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云乔
时乔的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
她气恼地拍了鹤琛肩膀一下,不满道:“你怎么这样啊!坏死了!”
鹤琛说:“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
时乔重新搂住他的脖子,喃喃说:“不,你请乔乔吃好吃的馄饨。你是很好很好的乞丐哥哥……”
听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鹤琛嘴角向上牵了一牵,想他能遇到她已是天大的恩赐,他应该学会知足,不能再贪心地想要占有她的全部。
路途虽不长,时乔却在半路上睡着了。鹤琛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脚步逐渐放慢,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时家别墅掩藏在一片高大的阔叶乔木森林中,白日里见颇有几分旷世独立,与世隔绝之感,在寸土寸金的地界上,独占这么一大片地盘,既能显出主人身份的高贵,又能体现出家主清幽如兰高远旷达的性情。可以说这里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
但到了晚上,在高大树木的相互掩映下,连月光都十分隐约,只有石子路两侧亮着星星点点的小夜灯,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但今夜不知为何,森林里竟一片灯火通明。不光是这条石子路上,就连森林里其他地方,都打着刺眼的强光灯。
鹤琛刚踏上石子路,远远的便瞧见路那头有几人步履匆匆走来,一束刺眼的白炽光直直地打在他脸上,他被晃得顿时闭上双眼。
“什么人!”
“夫人,任少爷,他背上好像有人!”
“是小姐!夫人,是小姐!”
鹤琛听见几道杂乱的脚步声快速朝自己而来,他眼睛微微眯缝开一条缝,只见为首那一身黑色西服做保镖打扮的人仍不知收敛,挥舞着手电筒带着一束强光仍往他脸上打。
鹤琛只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的地面,眉头微微蹙起。
一行人气喘吁吁在他身前停下,那保镖先开口质问:“你是什么人!把我们小姐带去哪儿了!”
他不开口。一名少年往前站了一步,忌惮地看着他,朝他伸出手:“就是你拐走的乔乔?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赶快把乔乔还给我!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鹤琛不用抬头就知道,这少年应当是时乔口中的那位“小任哥哥”。
听这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语气,他竟不知时乔对他那句“全天下最温柔”的形容是从何而来?
那年轻女人找了一晚丢失的女儿,已是心力交瘁,眼下见人完好无损回来,心中大石顿时落地,不由地红了眼眶。
“小凌,不要这样。”女人的声音如春风般温柔,她上前揽过任凌,双目温和地落在鹤琛厚重沉闷的刘海上,她似乎察觉到这刺眼的灯光太过不礼貌,轻声斥责道,“华强,把灯关了。”
“哦。”被叫做华强的男人依言乖乖把手电筒关掉,一双虎眼仍警惕地瞪着鹤琛,生怕他做出伤害家主的举动。
石子路上顿时暗了下来,只留下几枚小夜灯零星闪烁。
鹤琛感受到对面的不友善,仍旧不抬头,也不做任何回应。
女人并不勉强他,只用轻轻柔柔的声音对他说:“谢谢你带乔乔回来。我是她的母亲,你可以放心把乔乔交给我。”
她不问他是怎么带走的时乔,也不像任凌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他是将时乔拐走的坏人,还吆喝着要报警。
她只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表达对他的感激,并向他要回自己的女儿。
女人的要求他无法拒绝。他也狠不下心来对这样温柔的人竖起身上的尖刺。
他态度软下来,转头蹭了蹭时乔贴着他脖颈的面颊,轻声哄道:“小屁孩,别睡了。到家了。”
时乔将脑袋埋在鹤琛颈间,咕哝了一声:“乞丐哥哥,你好吵……”
看到这一幕,女人无奈地笑笑,上前抚了抚时乔的脑袋,轻声道:“乔乔,是妈妈。来,妈妈抱昂,咱们回家睡。”
时乔闻到母亲身上独有的甜香,眼睛眯开一条缝,朝女人伸出双手:“唔,妈妈……”
女人顺势把时乔抱进怀里,对鹤琛说:“麻烦你了小伙子,你家住哪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鹤琛冷淡道。
人既然已经送回了家,他便不想在这儿与人多费唇舌,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真是没有礼貌。”任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缓缓压低了眉心。
“小凌,他对乔乔没有恶意。你不要先入为主认为他是坏人。”女人抱着熟睡的女儿,边轻抚着她的脊背边说。
一行人转身沿石子路往回走,任凌转头看了看时乔,眼底一片阴骘:“可他不明不白地把乔乔带走,董阿姨,您为什么不问他要个说法?”
董涵说:“那日管家来找我,说乔乔在院子外遇到了一个长头发的少年,那少年沉默寡言,但乔乔似乎很喜欢他。刚才我一看便认了出来,带乔乔回来的正是管家口中的那位少年。他是乔乔自己选择的朋友,且这么晚了他还独自把乔乔送了回来。我们更应该感谢人家才对,怎么能再去质问他,向他讨要说法呢?”
任凌不服气,却不再表达自己的不满,只在心里默默记下那人的长相,想着等明天一定叫人去查查,那来路不明的小乞丐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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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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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凌很快调查清楚了鹤琛所有身家背景。
“曜世集团鹤总的私生子?”任凌抬眸,眼中一片诧异,“乔乔知不知道这件事?”
立在他对面的人说:“时乔小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好像连鹤琛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任凌皱眉:“你怎么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世不知情?”
那人说:“鹤铮的妻子和儿子前日出了车祸,我听闻似乎伤得很严重,有很大可能救不回来了。鹤总已经在准备宣布他们死亡的讣告,还在着人打听当年的私生子现在如何。这时候,若鹤琛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坐不住,必定会有所动作。”
任凌又问:“鹤铮还没有联系上鹤琛?”
那人答:“还没有。”
任凌靠向椅背,翘起二郎腿,拧眉沉思。鹤铮年纪大了,这时候妻子和儿子双双离世,想找回当年的私生子不奇怪。且原配妻子和儿子还未断气,他即便是着急联系这个儿子,也不会现在就出手。不然不光舆论上过不去,原配妻子娘家那边也不好交代。要联系鹤琛,怎么也要等这两人的丧事办完再说。
这前前后后,少说还要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些年在生意场上,鹤家与任家也有过几次交手,任家即使财力与鹤家不相上下,但几次纷争都以惨败告终。以任凌父母的话说,鹤家各个都是豺狼虎豹,尤其是其家主鹤铮,城府极深,控制欲极强,绝非什么善类。
有这样一个父亲,哪怕现在鹤琛清清白白,也难保以后不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为同样城府极深的人物。
不能让乔乔与这样的人继续交往下去……
任凌头痛扶额,默默叹了口气。
这几日他已尽力阻挠时乔出门,唯恐让鹤琛钻了空子再见到时乔。但不知那小子给乔乔下了什么迷魂汤药,乔乔一直哭闹着要找乞丐哥哥玩。他不同意她便不乐意,刚才还生气把他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得想个法子把乔乔的注意力转走。
任凌正想着要不带时乔出门到邻省玩几天,本该在院子里巡逻的保镖竟匆匆忙忙来报告,说小姐跑了出去!
“什么!”任凌登时拍案而起。
来报告的正是那晚打手电的周华强,依旧瞪着一双溜圆的虎目,神情紧张,大汗淋漓。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任凌怒斥。
周华强脑门上的汗扑朔朔往下淌,语速飞快道:“时小姐原本在院子里弹琴,趁着我们换班的空档,从、从狗洞钻出去了!”
“从狗洞?”任凌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院子外都是围墙,哪里来的狗洞?”
周华强紧张得咽了口口水,说:“您问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小任少爷,狗洞从哪来的不是关键,关键是小姐!我们不知道小姐跑去哪儿了啊!”
任凌咬牙:“你们不是看着她从洞里爬出去的吗!为什么不知道她去哪了?拦住一个小女孩对你们这群号称精英的保镖这么难吗!”
周华强已然不敢直视任凌骘冷的目光,把脑袋低到胸口,磕磕巴巴说:“我、我们远远地看到小姐爬、跑出去,追出去时只看到小姐消失在石子路尽头,再往外追,人便再也找不着了!”
任凌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抵着额头。大拇指按压着突突起跳的太阳穴,眼底一片冰冷:“带我去找鹤琛。”
“鹤琛?谁?”
周华强还在发愣时,房间里另一人已朝任凌微微躬身,说:“是,少爷。”
任凌找到鹤琛时,夕阳只剩下几道将隐未隐的余晖,路灯尚未燃起,破旧深邃的小巷里昏暗得几乎看不到人影。
是以鹤琛推着摩托车与任凌擦肩而过时,任凌差点没能将他认出来。
还是身旁跟着的人目光敏锐,张开手拦住了鹤琛。
鹤琛身形一顿,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混混,放在车把上的手倏地握紧。
如剑芒般锐利的目光透过压抑的刘海,直直打向身前二人。
鹤琛在这条背光的巷子里生活了十六年,眼睛早已习惯在昏暗中视物,这一抬眼,便将两人隐约看了个大概。
拦住他的人他不认识,看衣着打扮,光鲜亮丽,也不像是巷子里的混混。
鹤琛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任凌在助理拦下鹤琛后,顿了一秒,眯起眼来仔细分辨,看到鹤琛那长长的刘海后,登时将人认了出来,说:“你把乔乔带去哪儿了!快把她还给我!”
鹤琛皱眉,这声音倒是颇为熟悉,让人生不起一丝好感。
鹤琛对这声音感到厌烦,也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转头就想走。
可那助理坚实的臂膀还拦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任凌见他逃避,以为他做贼心虚,嘴角向上冷冷一提,声音里没了丝毫温度:“我就知道你对乔乔图谋不轨!乔乔跑丢了除了来找你还能去哪儿!劝你赶紧把乔乔还给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鹤琛这次却听了个清楚。
小屁孩跑丢了,眼前这个废物哥哥找不到她。
握住车把的手蓦地一松,刚修好的摩托车沉沉朝地面倒去,鹤琛却顾不得这个,越过车身,一把揪住任凌的领子。
“你说什么!时乔跑丢了?你们家不是有很多保镖吗?难道都是饭桶吗!”
任凌被他拽得一个踉跄,面色顿时难看了三分,冷着脸说:“放手!”
鹤琛置若罔闻,将任凌的领子拽得更紧。他本就比任凌高个半头,这样黑沉沉地压过来,颇有几分骇人之势。
“我问你,时乔去哪了!”
任凌被拽得几乎不能呼吸。助理见他受困,上前强硬掰开鹤琛的手。
“咳、咳咳……咳咳咳咳!”
氧气骤然灌入喉咙,任凌被呛得猛烈地咳嗽,一时间竟无法开口说话。
正在此时,助理口袋里工作手机,竟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在幽静沉寂的小巷子中竟生出一种令人骇然的诡异。
他将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关键时刻,助理不敢冒然挂断电话,在任凌眼神示意下点了接听,并点开免提,将手机放到任凌面前。
一道粗犷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