主若肯,不如听小道一句劝,趁现在还未酿下苦果,你?们好聚好散,各寻各的姻缘......”

  魏攸一听,脸色更?沉。

  略寻思,又从袖里掏出五锭银子推过去。

  敛了神情?,温和笑道:“小师父这姻缘算的不准,可?要再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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