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臣年
“后山?”
朝徊渡神色平静:“嗯,那里很安静,还有一大片花海。”
花很美,也很自?由。
可惜,后来再也没去过。
檀灼跟听故事似的,纤细手臂支在桌子上?:“那花有名字吗?”
朝徊渡琥珀色的眼瞳沁透着淡淡的凉意,没有回答。
男人?修长如玉的指节握着毛笔,在砚台内沾了沾墨汁,重新?提笔。
檀灼这才发现朝徊渡笔下?的是繁体经文,能容易辨认。
而且他旁边已经抄好了一沓,明显是从床上?下?来,就在这里不吃不喝地?抄经了。
随手捡起一叠,翻了翻。
字迹干净,一个错字都没有,看起来相?当虔诚。
嘶……
想起他抄经前才做完那事儿,且张嘴闭嘴就是性那什?么交的,后脚一个人?在祠堂抄经,还抄得这么认真。
这人?真的好扭曲。
沉默片刻,檀灼望着抄经的男人?,一本正经问:“你?这是在忏悔?”
“忏悔什?么?”
“忏悔你?昨晚做了三次半。”
“不悔。”
朝徊渡看着还堆在一旁的空白绢纸,揉了揉眉梢,偏冷的音质多了几分温沉,“出去玩吧。”
“我今晚零点之前要抄完这些。”
“还有时间限制,不知道还以为你?赶作业呢。”
但看朝徊渡并非玩笑,檀灼小声嘟囔,“好吧好吧,我不打扰你?了。”
檀灼嘴上?有小脾气,但还是乖乖起身离开。
顺手将西装外套搭回去。
冰冷偌大的祠堂内,随着少女离开,恢复了之前的清寂,只是多了一缕清甜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流连,久久不散。
几分钟后,朝徊渡将那件被檀灼穿过的西装,披回了自?己肩膀。
管家领着檀灼参观朝园,昨晚事情太多,她都没有仔细欣赏朝园内的风景,便应下?了。
这栋上?百年之久的建筑群,雕梁画栋之间,一呼一吸皆是上?百年古木遗留的木调香,是调香师无论如何也难以复刻的韵味。
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偶遇荷塘,看着大片大片荷花绽放,檀灼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附近有后山吗?”
管家愣了下?。
虽不解其意,还是指点了方向。
朝徊渡抄完经文,已经晚上?九点钟。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江城本就雨多,尤其夏天来临之前,倒也不奇怪。
崔秘书将写好的经文打包并且做好防水,“还有三小时,送到顾老爷子那边时间刚好。”
“好。”
朝徊渡极其淡薄地?应了声,没让保镖撑伞,自?己撑着一把伞,不紧不慢地?往居所走去。
等?抵达时,雨越下?越大。
细密雨帘将小楼笼罩其中,雾蒙蒙的,像是一座囚笼。
没有开灯。
朝徊渡进门后,将伞递给佣人?:“太太睡下?了?”
佣人?:“太太还没回来。”
男人?眉心轻折,刚准备开口询问。
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去。
廊檐下?,被雨淋得湿透的少女突然出现,乌黑柔顺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还在往下?滴水,本就纤薄至极的身影,在水迹滴答中,像是被风雨侵袭过后的娇贵花朵,有种易碎的伶仃感。
朝徊渡神色沉敛几分,拿起佣人?递过来的浴巾便盖到少女脑袋上?,居高临下?地?问她:“去哪里了?”
檀灼掀开怀里半扣的渔夫帽,露出里面?藏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给朝徊渡看。
她仰着脸,一双明眸在灯光下?像是有星河坠落。
问他:“好看吗?”
朝徊渡视线下?移。
蓦地?顿住。
一朵重瓣芍药,在少女雪白手心热烈绽放。
她浑身湿透,而护在怀里的芍药却开得极美极艳的,没沾半点雨水。
第15章
朝徊渡看到这熟悉的芍药。
室内灯光明亮, 廊下是幽沉的暗,光影交错间,男人清隽面容有种神秘的昳丽感, 低垂着眼睛,细致地为她?擦拭发上不断滑落到肌肤的水珠。
偏偏他语调又?是淡而沉静,不答反问:“为什么去后山?”
檀灼乖乖让他擦头发,潮湿的指尖碰了下花瓣:“你都觉得好看的花,我当然也要亲眼看看呀。”
想起满山花海, 她?十分满意, “运气不错, 花居然开?了。”
确实?也好看。
“这?叫运气不错?”
朝徊渡又?换了条干净的浴巾, 裹住她?的湿漉漉的身体,话语意味不明。
“当然。”
檀灼唇角翘起一点, 随即握住朝徊渡的手, 将他掌心翻过?来,随即将自己手里的芍药塞过?去, 大?发慈悲道:“顺便给你摘了朵。”
花朵太娇,男人手掌僵了瞬。
没想到这?花是为他摘的。
朝徊渡注意到少女眼底的小狡黠,琥珀色的眼眸似是要把她?看透, “给我的?”
檀灼理所当然道:“给你的!怎么样,我是不是你的宝藏小娇妻?”
除了廊外淅沥雨声, 再无?其?他声音。
静默片刻, 朝徊渡微微收拢掌心,侧身让她?进来:“落汤鸡小娇妻, 去洗澡吧。”
檀灼轻哼了声, 嘱咐道:“记得好好保存我摘的花哦!不许掉一片花瓣!”
“好。”
见朝徊渡吩咐佣人去找花瓶,没打算将自己千辛万苦摘的花随便一搁, 檀灼这?才放心地捡起快要掉在腿边的浴巾进浴室。
蒸腾的热雾,慢慢驱散了她?身体内的寒意,也让人昏昏欲睡。
自从上?次在浴缸里做过?那个梦后,给檀灼留下了一定程度的阴影,泡澡时不允许自己睡着,要保持清醒,然而眼皮越来越重。
幸好,关键时候她?把持住了。
当她?穿着拖曳至地的烟粉色睡裙懒洋洋地出来时,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吹得蓬松又?顺滑的长?发散落至漂亮脊背,随着走动时,在半空中划过?优美弧度。
一改之前的狼狈伶仃,恢复往日慵懒风情。
朝徊渡也洗过?澡。
身上?简单穿了件家?居服,衣袖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手腕,隐约可见手臂处一圈细密经文刺青。
他恍若不觉,姿势优雅又?熟稔地插花。
明明就一支芍药,他面前却摆了七八个花瓶。
檀灼泡澡泡得有点晕乎乎,但职业因素,她?也认出这?些大?大?小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瓶,都是……古董。
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最后朝徊渡选了那尊拍卖价高达八位数的粉彩瓷转心瓶,气定神闲地将他修剪处理好的花枝插进去。
檀灼走到他身后,欣赏了会儿古董花瓶,才移到花上?:“你觉得这?样配吗?”
男人调整了下花枝方向,抬眸看她?一眼,悠然笑了声:“配。”
他养的花,配得上?一切珍宝。
听到这?笃定的字音,檀灼最后看了眼华美至极的花瓶和里面单薄的芍药,一言难尽地爬上?床,懒得纠正他的审美。
扯了薄被?盖上?,“你继续赏花吧,我睡了。”
朝徊渡今夜并未覆缎带,她?虽然看到了,但没劲儿去扒拉,等明天早晨,她?一定要早醒,趁他不备,把刺青全部拍照。
想着想着,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她?平时极少做梦,今晚却例外,各种梦境混杂,弄的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想要醒来,却又?怎么都掀不起眼皮。
像是被?人为操控了一般。
窗外雨声越发密集,乌压压的云层中,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像是将天穹穿透了,暴雨随之浇灌而下。
朝徊渡关了灯。
身旁隆起被?子下的身体又?香又?软,相较于花瓶内芍药幽幽散发的清香,檀灼身上?原本隐秘的玫瑰幽香更霸道,非要将芍药香覆盖。
朝徊渡睡得极浅,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身旁喃喃低语的声音,像是在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