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橙橙橙橘子
有白烟滚滚，从远处飘飘乎升起，也许是人类的居住地，宋时也不清楚。
说起来，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研究所里，即便是知道在这片大陆上还有其他的人群居住地，也从未去看过。
饲养员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因为戴着口罩，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宋时只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平板。
上面是一张照片，是宋时被送去参加格斗训练时拍的，从角度看，拍摄者就坐在当时的观众席上。
照片里宋时双目如狼，死死地紧锁着面前的对手。
一记干脆利落的右勾拳，强大的爆发力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一击倒地，照片就定格在这一刻。
若不是这张照片就在眼前，估计宋时自己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不知道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会到他的手上，更不明白既然已经选择离职，为什么还要保留下这些照片。
男人将相册从头翻到末尾，叹了口气。
坐在驾驶位上的胖子看了眼后视镜，懒洋洋问：“哥啊，那你这次离职后，是打算去哪儿发展呢？”
“我申请了KPT研究所的雇佣兵。”男人不动声色地关掉平板，扔到一旁，抬手伸到后脑，解开口罩的带子。
口罩摘下来的一瞬间，那张异常熟悉的脸让宋时呆住了：
“周越？”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侧脸看。
一样锐利的眉眼，一样流畅的下颌线，眉眼张扬肆意，一如和她朝夕相处的那人。
唯一不同的是，面前这个人，比起自己认知里的那个周越，要多了几分青涩。
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宋时扭头问假千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对啊。”假千金眨眨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这些？”
饲养员就是周越，周越就是她的饲养员，是那个将她从深渊之中拉出来，又毫不犹豫地抛下她离开的人。
真相在此时串联成一条线，原本平静的心海再次被搅乱。
难怪，难怪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周越身上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那继当时的一走了之之后，他再度回来接近她，又是抱的什么目的？
宋时抿唇，没再说话。
车里也只剩下胖子和周越的谈话声，宋时心里很乱，一直盯着身边的周越看。
后者从枪包里取出来装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只手枪。
车在一座白色的高大的建筑门前停下，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例行检查了通行证便离开。
周越拎着整理好的公文包下车，和胖子说了声，在一位女士的引领下，进了白色建筑。
接引周越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听见推门声只是抬头看了眼，又继续手上敲击隐形键盘的动作：
“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东西放下就可以出去了，稍后我会派人接你登记。”
跟着周越从办公室走到接待处，上楼下楼绕来绕去，宋时才勉强弄清楚这个地方的来头。
KPT研究所，属于蛮荒大陆第一研究所旗下的子研究所，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研究主方向的原因，研究所里配备有高水平的雇佣军团体，负责执行变异人清除计划。
安定下来的第二天，周越就被人带进了训练场。
宋时以前在研究所时也接触过所里的训练场和教练，但这还是头一次见直接将变异人搬到训练场进行训练的。
和第一研究所不同，捉来的变异人通常不会直接被处死，而是作为训练工具，分发释放到各个训练场。
规则很简单，活下来。
不能依靠任何工具，从这些变异人手中活下来。
刚开始训练的周越和其他新人没什么两样，平时能依赖的武器全部上交，赤手空拳与变异人搏斗，还没有接触到鬣人，就会被撞翻在地。
尖利的爪子一把拍下，穿透了他的腰腹，利牙撕咬着他的皮肉。
大骨架的身体血肉模糊，即便是见惯了血腥的厮杀场面，宋时还是忍不住担心皱眉。
但好在，拼劲最后一把力气，周越捏紧了被鬣人撞断的一根金属栏杆，咬牙对准鬣人刺了下去。
“嗷呜——”
鬣人仰天长啸一声哀叫，左眼被刺穿，鲜血爆溅。
周越咬紧牙关从地上站起来，用力抽回来那根金属棍，又对准它的右眼捅了进去。
短短几秒钟，鬣人便气绝而亡。
宋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些，一旁的假千金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被眼前这幅场景刺激得忍不住侧目，半弯着腰，想吐又吐不出来。
良久，才捂着胸口抬头。
却见宋时僵在原地，周越在用力给鬣人最后一击之后，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
嘴张张合合的，声音很小，宋时走过去蹲下，发现周越脸上竟挂着两行泪。
自眼角向下推开，衬着脸上的血，格外可不。
宋时低头凑过去耳朵，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抱歉……小时……”
第236章 傅雪生疯了
宋时整个人被震在原地。
假千金捅了捅她的手臂：“宋时，你还好吗？”
宋时失神落魄地摇摇头，牵唇笑了笑。
夜晚很快降临，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周越浑身伤痕累累，好几处伤口可见森森白骨，医疗师给他包扎的时候，都被他身上的伤口惊呆了：
“小周啊，你这是……哎，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种样子？”
周越背靠着墙壁，虚虚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要通过考评，加入雇佣兵，这不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吗？”
“我是说，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要加入雇佣兵。”医疗师低头给他上药，“按照你的简历，完全可以在所里申请继续担任饲养员，而且我听说，你上次的任务不是完成的很好吗，给第一研究所培养出来一个农学界的旷世奇才。”
“那孩子本来就很优秀。”提到宋时，周越眼睛都在发光，紧接着又一点点黯淡了下来，“是我不合格，我想象不出来，如果之后交到我手上的孩子没有成功通过试验的结果，也不敢想象。”
“心软嘛，这太正常了……”医疗师突然恍然，“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加入佣兵团？”
周越看着自己被包扎好了的胳膊，点点头：
“是的，你也说了，我太心软。在这个世界，心太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医疗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周越的伤口还没好，就又投入到新一轮的战斗训练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青涩被打磨出棱角，身上渐渐添了野性难驯，凭借一次又一次胜利的战斗，周越了佣兵团的指挥官，他是整个大陆最英勇的狼，令人闻风丧胆。
但只有宋时看见，每每夜幕降临四下无人时，周越会坐在研究所的门前，看着第一研究所的所长给他发过去的，关于宋时的消息。
从她成功毕业，到成功评上职称，开始独立做自己的课题，收自己的学生。
几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年年日日都是这样。
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的过去，原来他也还在挂怀。
宋时叹了口气，终于释然，转身出了训练场。
假千金连忙跟上。
此时的第一研究所里，傅安念刚被安乐死，画面中的“宋时”在安慰了傅雪生之后便离开。
傅雪生跪在地上，双目无神，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向着研究所后山跑去。
那是——尸体集中处理中心。
宋时心头一跳，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傅雪生的异常，和傅安念还活着这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她也连忙抬脚跟上。
末世为了节约资源，尸体都是集中堆积到一起，达到一定的数量时，会统一通过火化炉进行处理。
是以在宋时赶到的时候，刚好撞见傅雪生从尸山中刨出来一具尸体。
正是傅安念。
按理来说，被丧尸感染之后人类，如果及时杀了她，就可以阻止她继续变异，而死去的尸体呈现出来的状态，也应该是介于正常人和丧尸之间的样子。
但是傅安念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青色，身上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来，被子弹击中的心脏，似乎还有跳动，带着胸膛微微上下起伏。
傅雪生抹了把脸上的泪，轻轻拍打着傅安念的脸，小声叫道：
“安念？安念，你醒醒，是我，我是哥哥。”
“对不起安念，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
“如果那时候我没推你就好了，被丧尸咬中的人应该是我，死的人也应该是我，对不起安念，我太自私了，我……你还活着是不是？安念，你醒醒好不好，哥哥知道错了，你醒醒，看看我，不要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傅雪生的话让宋时彻底呆住。
他的意思是，傅安念之所以会便成这样，是因为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推了她？那他之后所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一时间，宋时遍体生寒。
她盯着傅雪生看，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看透这个学生。
她以为他沉默内敛，成熟可靠值得信任，却没想过他背地里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宋时也不知道傅雪生哭了多久，傅安念的胸膛虽然仍然在起伏，但是始终没有睁开眼。
过了一会儿，傅雪生突然站起来，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泪，将傅安念的尸体背起来，踩着白茫茫的大雪，一步一脚印往宿舍走。
作为宋时的第一个学生，傅雪生拥有一间独立的宿舍，凭借着对研究所内监控摄像头分布的熟悉程度，他很轻易地就躲过了密布的摄像头，将尸体拖进自己的宿舍，接着又从实验器材室，以宋时的名义，申请了一件冷冻柜，将尸体放了进去。
之后的几天里，傅雪生利用宋时给的授权，自由进出研究所的机密图书馆，从中找到一堆绝密资料，每日对着尸体观看。
一直到有一天，对着满地狼藉的资料，傅雪生突然抬起头。
两行血泪从他眼角流下，宋时和假千金都被吓了一跳，便见傅雪生拖着身体，跌跌撞撞地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把匕首，对准尸体的脑袋狠狠扎了进去。
场面一度十分血腥，假千金没见过这场面，下意识偏过头，问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