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他环视四周,果然不见Phallus的身影。
“小鹤,你已经到病房里了吗。”
“嗯。”
顾天纵:“我们看到监控里,他依然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甚至没看见你,监控的画面被人替换掉了,但是昨晚巡房的护士清楚地记录了他的身体数据。”
“我们完全没有拍到他离开的画面。”霍鸿羽支使工作人员调取今天上午所有的监控录像。
江衍鹤:“我已经把这层的电源关了,如果你们能看到,说明信号来源不是这里。”
莫浠心头一震,语气有点慌乱:“你们确定这些看护没有被他收买吗。”
温莱医院是老爷子江成炳创下的医院。
当时只是一个小型的医疗机构,当时他的战友身患淋巴癌和胸腔积液。
江成炳在国外聘请了专家到私人诊所看诊,后来就把那些专家留在了国内。
医院早年和康刿合作过。
他们研发的新药和医疗器械都在私人医院里使用,品控严明,药用效果很好。
渐渐地,温莱医院规模扩大,服务和医疗水平都堪称顶级,收费却一直保持人性化,很快闻名遐迩。
“Phallus病房看守的护工,是我的特助亲自选拔的。”
顾天纵说:“海难后,小鹤情绪低迷,我便接手了挑选工作,护工一个个心思细腻,他身体微末的变动,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霍鸿羽说:“难怪,这些人我之前都没有见过。”
“别做定论,Phallus和护工们相处的时间,比我们更长。”
江衍鹤淡淡道:“没有金钱收买不了的感情。”
他神色冷峻,不着情绪地戴好手套,半蹲在地上,娴熟地拧开主线路的插座板。
手指捏着线路分离摸索,果然找到了线路上的穿刺搭接器。
看来数据很早之前就被劫持。
不出意外。
Phallus已经在另一个地方,获取到了这里所有的监控画面,而且在同一时间完全替换掉了。
“我现在就派人去一个个审查,看看这家医院里,和他们接应的到底是谁。”顾天纵说。
霍鸿羽思索着:“小鹤,你需要我找人,黑进系统,找到他们的控制室吗。”
“可以倒是可以。”江衍鹤把玩着手里坚硬的金属物件,和上面剪断的铜丝:“我估计会在废弃的大楼之类的地方,现在追踪到那里,肯定人去楼空。”
莫浠接通了一个电话,随即兴奋报告说:“有了,看护汇报说,他们休息室的白大褂少了一套。”
“上午是不是有一场医疗培训在津城举行,我估计就是在八点左右,他随着培训车出去的。”
“今天一共派出去多少辆救护车?”顾天纵说:“既然是医生袍,能出去的渠道太多了。”
“也对。”莫浠:“我会马上找人修复监控。”
“别急。”
看见穿刺搭接器上的德文。
江衍鹤危险而敏锐地眯了眯眼睛。
因为他知道,这个精密的仪器,决不可能在国内购买,因为跟着销售链就能查到卖家是谁。
江衍鹤摘下手套:“当务之急是需要厘清他的目的。这上面的标签是德语,谢策清没有帮助Phallus来和我作对的胆识,而且他女人蒋蝶的手机的数据被严密监控着。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师在德国还有党羽,敌明我暗,实属不利。”
“小鹤,当时我们搜集的罪证已经提供给警方了,但是Phallus当时申报了失踪,且国籍不在这里。”
莫浠用手拖住下颌,看着监控屏幕,思索道:“齐涉在国内,陈浩京在日本叶家,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一个人,协助着他。”
霍鸿羽问:“你带礼汀去英国会不会不安全。”
“齐涉在国内,她更不安全。”
就在这里,江衍鹤电话响了。
他摁下接听键,是助理祁弥。
听完对方在电话那头紧张的描述,他简单回应后,“别急,就怕他躲在暗处,不和我谈条件。”
一向淡然处之的江衍鹤,在祁弥交代完以后继续问:“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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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得到祁弥肯定的回答。
江衍鹤在开往御海洲的路上也丝毫没有怠慢。
他青白修长的手指放置在方向盘上。
一路风驰电掣,穿行在车道的缝隙之间。
现在是日落时分,晕黄的云浮在远处的天际上,把海平面的波光染成橙红色。
他完全没办法放下心来。
并非是因为惧怕Phallus的威胁。
而是因为礼汀并不知道,自己隐瞒了,她妈妈康佩帼和江明旭的关系。
这件事就像海难报恩一样,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天堑。
如果Phallus陡然说出来。
她妈妈抑郁症的根源,可能并不是因为礼至宸的不忠,有可能是和江明旭多年的心理拉锯。
礼汀一定会因为悲伤和禁忌,不愿意搭理他。
如果方兰洲还在人世的话,一定会竭力反对礼汀和自己在一起。
确定关系的那年,在细雪消融的京都宅院里。
他和礼汀各自写了一封信,放在仁子阿姨那里。
他写得是:“礼汀,见字如面,对不起,在我们父母的关系上隐瞒了你....”
她就像一捧晶莹的细雪,不用等到日出熹微。
仿佛在她落在他滚烫身体上的那一刻,就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在很久之前。
他一直觉得,和她永远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只要能在很远的地方守护着她,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能给予她一点力量就足够了。
因为十六年前,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给予自己力量的。
在洛杉矶,家中的抽屉里。
礼汀给自己搽药用的炉甘石洗剂,江衍鹤一直没有扔。
他被江明旭带去参加金融晚宴,误食了松茸,全身红疹。
江明旭明显是为了方兰洲来的。
到了宴会以后,他却和各种女人暧昧,不经意再去观测方兰洲是否关注他,是否会吃醋。
混蛋父亲江明旭,哪有心思照顾第一次过敏,浑身发痒的儿子。
躲在窗帘后。
江衍鹤见惯了别人表面问候,实际虚伪嫌弃的眼神。
这时候,表演完的礼汀发现了。
她走到窗帘后,向他伸出了他小小的手掌。
礼汀十分纤瘦,声音稚嫩:“你不想待在这里吗,我陪你到外面去吧。”
看见她清澈的黑眼睛。
第一次,江衍鹤卸下心防,拉住了她温暖柔软的小手。
穿过大厅,来到前面的立柱旁。
礼汀看到他脖颈上的红色患处:“别挠,我们去药店,这个痘痘....我之前被其他人染上过,我知道买什么药。”
这个在舞池里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小白天鹅,拿着她的零花钱,去药店换了水痘的药。
就着音乐声,礼汀陪他坐在宴会的喷泉水池旁,一点点帮他涂抹。
看见他身上到处都是小红点。
她心疼地差点哭出来:“你别去挠,我去年长水痘的时候,就用的这个药。”
“痒死了。”
黑发微卷,睫毛长长,眼睛是漂亮的小小菱角,长相俊逸的男孩,不耐烦地抓着手臂的患处。
那是七岁的江衍鹤。
他声音有点哑,看着旁边小心翼翼帮他抹药的小天鹅,别扭地问:“我身上药水的味道会不会很薰。”
喷泉外水池边的灰尘,把穿着雪白,从璀璨的舞池里下凡的小天鹅弄得灰扑扑的。
礼汀毫不介意地抹了一下额角的汗。
她倾身,气息微热香甜,贴近男孩的颈侧,嗅他身上的味道。
距离很近。
特别特别特别近。
近到,她的嘴唇几乎贴到他的耳廓上,感知到他的脉搏。
他的耳朵红了。
江衍鹤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瞬。
他紧张地战栗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
掌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