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野渡
李京肆弯下腰给她捡鞋,一步跟一步,见她几?乎是把自己掼床上的,笑了声:“是谁白天跟我得瑟?”
她猛地转头瞪他,骂声都没劲儿,转回去,抽他的枕头,向后?抛。
是没抛准的,他特意歪一步去接到手里, 笑说:“脾气还大。”
姜语当没听见的数, 把脸蒙进枕头里。
李京肆走?到床边拉手顺腰将她起来, 哄说:“先把头发吹干。”
他小臂顺担了毛巾,眼疾手快裹她脑袋上, 一顿搓, 姜语被?迫清醒,靠床头。
李京肆出去趟又回来,接了吹风机,让她乖乖坐着。适度的热风, 她舒坦地要坐不住, 弓着背,眯起眼快睡着, 李京肆就掌稳她脑袋,想倒也倒不了。断断续续吹干了,他才放手,人一歪就往边上倒,没了声息。
余一地残局,李京肆站床边,叉腰,笑笑,低头拾捡,几?分钟搞定了,一路灭了灯回来,只余床前一盏。
见着姜语整个人横着睡,他便过去把人正好,上床,凑近她,伸手去给她揉揉后?颈。方才做的时候,她老?喊酸。
原来,姜语是真要享受着这份“伺候”舒服着睡迷了,便听见李京肆在笑,说句:早就让你下来,到后?边知道喊疼喊酸。
立刻将意识拢回来,根本憋不下去他一句一句怼她,她可太气了,摸去床头手机看眼,转头笑看他,说:“李京肆,现在好晚了噢。你明早几?点的班呢?”
她实在幸灾乐祸,一定要赢他那么?一两句。
他索性闭谈:“你若不是想心疼我,那么?我们就不用继续探讨了。”
姜语把余剩的劲儿也笑没了,转身去环他,整张脸埋进他滚热胸膛。刚洗过澡,他身上惯有的淡茶香被?沐浴露清爽的柑橘调掩盖,那味道更?浓,熏进鼻腔里,易上瘾。
好久,李京肆掐她后?颈轻手给她提溜出来:“不会憋得慌?”
她还喘着气,笑:“有点,但是好闻。”
李京肆笑着去捏捏她脸,“你都知道不早,还不睡?”
姜语太有底气:“明儿要上班的都不急,我急什么??”
李京肆笑笑,不跟她斗。
感?觉到他自顾往后?退一寸,姜语仰起脸,瞧他侧身下了床。还没问出口,盯着他去的方向,笑得浑身一颤。
他居然还是想着把那扇窗户关好。
顺带挪了挪那盆花,意识到什么?,他一顿,转头看到床上,姜语正盯着他,显然早是注意到了这盆花。
李京肆故作无事摸摸后?颈,挡住她视线,走?回床边,无意那么?说:“得晚几?个月,它才会开得像些?样子。”
姜语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撑起来,问:“它真的是你养的?”
“不然是别人?”
李京肆掀开被?角进来,她便上前蹭蹭,撑起来,坐他腿上,被?他环住腰的姿势。
脑袋靠在他颈窝,说话的热息也浮在他脖颈,“想不到,你真有这个恒心。当时你把它送过来,我都没往是你养的那方面想。”
李京肆垂眼看她,笑意不达眼:“那么?,你当时就知道是我养的,就不会送回来了?”
姜语抿抿唇,认真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
李京肆早猜到,哼声:“你就是个绝情的,送两回,退两回。”
姜语被?他这惋惜叹气的语调逗乐,蹭一蹭,说:“好重的罪。”
“我还想问你,分开这段时间,你当真到处玩嗨了?”说到这,腰间力道也不自觉收紧。
“没有!”姜语着急否认。
却好像一下掉入自证雷区,隔开去瞧他时,那眼睛里外都不是太相信。
也归功于当时,姜语作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骗他。他真信了,她什么?话他都信,所以那晚才半点不受控,要她难受得很。
姜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说:“我就是赌气,我好难过的,哪里有心思玩别人。”
“那个阿升又是怎么?回事?”
“我跟他比白纸还白,你信不信?”
李京肆笑了:“我信。”
姜语萎了脸,“……好假。”
“你又不信我了。”
姜语又缩回他肩头,无聊去拨他衣领,暖光将指节投落阴影,辗转到锁骨轻揉,沉叹声,“那,如果我真跟他有什么?呢?”
这话倒问住他半刻。
李京肆脑袋侧着,用颊边抵她脑袋,眼底是她看不见的无限温柔,讲故事般娓娓道来的口吻:“分开这段时间,你过得好,我自是高兴,但我始终有私心,我不希望这个好,是你在别人身上讨来的。如果真是那样,我大概,至多自己伤心会儿,寻个机会,在你身上讨回来。”
姜语仰脸吻他唇瓣,每个字都咬得刻意:“你好委屈啊。”
李京肆笑着回吻一下,抱得更?紧。
到现在,毋庸置疑,他是被?拿捏的那个,他无法推开她,到了一个就算她“罪大恶极”也不足以叫他恨的程度。
老?爷子那句话,是得理?的,想必他这辈子就一回没出息,这会儿细品,更?没毛病,甚至觉得,这份不出息贯彻一辈子也没什么?。
能?得到个令自己甘拜下风的女?人。
他说,这是幸运的。
姜语那点悬着的念头,顷刻消散了。
她有些?懊恼,她想象的这一场赌局。
在他那边,单方面就既定了她必赢的结果。
“李京肆……”她忽然有很多话想说。
绵绵不尽堵在胸口,不知从何说起,她多想让庸俗的语言抵达到一种程度,能?三言两语就叫他明白心意。
他却紧抱她,抚慰般,说,我在。
贴近的热温交融,难分彼此,好似这就足够,再多的话也俱是旁白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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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语毫无疑问又睡到翌日?中午。
用餐时,阿姨在边上提过一嘴,说先生清早七八点就走?了。她呆怔,回想昨晚他们究竟几?点睡的,她还少?有睡得沉,身边人离开半点察觉没有。
姜语再不说他身体不行了。
昨晚“小辫子”被?那么?一抓,她自找没趣一定要被?老?男人嘲。
这两日?,姜语都住在景苑,白天搁琴房待得最久,有时练着谱会忘了饭点,下边人就来喊。
不知哪时候,她听到那么?一句传言:他们李先生,前段时间失了神似的,总往琴房跑,有时候干脆躺沙发上就是一夜,把他们吓得人心惶惶。如今这么?一看,怕不是念着您呢!
姜语揣着这句传言憋一整天笑,晚上等李京肆回来,挺直腰板把话怼他耳边去,趴在他肩头,施施然地一口一句“李先生居然把自己折腾那么?惨”,笑得他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当时还奇怪他怎得没反应,还觉多么?没趣,却仅是前一秒情绪稳定地不像话,后?一秒就抽皮带来绑她。
起伏时咬在她耳边,说,你得好好补偿我,那段日?子,我是为你难过透了。
姜语倒想心软,手上挣不开,两只脚被?他一只手就环住,往上顶,整个人呈L形摆布。
结束后?,称得上“狼狈”地满地找内裤,最后?被?李京肆一手捞回床上,在床角给她翻到了,转头,十分无奈说湿透了,穿不了。
姜语气得又拿枕头扔他,他乖乖挨完批,转头给她重新找一套,将她捞抱进浴室去了。
一夜之后?,她心没软,腰软了。
第二日?起得更?晚,洗漱过下楼,客餐厅里,李京肆就端正坐在那,见到她来,停下餐叉笑笑,似在等她。
横竖就让姜语看见了四个字:人面兽心。
姜语在他边上拉开椅坐,喝了一大口水润嗓子,再开口,竟还是哑的:“你怎么?中午还回来?”
他却别开脸笑。
笑她这腔昨夜就叫哑了的嗓。
姜语脸说臭就臭,瞪着他,放话说:“你信不信我跟你分床睡?”
他故作吓到:“这么?狠毒?”
姜语不看他,埋头吃东西。
李京肆那脑袋一偏就没挪正,从侧面落地窗透出午时的烈烈朝阳,打光在她半边。
她还穿着白色抹胸吊带睡裙,扎了个随意松散的低丸子,碎发散落,她吃着还得时不时将鬓发别去耳后?。普通而充盈着温馨的画面。
从前,他大概无法想象有天为此停留。
这未免是太过消耗耐心的事情。
可如此刻却不然,他希望这样的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甚至于走?过去,帮她拆下发箍,都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姜语愣住,想回头却被?他叫住:“你吃你的。”
男人低头垂眸,将她散发仔细着一点点摞起来,从动?作到眼神都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厅内旁人没敢发出半点声息,几?番侧目,皆是不可思议的眼光。
李京肆自觉手艺生疏,从没为人绑过发,姜语也笑他,故意夸张说:“你再折腾折腾,我这饭都吃完了,你也绑不好。”
他不受这句激将,按着自己的慢节奏,一圈一圈绑上去,姜语都忍不住笑他老?半天就绑了个最简单的低马尾。
李京肆脸真黑了,坐回去睨她:“我总也不能?给你绑出朵花儿来。”
不过想想,他那么?细致,那么?努力,怕也是人生头一回,姜语最终勉强给他打了个拇指。
待她笑够了,吃得差不多,李京肆同她再提一嘴,就说晚上回不来。
姜语咬着最后?一团饭没咽下去,闷着音问:“做什么??”好有一番“难不成你是要夜不归宿”的质问架势。
李京肆被?她眼神逗笑,“去趟瑞士赶场经济论坛,估计得几?天。”
姜语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京肆被?她过分漠然的态度噎到,反过来质问她这幅跟舍不得半点不沾边的表情。
他是整日?与她厮混着,耳濡目染,什么?话都学了去。
姜语笑得腰又疼了,便就端着腔回他话:“怎么?会,我差点都哭了,我在用笑容掩饰悲伤你没看出来?”说着一边急切地将他往大门口推,一边道着反话,“你再不走?,我一定会难过得拽着你不让你走?的。”
李京肆霎时被?她逗得啼笑皆非,在她“十分不舍”的目送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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