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289章

作者:Uin 标签: 现代言情

  他温柔地?注视着久别的?爱人,笑着阖上双眸。

  十一年漫漫长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明寂了。

  “今今,我把?李苑还给你。”

  ……

  风雪夜几日,满山积白。

  有猎户出来活动,相伴的?猎犬忽然转向另一个方向。

  猎户往后抹了把?厚重?的?毛帽,一边高声呵斥一边走过去,声音在山林幽幽回荡。

  走近了,却见狗扒开厚厚白雪,一个男人搂着白骨,脸上苍白无色。

  死了,肉身却无半点腐烂。

  猎户忽然踩到什么异物,拂开地?上的?雪,是一件叠放整齐的?僧服,再看向那面容安详的?男人,秃秃的?脑袋,原来是个和?尚啊。

  他一阵唏嘘,虽不懂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把?他们合葬了。

  他看着墓碑上奇怪的?名字——陈记者。

  又拿出刀加刻了几个字——无名和?尚。

  雪又飘了起来。

  猎户带狗走下山。

  深深的?脚印远去,只?剩下风雪冷冷地?拍打墓碑。

  不一会儿,将坟头掩埋,亦将所?有爱永远藏在地?底,天?荒地?老。

  ……

  星期五放学,杜召带学生们去听邬长筠唱戏。

  他坐在一众活泼好动的?少年后面,默默欣赏爱人在戏台上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不知不觉,全?世界就只?剩她?一个人。

  晚上,杜召将学生们送回去,又回到戏院接邬长筠。

  风清月朗,两人携手而归。

  邬长筠一边摇他的?手,一边仰着脸笑道:“脚疼。”

  杜召便半蹲下来:“上来。”

  邬长筠愉快地?跳上去,趴在他宽大的?背上:“驾——”

  “坐稳了。”语落,他便又蹦又跳起来。

  邬长筠紧紧夹住他的?腰,忍不出笑起来:“快点,驾——”

  杜召更快地?冲出去,惹得她?笑声连连。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

  “叫声好听的?。”

  “末舟。”

  “不行。”

  “阿召。”

  “不好。”

  邬长筠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唤:“杜老爷。”

  杜召情不自禁地?咧开嘴:“欸。”

  “放我下来啊。”

  交织的?黑影远去,伴着清明的?月华,一直走下去。

  杜召:“再叫一声。”

  “不。”

  “叫嘛。”

  “臭男人。”

  “不臭,香得很。”

  “臭。”

  “你再闻闻。”

  “不要。”

  “闻闻嘛。”

  “不。”

  ……

  陈修原和?田穗已经?到台北三个月了。

  如今,田穗已成?为一位武生名角,来到此地?开了家戏院,配合陈修原进行后续工作。

  中秋节那天?,有个男人来敲门:“你好,你们订的?三盒莲蓉月饼到了。”

  陈修原:“您记错了,我们要的?是苏式月饼,五盒。”

  “那真是抱歉,我给您重?新送吧。”

  “不用,莲蓉的?也可以,家妹喜欢。”陈修原偏身让开路,“请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陈修原冲二楼正在看书的?女人道:“穗,倒茶。”

  “来了。”

  田穗提了壶茶下楼,一身旗袍,发束长簪,满脸清正的?笑,眉宇间?的?英气像极了久别的?师父,她?抬手,与男人道:“你好。”

  “你好。”男人目光在两人中间?流转,“请问你们两位,谁是麦子??”

  田穗笑言:“我是,他是,你也是。千粒万粟,到处都是麦子?。”

  陈修原朝他伸手:“欢迎加入,麦子?戏社。”

  ……

第182章 番外

  又十几年?过去,研究所添了不少新?员,吴硕带两个人去意大利参加研讨会,下个月回来,所里只有戚凤阳和三?个年?轻人。

  自从战时?来到寂州,戚凤阳就一直在研究所工作,偶尔离开,也是去参加画展和演讲等工作相关活动,或是去别?的寺庙、石窟学习研究。

  戚凤阳一生未嫁,与壁画、古寺为伴,致力于弘扬传统文化,将身体和灵魂全部奉献给了艺术。为的从来不是继某人之志,而是真心热烈地爱壁上的每一块色彩、每一根线条。

  她想让更多的人看道它们,并为之沉醉,就像年?少时?的自己。

  戚凤阳每天都在等李香庭的信,可漫长?的十几年?好似虚晃一下便过去了,她再也没收到李香庭的来信。

  即便知道凶多吉少,可她还是抱着?一份希望,每周都会去一趟寂州城里,问有没有寄到华恩寺的信。

  这一等,就是十二年?。

  李香庭死?前给寂州寄过两封信,不像往常那样——厚厚的画和文稿,而是作为朋友、知己的一些话,一封给戚凤阳,一封给吴硕。

  可惜那两封信没能送到寂州,中途遗失了。

  ……

  又是一年?冬,寒风呼啸,穿殿而过,将香烛吹灭。

  戚凤阳重新?点上烛,又添了炷香,她独自立在空荡的殿中,仰望绘满云纹的藻井,仿佛也化为一朵轻快的云,自由?地飘荡。

  她跟着?壁画里流畅的线条从东壁走到南壁,关上大门走出去,眺望远方云雾中朦胧的山影,往下走几步,坐到冰凉的台阶上。

  脸上落下一丝凉意。

  戚凤阳抬起手,让雪花飘落在手心。

  前殿传来欢声笑?语。

  她看过去,只见讲解员带着?四位外国?友人进来,一个个脸上挂着?兴奋与感动的笑?容,连肩上的雪都顾不上掸去。

  如今,五洲四海的人们来到这里,只为一堵壁画真?容,全世界都看到了这些先人们用生命保护下来的文物,并无不为之惊叹。

  戚凤阳蜷起手指,欣慰地微笑?起来,心里平静而温暖。

  当下的一切,皆如你?所愿。

  少爷,你?看到了吗?

  ……

  杜召死?于一九六二年?,享年?五十二岁。

  邬长?筠并没有想像中的崩溃。她亲眼看着?这些年?杜召所经受的苦——无数个夜里因为幻肢痛而醒来,难以入眠;头疼也越来越频繁,因为那根细针移位,影响大脑,还偶尔出现手脚不受控制的情况。

  所以,直到入葬,她都没有留一滴眼泪。亦没有痛不欲生,想追他?而去。

  人不该执拗于情情爱爱,它被放下,却从未被遗忘且永远深埋于心中,和骨肉血脉永远连在一起。她还有很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白砾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北京,成了婚,还有了孩子。邬长?筠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独自一人在小镇,经营自己的小戏院,致力于戏剧传承,还带出许多优秀的名角。

  后来戏院倒闭,她又旧疾突发,白砾不放心,坚决将她接到了北京照顾。

  一九九九年?冬天,又到了杜召的忌日,白砾把子孙都带回来看他?。

  祭拜完,同?往常一样,先带着?孩子去车里等,留邬长?筠一人坐在坟前。

  可能是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她已至杖朝之年?,却仍身姿挺拔,精神气足,丝毫不显老?态。

  手上带着?杜召送自己的戒指,用布子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另一边,小孙女问白砾:“爷爷,为什么每次我?们都比太奶奶先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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