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暴戾的火从他理智里烧起来,遮天蔽日:“我要你们按照合同的条约赔我一亿,一分都不能少。”
“带我走吧。”
礼汀眼睫扑棱,伸出手指,触碰他额角的碎发,她的眼里容不下其他人:“他们不可能让我笑的,我不想看见他们。”
江衍鹤抱着她,往门口走。
礼汀担忧地看着,崩裂的玉石碎屑弹射江衍鹤的脚边,有点害怕那些碎末割伤他。
她撑起身,咬着他的耳廓,黏糊糊又湿润地说:“哥哥,亲情和友情,我都没有。我只有你了,你不可以辜负我,一点点也不可以哦。”
两人相携的身影宛如树缠藤,并蒂生长在一起。
暧昧地,旁若无人地,往门口走。
他眉眼的阴戾还没消散,身形线条流畅笔直。
闻言,怜爱地拖着她的身体,弯唇笑:“乖,睡会吧,睁开眼睛就看不到这些人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江衍鹤的脖颈,被她的发丝扫得很痒。
他心尖颤抖,宛如触电般地,一阵微凉的酥麻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潺潺流淌出来。
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是她完全属于自己的喜悦。
话音刚落,追出来和媒体交涉善后的霍鸿羽忽然发现。
伏在江衍鹤肩头,礼汀嘴角挂了一点上扬的笑意。
“小汀笑了?”他跟着嘴角上扬,心里像浸蜜一样甜。
看见两人就消失在庄园拐角的电梯口。
霍鸿羽:“礼至宸,你没有能耐让她笑。按照合同,不仅要退回三亿,还要交出剩下的保证金一亿元。所以,赔偿金什么时候打进来?”
闻言,所有的礼家人,血液冻住了。
“啊啊啊啊——”
礼至宸崩溃的抓着头发,跪在原地:“兰洲,你来带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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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归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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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哥华步入雨季以后。
康佩帼陪同父亲康刿回南加州洛杉矶的别墅里度过新年。
这里没有暴雪骤雨和飓风,棕榈树细长影子矗立在霓虹和浅橙顶的房屋之间,入眼是蓝到澄澈的大海。
康刿的战友会经常约他出来绕着Catalina lsland骑自行车。
几个年迈但爽利的男人简单地闲话周边的水果和子女,对国际金融和时政只字不提。
别人的儿孙都润去北欧定居,闲适享受,风景宜人。
他的外孙江衍鹤冬季却待在京都,说和朱鄂解决Phallus留下来的旧事。
江衍鹤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的一举一动,康刿怎么会不放在心上,拉拢叶家顾家和莫家的事,他还算满意。
在私人家宴上,他坚定拒绝朱茵敏的求婚,甚至大张旗鼓地炫耀吻痕。
这些事,康佩帼提起事,满是对他的溺爱和纵容。
康刿本来笑笑,应当任由江衍鹤肆意折腾的。
直到去年八月末,江衍鹤退股朱家的医药公司,潇洒走人,遣散Phallus剩下的党羽,划清和翡姗的关系,通过霍家和顾家的周旋,往京商最高点爬的时候,康刿才察觉到外孙的野心和欲望。
在此之前,江衍鹤几乎是没有欲望,他什么都不匮乏,所以根本没有驱动力。
江成炳极其渴望江衍鹤成才,为此替他找来了Phallus。
而Phallus利用自己的溺亡,作为逼迫江衍鹤成才的最完美的契机。
江衍鹤觉得自己是Phallus人生完成度的工具。
殊不知Phallus才是江家为了培养他,从他出身就给他磨好的一把刀。
康刿和江衍鹤爷爷江成炳的想法不同。
他的女儿康佩帼已经很优秀了。
唯一失败的就是她没有关注江衍鹤的心里成长,把他直接抛给了Phallus。
康刿现在是真的想做点什么补偿江衍鹤。
太阳极低地贴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康刿回家的时候,脖子上挂了一个老式的胶卷相机。
今天也有不少的收获。
江衍鹤初中之前,待在洛杉矶的旧物,被康佩帼一一整理出来了。
泛黄的贺卡,剪报,一小截没有演出名字的入场卷,还有一瓶过期的炉甘石洗剂。
康佩帼在公司素日是主持大局的总裁,可是面对自己儿子小时候收集的旧物,心脏却柔软地一塌糊涂。
她当年却把儿子抛给Phallus,错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现在,她满眼都是爱意,任由佣人来触碰其一,她都会严词拒绝。
“这是小鹤那年生水痘留下来的药,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黑人女佣小声嘟囔,不理解雇主的行为。
一旁挥着棒球棒的康刿,也忍不住嘲笑起自己女儿的叶公好龙。
康刿沉声笑道:“上次他来温哥华的时候,公司里CFO能完成的事,你非要亲力亲为,他走了你才愿意回家。之前避着不见,现在睹物思人起来了?”
康佩帼姿容肃穆,大气典雅,饶是整理了旧物一下午,头发丝都精致不乱。
“这孩子都几年没回来和我过春节了,他忙得话都舍不得和我多说。我回京域找他,又不知道他把他的小情人藏在哪套别墅里,躲着不见我。怕我伤害到那人的女儿半分。”
“哦?”康刿问:“是这个原因吗,小鹤可是对我说,他从没想过把她和我们对立起来。”
“......”
康刿:“是你自己不待见那个叫礼汀的小姑娘,害怕看到和故人肖似的脸?”
康佩帼笑容一滞,很快恢复了常态:“父亲,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教育也很失败。”
“我不否认,这次你回国,就是用一个母亲的姿态,好好教育他们两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康刿收了棒球杆,“没人给我当接球手,我挥三个小时球棒也不尽兴。爱人,是爱具体的人,不是抽象的人。自从荣珍离世以后,我几年都没有提起你母亲的半个字。”
他在广阔的花园草坪上,凝视站在拱卷下的女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她在这里。你呢?天天提起小鹤,有想过去京域关心一下他?”
康佩帼给他沏好一杯养生茶,走下来递给他:“生意场上的事,可比养大一个孩子容易多了。我不想他一辈子都觉得我置身之外,从来没有对他有好过的引导。”
上次我们去迦南寺,烧了最好的香,抽到的居然是“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
康刿:“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做,他以后成什么样都不会管?”
康佩帼叹息:“我也担忧小鹤不学好,变成他爸的模样。以后伤害了最爱的人,礼汀承受不住打击离开了,小鹤后悔一辈子。”
康刿:“错,他一定会把一切的痛苦和磨砺都扛起来,不让那个小姑娘感知到半分。”
康佩帼:“爸,你的意思是——她被他保护的太好了,受不住打击?”
“太脆弱敏感的孩子,我怕他们走不长远。如果像她妈妈一样,神经纤细忧思过重。万一小鹤花心任性,成婚三年五载,轻浮浪荡,女人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带。她想不开走上之前方兰洲的旧路怎么办?江家对不起人家,既然江成炳已经不在了。现在小鹤归我管,我就要让我的他和孙媳妇好好的,撇清不确定因素。”
康佩帼沉默片刻,抬起头说:“爸,我知道怎么做了。”
康刿:“你回国去吧,告诉小鹤,齐涉在国内绝不敢对他怎么样,万事有我,让他安心学业和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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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佩帼在回国的第三天,在家里的精油护理室做完全身按摩。
新年刚过,四处灯火通明,江明旭赶在她回来之前飞回了悉尼。
现在家里的巨大水塘里,还有新春佳节留下的彩灯影影倬倬,犹似唐明皇的三百盏莲灯。
清代的景泰蓝瓷器里,两三枝寒梅有一种冷冽的芬芳。
穿着浴袍回卧室的路上,康佩帼的心情挺畅快,甚至抑扬顿挫地唱了一段京剧的《锁麟囊》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唱罢,她发现前厅的红木门半掩着,凤姨看见她来了:“阿鹤回来了,把家里翻了个遍,正在书房等你呢。”
掀开门帘,康佩帼看见书房里果然坐着一个人。
两人太久没见了,那人皮肤宛若无暇白玉,眼瞳漆黑深邃,鸦黑的头发微乱。
正侧对着她,瞭望远处的星火。
是江衍鹤,他披着一件很薄的黑的外套,看上去还是矜贵,冷峻的模样,但今天显然是上门对峙的。
康佩帼挺直背脊,语气微带教训:“鹤儿?回来招呼都不打,家都被你翻完了,还找老蒋调监控,你就是这样欢迎你妈的吗?”
那人没心思和她做更多交涉:“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半点,担心你没有国内的银联卡,我让人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可以拿着随意购物,还想我怎么欢迎你。”
“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康佩帼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有些微的欢欣。
她知道江衍鹤事事尽善尽美,没有什么让她操心的地方。
对方沉默了半晌,嗓音有些哑:“找人。”
“她不见了?”康佩帼试探性地问。
“今天白天她被我弄狠了,咬了我说讨厌我。我有点困没怎么在意,抱着她就睡了,这几天吃饭有点不规律,胃疼醒了,醒过来发现她不见了。”
康佩帼这才注意到,江衍鹤唇色苍白,在找礼汀过程中,疼痛应该在持续不断地折磨他。
“要不我让翠姨给你做碗面吧,清淡一点,你喝点面汤,再去找她。”
康佩帼心疼地说:“要不我给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类似的失踪少女。”
“不需要。”江衍鹤外套穿得很薄,出来地匆忙,整个人看上去孤拔又孑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