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不管哪条路都不好走,索性拼了,就算被发现,再坏左右也就是一个死。
若能死得其所,也不算枉活一世。
她藉机翻墙跑出去,将埋藏的背包挖出来,拿出很久之前买的微型照相?机,藏进?内衣里,迅速再埋好土赶回去。
包厢里,大家喝成一片,唱起日本民谣来。
陈今今理了理衣服,缓口?气,走进?去,坐回野泽身旁。
“不舒服?”他温柔地问?。
“好多了。”陈今今提起酒杯,“再喝一杯,多谢关?照。”
……
回去又是件头疼的事。
每个人都要经过大门?口?的检查。
陈今今醉了,装得。
她张开手臂,任士兵从腿摸到胳膊。
野泽身份特殊,不用搜身,见士兵手落在陈今今腰上,便提了句:“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可以了。”
“是。”士兵恭敬又用力?地点了个头,放几人进?去。
陈今今回到房间,百合好奇地问?:“野泽教授送你回来的?你们……”
“没有,”陈今今懂她的意思?,“只是同事。”
“他可从来没有带女?同事出去过。”百合手撑着脸看她,“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他看上你也正常。”
陈今今洗把脸,倒头睡了:“好了,快睡吧。”
“那明天?再聊吧,我好久没出去了,真想听听外面的事。”百合见她不回应了,将灯关?上,躺进?被窝。
陈今今背对着她,一直在等待。
等夜深,等她睡着……
渐渐,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陈今今轻声?下床,套上衣服出去。
走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休息了。
她没有穿鞋,轻快地走过去,避开巡查的人,前往实验楼。
实验室门?都被锁上了,陈今今只能透过玻璃窗拍摄几张照片,最后来到标本储藏室,对大小?标本缸的器官、婴儿标本拍照。
她不敢耽误太久,匆忙记录下几张就准备离开。
刚要出去,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陈今今立马定住,背贴着冰冷的墙,大气都不敢出。
“哒哒哒哒哒——”
沉重的军靴声?越来越近。
她躲到玻璃缸后面蹲下,以一位男性标本为掩体,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哒哒哒——”
脚步声?忽然停了。
紧接着,是三秒钟的安静。
忽然,“匡啷”一声?,一道?冰冷的光像刀子般切进?来。
门?开了。
……
第142章
来者照例巡查,往各个角落瞄一眼。
一个个完整的、不完整的标本矗立在眼前,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显得更?加骇人。然而?在他们眼里?,这些?不是人,而是实验品、战利品,不止不足为惧,反而?引以为荣。
脚步声越来越近,仅仅隔了两座标本缸。
陈今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玻璃碎片,紧攥在手里?。
就在他即将拐过来之际,“轰隆隆”一声巨雷,周围所有的玻璃缸都在微颤。
巡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吓了一跳,举着手电筒扫向远处小小的通风窗,暗自骂了两句,转头?出去?了。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陈今今才泄气,满头?大?汗地望向高高的那扇小窗。
雨大?了,“啪嗒啪嗒”地打着窗。
幸亏这场雨、这声雷。
她长呼口气,合掌在心?中默念声“菩萨保佑”,便轻而?快地起身,往出口去?,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没发觉一点儿声响,才缓缓开门出去?。
陈今今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回到宿舍,刚开门,被面前的白影吓了一跳,她看清人,镇定道:“吵醒你了。”
百合微微歪着脸打量她:“你去?哪里?了?”
好?在提前有准备,陈今今从口袋掏出烟盒,在她眼前晃了晃:“出去?抽根烟,怕在屋里?熏到你。”
百合脸凑上前嗅了嗅:“怎么没味道?”
陈今今故作淡定道:“这个就没什么味,你尝尝?”
百合连连摆手:“我不要。”
“快睡吧。”陈今今关了门,到床上躺下。
百合立在床畔多?看她两秒,便也回去?睡了。
陈今今翻了个身,脸面朝墙,双臂环抱胸口,死死护住藏于?深处的微型相机。
现在,这是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东西。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今今又偷拍下一些?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在野外场拍摄的有关生化武器的实验,有十个人被捆在木桩上,他们的飞机从上空扔下毒气弹,由此计时并记录被实验者的反应。当时陈今今站在最角落,和高桥班的研究者及部?分?日本士兵身穿防护服、头?戴呼吸罩立在不远处观察,借飞机和投掷弹药时的杂音,才偷拍到一张。
还有一次是在去?病理班的路上,她看到冷冻试验室没有监管者,便隔着玻璃窗拍了张里?面正在受冻的人。
有了这些?照片,证据确凿,任他们咬死不认,也无法抵赖,抹去?犯下的罪孽。
然此地不宜久留,龙潭虎穴,每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陈今今不怕死,怕得是来之不易的血淋淋的证据被发现、销毁。
得尽快带着仅有的证据离开才是。
她最近和野泽的药理班的人走得很近,没工作的时候常去?帮忙整理文件、印刷些?资料。
一周后,陈今今谎称生日,想约野泽班的众人出去?庆贺,她请客。
可到了聚会当天,就只有野泽出席,西装革履,还换了副金丝框眼镜。
陈今今问其他人呢?
他只说有事?情忙。
于?是,司机开车带她和野泽两人离开中岛医院,去?的还是上次的酒馆。
可刚拉开包厢门,大?片花瓣洒落过来,只见野泽班的众人聚齐了,在里?面捧着蛋糕朝她欢呼。
陈今今麻木地注视他们的高兴模样,眼里?看到的,却是监狱里?、病房中、手术台上国人痛苦的面庞;是一个个被扫荡过的村庄、被凌虐、毒害的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在鼓楼医院里?滥杀无辜、抢夺食物、掠走女人的丑陋嘴脸……
她僵硬地弯起嘴角,与众人鞠躬表示感谢,仇恨的目光只敢赤.裸地对着冰冷的地板,祈愿这些?恶魔,不得好?死,永坠地狱。
酒喝多?了,有个军人研究员拿出一块绣满针线的白色棉布,自豪地将它展示给众人。
陈今今握着酒杯,努力保持微笑,她认得那东西,是“千人针”。
在日本军.国主义的洗脑下,如今日本几乎全国上下支持扩张、侵略,为战争筹集资金,各类声援战争的活动层出不穷,这“千人针”就是日本女人为了给出征的士兵送上祝福,而?拉上千人每人缝上一针,激发士兵们的斗志,保佑他们战无不胜。
看这群人尊敬地托着白布,不停地赞叹,陈今今气得胸口都快炸了。
她拿上酒杯,拉开包厢后门,坐到外面的台阶上透透气,身后仍是猥琐的笑语欢声,高呼大?.日本.帝.国必胜,天h万岁。
陈今今一口闷了杯中酒,再往后看一眼,他们都在专心?看那破布条,没人注意到自己,正好?是个机会。
她刚要起身,野泽出来了。
他说:“要下雪了。”
陈今今只能继续安稳坐着,朝他看过去?:“那真是太好?了,我很喜欢雪。”
野泽淡淡笑了笑,到她旁边坐下:“我也是,但更?喜欢小樽的雪。”
“以后回去?的话,可以一起去?看。”
野泽侧眸,目光凝在她脸上:“眼尾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战场上被弹片刮得。陈今今抬手摸了下:“不小心?摔的。”
野泽盯着这条细细的疤:“很漂亮。”
陈今今听这话只觉得瘆得慌,还得装装样子,低头?害羞地笑起来。
野泽收回目光,啜了口清酒,望向远处的山:“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嗯,好?多?了。”
“部?下们有些?吵闹,喝多?酒,总是这样。”
“没关系,我喜欢热闹,感谢你们为我庆祝。”
野泽一直待在旁边,陈今今没有机会偷溜,后半场她又找借口去?洗手间,还被小次郎跟着,一起过去?。
直到生日会结束,她的身边始终有人在。
回去?途中,陈今今假装喝多?了,让司机停车,趴到一棵树前呕吐,藉着视线盲区,将胶卷深深摁进泥里?藏好?,再起身,踉跄几步,将土踩严实。
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就算自己回去?,胶卷也不能。
此去?凶险,即便出了意外,也许未来某一天,会有人发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