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青涩的男孩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礼汀扑棱着眼睫,圆圆的黑眼睛盯着他看。
好乖,好像一只特别漂亮的小天鹅。
“你....干嘛要离得这么近。”
英俊的男孩声音第一次颤抖。
“你长得好可爱,好看死了!”
礼汀把棉签放在圆形水池边,扑过去抱住他,又小心翼翼避开药的位置:“你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
七岁的江衍鹤心脏受到了暴击。
就,特别喜欢。
他喜欢眼前这个没有嫌弃他,正抱着他,不停地贴着嗅他的小天鹅。
江衍鹤被她拥抱折腾着,漆黑的瞳孔里带着薄薄的雾气。
“哪里好闻了,全是药味。”
他的头发也被礼汀摸乱了,转过头,慢吞吞地抱怨道:“不许蹭我,把你裙子蹭得好脏,涂的药都被你抹掉了。”
“可是你的药是我涂的!”
礼汀眼睛弯成小月牙,她小小声说着“喂...喂...你别不理我呀”。
“笨死了,我没有不理你。”江衍鹤闷闷地说。
“这是我的药。”礼汀嗲声嗲气地提醒他:“我当然可以抹掉了,你是属于我的!”
她也好喜欢眼前这个长得好好看的人啊。
是她见过最可爱的男孩子。
他好爱赌气,又变扭。
可是刚刚买药,他一副脾气不怎么好的数钱,看起来好聪明。
“....”
江衍鹤没有反驳,只是声音清冽地嘟囔了一句:“笨蛋。”
所以,很多年后的大学教室里。
第一次,他邀请她去家里坐坐的暴雨天。
他完全嗅不到她身上衣物阴干的味道,只能闻到清淡的花香。
他,其实很喜欢她穿自己的衣服。
因为会染上她的气味。
有的人小时候,明明说他身上味道好闻。
为什么她穿她的衣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真笨啊。
礼汀一定是忘了。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海难中他救下溺水的她。
礼汀一定不会记得,那年她对自己微末的善意,他放在心尖最宝贵的地方,积年累月地珍藏着。
直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像一只胆怯脆弱的小猫,充满希冀地拉扯他的浴袍带子。
和他讲,在海难里救下我的人是你,我想对你报恩。
报恩?
江衍鹤一直努力不在她人生留下任何痕迹地帮助她。
但是他在最致命的问题上,递交了无法选择的答卷。
他心脏在煎熬里疼痛,因为他并不是她应该报恩的对象。
他常年以来的习惯是绝对洁癖,干净整洁的衬衣上淡淡的木质香。
生活中各种不常用的物品都保持着过保质期就丢弃的习惯。
但是那瓶治疗水痘的炉甘石洗剂,下面从沉淀变成干涸的粉末状物质。
江衍鹤却意外地长久保存着。
因为和她有关。
和他长达十六年的动心和恋慕有关。
礼汀,汀汀。
我的小猫汀汀,记性好差,又不认路。
敏感,纤弱,爱哭,胆怯,讲话的声音又轻又细。
但还好,她兜兜转转,又很乖地主动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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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鹤来到御海洲,立刻有待者帮他拉开沉香木雕花门。
他通过专用的廊道,路上铺陈着科曼波斯地毯,廊道是黄金分割层层蜿蜒向上的鹦鹉螺旋形状。
墙上在转角的立柱上,有价格高昂的鎏金座钟精致细腻,上面雕刻着阿波罗和密涅瓦。
银质的花瓶里装着染着露水的伯利恒之星和剑兰花。
远处的宴会会场,并没有播放礼汀选定的钢琴曲。
而是演奏着圣桑的《天鹅》。
演奏的人是翡姗。
她穿着一袭花团氤氲的礼裙,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演奏她拿手的大提琴。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江衍鹤终于看到了属于他的小猫。
落地窗的白色窗帘来回晃动。
她五官秀丽雅致,眼睫微微颤抖,嘴唇没有什么血色,雪白的手肘撑在窗檐上,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柔弱到让他怜惜。
礼汀正注视着窗外的暮夏的将逝之绿。
宴会里面的充斥着奢靡和谄媚的迎来送往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就像六岁当年,陪伴他坐在喷泉水池旁边的小天鹅。
陷落在圣桑的《天鹅》里。
不沾染任何的功利。
安安静静的看着远处,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清澈之美。
这里没有绿山墙和幽闭的空中楼阁。
不然她就像仲夏夜之梦的一句诗行,等待着情人跨过天堑,来到她的身边。
周围充斥着纷繁复杂的欲望,暑热杂沓。
她在窗棂上成为致幻易碎的梦中人,独自清霁。
人群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给予他青年时代足够威压的Phallus也变得无所谓了。
他们的面容身形,社会地位,利用价值,和他没有关系。
来的路上。
他满脑子都是礼汀,礼汀,礼汀。
他穿过众人,径直走到窗边。
从后面环住了他放在心尖记挂十六年的人。
窗外远瞭,是蔚蓝色的海洋,一如他们重逢的地方。
察觉到江衍鹤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头顶。
他从背后走近,把她纤细的蝴蝶骨,锁在自己的怀里。
礼汀注意到。
他环在她胸前的衬衣袖口布料上,戳着一截断掉的铜线。
她反应过来了什么,抬头往上看。
礼汀没有抱怨他来得晚,而是对他露出了一个明亮纯挚的笑容:“哥哥,累不累呀,是不是没有休息。”
“想着你就不累。”江衍鹤炙热的拥抱更紧了一点,他嗅她发丝清香的味道。
可是这里好多人。
当着这些人,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有一种小钩子撩拨的兴奋感。
很刺激,也有一种炫耀的快乐。她的确对金钱和物质不感兴趣,因为精神世界很丰富,但江衍鹤,却构成了她的灵魂。
礼汀羞涩地蜷缩起手指,病态苍白的皮肤微微漾了一点粉色。
好安稳。
翡姗演奏大提琴的声音停下来了。
现在,连他的心跳声,礼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要有他在,什么灾厄都不会沾染到她的裙摆。
“还好来得不是太晚,足够告诉他们所有人,我是汀汀的。”
江衍鹤用拇指摩挲她耳垂糜粉的皮肤,低头贴紧她,柔声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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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小汀说想要时间倒流,和他们一起凝望高中的他。
“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