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洝九微
“当?初跟我谈条件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这么笨。”
阮梨:“?”
他果然觉得她是笨的。
“知道借我的势为亚升解决麻烦,如法炮制的事做起来不是应该更得心应手?”
霍砚舟就?站在她身旁,春夜微凉,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后,阮梨咽咽嗓子,“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
这多少?有点咄咄逼人了。
阮梨垂眼,想用沉默避开?这个话题。
下巴却蓦地被捏住,霍砚舟的力道不重,只迫使她抬起脸。隔着薄薄的金边镜片,他们的视线相接,阮梨阮梨只觉心尖一刹潮涌。
似有春潮被牵引着涌起推高,和?她仰起的脸一样?,迟迟难以落下。
“不能每一次都让你用同样?的方法避开?。”
“……”
四目相对,少?女瓷白的一张芙蓉面,乌润的眸子里?盛着春夜里?莹莹动人的月色。
柔软、脆弱,却又执拗倔强。
太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
像那尊细腻昂贵的白瓷,想私藏,据为己有,以指尖寸寸丈量,细致爱抚。
霍砚舟还是收了手。
一霎阒然。
阮梨只觉被他触碰的下颌皮肤发烫。
视线里?是霍砚舟垂在身侧的手,明明如玉骨一样?的手指,指腹也应该是凉的。
半晌,还是霍砚舟打破沉寂。
他收敛情?绪很快,声线和?这夜色一样?沉,告诉她,她在他这里?的第二条行为准则。
“阮笙笙。”
“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第022章
讨好。
即便成长在一个条件优渥父母恩爱的环境中, 阮梨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对“讨好”这两个字也不陌生。
她见过阮兴国讨好生意场上的人。
见过程雅芝在贵妇间曲意逢迎的笑。
推而广之,那些年她跟在霍明朗身后,陪他疯陪他闹又何尝不是一种讨好。
为了旁人欣悦而委屈自己, 就是讨好。
阮梨发现, 霍砚舟总是会打破一些她惯有的认知。
她当然也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 怎么才能不需去?讨好任何人,没有比“霍砚舟太太”这个身份更好用。
“可是, 你不会有所顾忌吗?”
“比如。”
阮梨想起程雅芝说的“婚期”, 霍砚舟至今在她面前只字未提过。
“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吗, 把我?们的关系摆在明处。”
这些年阮梨虽然没有刻意关注过, 但也从?没见霍砚舟和什么桃色花边有过关联,说起霍家这位话事?人, 担得起“洁身自好”四个字。这样一个温雅贵重的人, 真的不在乎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你呢, 又在顾忌什么?”霍砚舟的视线压下来, 似是想要将她看?穿。
她在害怕什么?这样犹豫不决。
之前是穷途末路, 阮梨自然什么都?可以?不顾及。
可如今峰回路转,亚升有了喘息的机会, 有些事?便不得不顾及。
到底还是在这个圈子里,知道她和霍明朗谈婚论嫁的人并不是没有, 以?后旁人会怎么想?
“霍砚舟, 你应该知道, 这对你的名声有损。”
霍砚舟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微凝,隔着薄薄的镜片, 阮梨望着他湛黑的眼底, 如入晨雾弥散的森林。
“这是你顾及的?”霍砚舟音色有些沉。
“那你自己的名声呢?”他问。
世俗总是对女性的束缚多一些,到时候那些难听的话更多地涌向谁一目了然。
会有人揣测她的用心, 说她攀附霍家之心已久,从?侄子到叔叔,为爬上霍砚舟的床,不择手段勾引诱惑。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阮梨显然也懂,但她摇摇头,清软眼底波澜不惊,语调也平:“你帮亚升解决了麻烦,即便到时候会有难听的话,那也是我?该承受的,这很公平。”
否则她凭什么平白无故借了霍砚舟的势,还能全身而退?
说这话的时候阮梨很平静也很认真,便显得有点古板得可爱。
“如果?真的要你承受这些——”霍砚舟喉结轻动?,唇角扯出个弧度,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那我?当初在你父母面前的承诺算什么。”
阮梨恍然想起当初霍砚舟对阮兴国和程雅芝说过的话——
我?不会让笙笙再?受任何委屈。
我?不会,别人不敢。
她诚然相信霍砚舟有那样的能力,身在他这样的高位,翻手云雨也并非难事?。可那不是在她爸妈面前演戏吗?
“敢不敢?”
霍砚舟问,很轻的三?个字,但却?像是带了蛊惑,引诱着阮梨藏匿在躯壳里的那个小疯子,勾着她和他一起冒险。
阮梨陷落在他沉暗眸底,唰地垂下眼,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出来这么久会不会不太好?”
胆小鬼——
霍砚舟看?她柔软的发顶,“你先。”
*
阮梨回到酒会现场的时候,程雅芝正在找她。阮梨只说出去?透透气,程雅芝不疑有他。
霍砚舟不知何时和阮兴国走在一处,阮梨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便是阮霍两?家的关系更甚一步。至少从?前霍砚舟和阮兴国的关系可没有这么亲近,看?来两?家的好事?的确将近。
攀谈告一段落,进入舞会时间。
许荡没能在阮梨那里搭上话,这会儿满心满眼的不爽,“哥,你干嘛那么给阮兴国面子,你难道还想撮合阮梨和霍明朗不成?”
许荡最近可是把事?情打听清楚了,霍明朗貌似和他之前的女朋友藕断丝连,他妈冯莺直接上阮家退了婚,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除非有心人刻意打听。
许荡玩归玩,最看?不上脚踩两?只船的渣男行径,这会儿和霍砚舟提及霍明朗,语气就不太好。
霍砚舟侧眸看?他,“这就是你追女孩的诚意?”
许荡:“?”
霍砚舟敛下眼底的不虞,声线却?沉:“阮总是令人敬服的长辈,收起你散漫的态度。”
霍砚舟的语气不重,说出的话却?让许荡心头狠狠一跳,他平素里在放肆,在霍砚舟面前也不敢真的造次,蓦地收了面上的不着调,规规矩矩站好。
跟在霍砚舟身边这么多年,直觉告诉许荡,他惹到霍砚舟了。
就因为他看?轻了阮兴国?那不是怕——
“哥,你该不会真的还想让阮梨和霍明……”
“许荡。”霍砚舟喊他的名字,打断许荡的话,声线也冷了一度,“收起你对阮梨的心思。”
许家要风得风的小公子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可在霍砚舟面前也耍不起横,只不解又委屈地问:“为什么?”
“你不该有这个心思。”
“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有?”
霍砚舟凉凉瞥他一眼,“谁跟你说女未嫁?”
许荡:“……?”
*
休息的片刻,阮梨觉得肚子饿,一个人走到自助区找吃的,有人过来敬酒,言语间很是熟稔,阮梨却?想不起对方是谁。
“梁桥是我?弟弟。”中年男人开口解惑。
阮梨恍然,梁桥是她的高中同学,和霍明朗关系极好。阮梨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梁先生,您好。”
“阮小姐客气,听说霍公子被外派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两?位的喜酒。”
“……”
沉默不是因为这位梁先生提到了霍明朗,而是因为隔着一道檀木丝绢四时屏风,款步而出的人正是霍砚舟,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不解但貌似无处求解的许荡。
阮梨无端心虚,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在霍砚舟看?过来的一瞬,却?有种特别对不起他的感觉。
她正要开口解释,身后有人喊她。
“阮小姐。”
竟是张怀瑾。
看?着走近的高大男人,阮梨头大如斗。
她已经有理说不清了,张怀瑾这个时候还来添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