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野渡
这晚,姜语没留宿在景苑。
下午就回了小别墅,给李京肆发了个消息告知。
次日?赶早起得,去医院。
孟仪观察期过了。
奇异地,周闻景没来。
姜语提一嘴。
孟仪只苦笑说:“终归就那样,他早两天能?来看我都意外。哪有那种关系的,会做到这地步。”
她说那样都足够了。
她还不足以那么?有份量,去耽误周公子的宝贵时间。
姜语没作评价。
将她送回家,她原想直接去公司,还是被?姜语拦下,抱着台电脑,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上午。
中午,姜语闲的没事,跟她家保姆一块儿进厨房,琢磨着给她做了顿清淡养胃的午餐:一点食欲都没有。
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孟仪咽咽喉,看向姜语:“我忽然觉得医院楼下的小笼包也挺好吃的。”
姜语不给商量一下,硬叫她挨个尝,用心的就必须吃完。
还没结束,晚上也是换汤不换药的一顿。
孟仪两眼一黑,硬着头皮吃。
这时候有门铃响,姜语起身去开的门。
男人肩头担件大衣,撇眼她,大摇大摆潇洒走?进来。
姜语忍着没把他打出去,眼睁睁看着他到桌前,顺手帮孟仪分担了一碗雪梨燕窝,两口就放下,啐句难吃。
“也不是叫你吃的。”姜语白眼他。
周闻景噎住,大衣甩椅子上,跷二郎腿坐下在孟仪边上,“姜小姐好有火气,怕不是老?无趣惹你了?不然我顶个风险,带你上场子里逛逛?”
孟仪先拍他下肩膀,眼神警告他闭嘴。
姜语这时是打算走?了,到沙发拎了包,听到这话,顿住脚,路过时,睨他眼,嗤声,满满的嘲意:“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周闻景:“……?”
第63章
临到节前, 姜语应承了柏林一场音乐会。
这段日子自是没闲着,李京肆那边似乎也因什么事耽搁,去了快一个周。
这天?通视频, 姜语将要去柏林的是与他说, 那边是深夜, 李京肆才回到住所, 刚洗过?澡,发尾微湿,坐沙发里,肘撑扶手,指节抵太阳穴,要睡不睡的眯着,睁开。
听到这话,只是极淡地?应声?,说自己过?两日该也回来, 过?于疲惫的模样。叫姜语也不知道他有?没在认真听。
姜语还在琴房, 拿手机支架撑好一个角度, 能够装下她整个上半身。
李京肆撩眼,淡声?说:“不然你给我弹首曲子听?”
姜语仰脸看向镜头:“你想听什?么?”
“还能点歌?”
“当然, 我什?么都会。”
李京肆笑了, 夸她厉害,“我不懂钢琴,别的不知道,不如?, 你给我弹早前发朋友圈那曲?”
姜语征征, 一挑眉,揶揄他:“你这跟自曝有?什?么区别?偷看我朋友圈?”
李京肆耸耸肩说:“你又没屏蔽我, 光明正大看的,也有?错?”
姜语低下头笑得不行。
缓调的抒情曲,有?助于安神,姜语连着弹了快二?十分钟,结束时再看向镜头,人脸没了,他没力?举着,瘫在腿上,对着天?花板一面铜色吊灯。
静静地?,有?细微鼾声?。
姜语倾身把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试探喊他名字,一声?没应,再一声?,好半天?,镜头动了,再怼回那张脸,惺忪的着眼,迷茫嗯了声?。
姜语叫他去床上睡。
他梦呓似的,含糊嘟囔什?么等他回来。
姜语笑叹声?,估计着方才的话也白说。
瞧他不是一般的累,随口两句告别,也不知他听到没,挂了电话。
-
姜语提前订好了去柏林的机票。
恰好在前一天?,先?赶上了德约那地?方周年庆。她从前是常客,马觉第?一个想到也是将她喊来镇场子。
李京肆这天?再给她通了电话,说是刚下飞机,再去公?司处理些事。
姜语问他几点回。
他说:“应该挺晚。”
本想喊她先?睡,别等他这句话还没出口,被她一句“那再说吧。”打断。
姜语赶着出门,说话也急,在大门边,肩膀抵着手机夹在耳边,弯下身换鞋,“今晚我得去德约应个场,晚点回景苑,先?这样昂,拜拜。”
连个回复也不等,火急火燎给挂了。
傍晚将过?的时间,幽闭包厢便嗨到了兴致头上。空气中弥漫微醺酒精,舞池跃动,劲爆炸耳的音乐没停。
姜语来了只往沙发里一坐,喝两杯酒下桌,上了几场牌局。
一圈儿把把不知换了几个人——因为某个遍传的消息,本是与姜语交情浅的些人都开始谄媚攀亲近,一把换一把的人上来。
也不知谁起头问那么句:三小?姐那婚期还没定下来?这喜酒我们可等了小?半年咯!
话引子出来,一声?儿接一声?儿都在调侃。
姜语不搭茬儿,灯光暗,飘在脸上,也瞧不清人乐不乐意,是何态度。
大伙等着,没了声?。
等来姜语撇句没意思,漠然下了桌,转去吧台,要杯调酒,撤回卡座。
点支烟,叠着腿靠陷进?单人沙发里,打眯。
北京这些天?渐冷,她里头只穿白背心?,披的灰色针织开衫,很规矩的穿搭,就那么一躺,慵散气质就跟规矩毫不搭边。
身边走近了人,姜语才若有?觉察睁眼。
马觉续了杯酒递给她,笑问她怎得这幅没趣。
姜语接过?就喝,不乐意搭理。
平日她最克制,旁人要想灌她酒基本不可能,今时却不同,叫人难辨,心?情好吧,她一直臭脸,心?情不好吧,她往中央卡座一坐,摆手就叫来一票人,兴致高涨玩骰子。
这片乱得很,马觉叫来不少男男女女,混搭着,人挨人坐,灯光靡乱下,摸摸碰碰纠缠一起。只姜语一座冷清,她没发话无人敢碰。
几场下来,姜语也记不清喝多少酒,醉得差不多,断断续续几杯是别人递到嘴边的,或还有?递烟、递火。
手机扔在边上,若不是有?人给她连着递来,她恐怕都发觉不到这通电话。
姜语打个暂停手势,揉眼细看备注,看不清,滑开接听,送到耳边,听不清。
喂了两声?,耳边除却此?起彼伏的喧闹与舞乐什?么也听不见,她烦得很,给挂了,重新回到游戏局。
喝得分不着东南西北,脑袋发晕才下的场。
跟着的随行在身后提了包,一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姜语直不起身,掌心?摁着额头,往垃圾桶边走过?一趟,半天?吐不出来,甩开人,眼花缭乱中瞧清楚了路,向包厢双开大门去。
昏茫里,触手可及的距离,门先?从外拉开。
背景乐被稀释出去,外光溺进?来。
姜语一抖肩,后退半步,缓冲会儿,抬头望,射进?满瞳孔的霓虹彩色。
她看见一个人,一个男人,就站在门内外交界处,颀长身影于暗灯中忽明忽暗,镀层迷离醉人的光晕,身后还跟着些个不清不楚的人。
接着,男人大步迈近,头顶的光线收聚,再散开,他目的明确地?,一把拽过?她手臂,向外拉。
那一瞬间,包厢里,无任何一阵人声?。
玩牌的,打球的,唱歌的,全然消释,只余接连不断的震耳乐曲,及,几乎同步的惊愕表情。
姜语蒙头转向被拉出拉出包厢,途中试图挣动,没挣开,步调跟着前人一齐急促,到长廊中才停下。
她是想骂人的,在抬头之前。
视野大亮后,眼瞳一睁,脑子里被敲了钟铃——廊道投射的莹白光下,从那身日常的棕色大衣,到男人硬朗清晰的五官,她看见那双眼睛里泛着的冰冷幽光。令之心?口震颤。
手上力?道还在,甚至往深加劲。
“有?胆。”
从齿缝里硬挤出的,愤懑的字眼。李京肆压身,到与她平视,眼睛死死勾着她,即使如?此?怒到失去声?线控制,那眼睛里终究余留那么些,在看着她时,独有?的一份似水温柔,“我才走几天??敢跑来找别的男人?”
一面,他向后抬抬手,两人重新往包厢里去,该是处理后事。这刻,姜语的注意力?被什?么都能吸引,偏偏看不到李京肆这儿来。她心?虚,脑子不清醒、没干什?么也心?虚,她觉得自己是该心?虚的。
她不吱声?,听见他在那样沉重的默然里叹声?,手上力?道再被带得一扯,向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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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凉而躁,今日更甚。
轿车驶停在路边,姜语忍着腹痛,下车空吐半天?,开衫吹得糟乱,垂到肩下,露两条细带。
实在吐不出来,姜语闷头蹲马路牙子边,不动了,肩上披来件大衣,方抬头。
他实在高,挡住明晃晃的顶上路灯光,身上只剩件深棕衬衣,那么弯身,满目才装得下他。
一瓶水先?递到跟前,姜语接过?了,猛灌两口,与喉间发涩的酒精对冲,舒缓许多。
这时候才才接上些神经,姜语呛咳两声?,拧好瓶盖置在路边,转脸,和颜悦色仰头看他,张不开嘴,话从齿间巇隙中闷出来:“……你怎么会来找我?”
李京肆冷着面色,两手抄兜,饶有?威严盯住她,“我不来找你,打算今晚跟哪个野男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