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第315章

作者:野蓝树 标签: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霍鸿羽从副驾探出头:“上车吧,就我和莫浠两个人。”

  江衍鹤掐了烟,没回话,径直坐到了后座。

  良久,像是不适应车里的暖气,挡住唇,低声咳嗽了一下:“亦庄。”

  霍鸿羽瞧他一眼。

  多年的默契,他心领神会地对莫浠说:“红叶公馆吧,他肯定想小汀了。”

  莫浠偏头看霍鸿羽一眼,怨气十足地踩下了油门。

  他一边开车,一边对他们几个人的主心骨抱怨:“鹤啊,我今天晚上真的受够霍鸿羽了。”

  “我公司开年会,冼蔷给我约了一圈的小模特,林林总总十多位吧。我寻思霍鸿羽也入股了,带他选美呢,他非要把孟丝玟带上,结果这厢一个嫩模勾搭他,那厢就把孟丝玟气走了.....”

  “这小子,闹了一晚上不消停,喝着酒在我旁边给他女人哭着打了几十个电话......结果一天你落地,他立刻清醒了,拿上衣服和我一起来找你......我寻思他,一晚上作秀骗老婆呢。”

  “我这哪是骗她。”

  霍鸿羽无奈道:“孟丝玟啊,难哄地很,我们几个高中不是去伊斯坦布尔一趟吗,前两天,和她去看海南的新房,寻思带点东西去过冬,她找到了当时的照片.....有一张,高琬坐在我怀里的。”

  莫浠哼笑了一声,嘲讽道:“你被抓了?”

  “不是,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呢.....顾坚白非要去参加那个atv日落巡游,最后只剩下一辆车了,高琬又要玩,她又怕。当时尘埃铺天盖地,我就帮她挡了一下。”

  霍鸿羽愤愤不平:“这几天,孟丝玟坐在床上看电影,我到旁边,想陪她看。她扭头问我,这个位置,高琬也坐过吗?问我在陪她看电影的三十秒里,想的是坐在我怀里的高琬,还是她没有那颗痣的样子。”

  讲到这里,霍鸿羽实在忍无可忍。

  他搓了搓额角:“那时候青春期不懂事,高琬一直对我示好.....她突然就订婚了,谁不烦躁啊,这几年我早就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了,孟丝玟一直为这件破事耿耿于怀,那我能怎么办?”

  莫浠笑了:“你也知道是破事啊,明知道高家看不上你当年那个德行,非要上赶着对别人高琬献殷勤。”

  霍鸿羽猛地一拍车门,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我说真的,现在高家求我和他们谈合作,我他大爷的还看不上呢,别说程颐他哥死守着一件酒吧,他配跟我比?我不知道入股了多少家跨国企业,我爸还仰仗着我呢。”

  他余怒未消,眼神里却溢满温柔:“我有时候真的不理解女人。”

  “孟丝玟总说,越爱我,越计较之前的事情,我他大爷的,也没计较她之前迷恋江衍鹤啊。”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反正爷就是和她耗着了,前两年老爷子不同意我和她结婚,我都已经和他闹翻一次了......她现在有名了,新锐导演奖得了一圈,我和她出门她都不牵我,怕被粉丝认出来。”

  “现在老爷子也接受她了,她自己能干又贤惠,八面玲珑的,工作能力又强,我身边的人都喜欢她,可她偏偏不和我好。”

  “我家老太太还说抱孙子呢,我都快三十了,我明里暗里给她准备的戒指,她都原封不动地还给我了。”

  “亏得她还愿意和我上床,行,当我是免费按.摩.棒,觉得爷伺候得好呗。爷这辈子没睡过两个人,全栽在她身上了.....”

  莫浠年长他们五岁,不婚主义。

  他和父亲的情人冼蔷,还保持着暧昧关系。

  他知道霍鸿羽萌生出收心的念头。

  见他絮絮叨叨了一路,蹙眉打断道:“行了别念了,你刚手机震了一下,看看是不是她的消息。”

  霍鸿羽打开一看,果然是心心念念的人。

  【孟丝玟:回家收拾好了,睡觉。】

  【霍鸿羽:刚才吃醋了,是因为在乎我吗?】

  孟丝玟回了个扇柴犬巴掌的表情包。

  霍鸿羽安心了很多。

  他嘴角微微上扬着,心里感觉到一丝丝甜蜜。

  车驶入盘山公路,路灯的影子一圈一圈地划过车顶。

  市区的鸣笛已经渐渐听不到了,只剩下朔风刮蹭车窗的声音。

  江衍鹤的侧脸,明明灭灭又归于暗光,他仿佛什么情绪都消饵殆尽,又恢复了不可揣摩的样子。

  “咯吱——”

  随着刹车在雪上的刮痕。

  车停在被大雪覆盖的庭院。

  霍鸿羽也看到了那座礼汀的衣冠冢。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心下一阵嗟叹。

  孤山葬。

  他们都清楚江衍鹤这三年熬的多苦。

  最开始的一年。

  霍鸿羽眼睁睁看着他好兄弟不吃不喝,不断进出医院,殚精竭虑地来往意大利和国内。

  也知道江衍鹤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沉寂了三年,心无旁骛,仿佛埋葬了一切感情。

  “你们别下车,就在这里等我。”

  江衍鹤孤身下了车,一步一步踏着雪,摇摇欲坠地向衣冠冢走去。

  他眼睛漆黑,没有什么湿漉漉的受伤眼神。

  坚定,狠绝,或者说疯狂。

  他就这样半跪下来,用手指疯狂地开始刨坟墓上的雪。

  一下,两下。

  雪一层又一层,渐渐见了土质。

  黑土混着白雪,献血从手掌间滴落,逐渐把雪染红了。

  泥土被雪压得很硬。

  手指磕在上面,宛如触碰冰面一样,僵硬,麻木,失去知觉。

  疼痛,钻心地疼痛,严寒渗入五脏六腑。

  “可是汀汀,这样的疼痛,哪里比得上你活着不要我疼呢。”

  不行,不能停,还要更深。

  把那个笑话一样的木匣子拿出来。

  她看到我这么狼狈,真的会满意吗。

  怎么到处都是红色。

  手掌已经失去知觉了。

  好多血,滚烫的血落在锋利的冻土上,瞬间变成粘稠的冰。

  “江衍鹤!”

  “阿鹤,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车里的霍鸿羽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惊慌的,恐惧的。

  “你为什么要把坟给挖了,你清醒一点,怎么回事!”

  江衍鹤不理会他们,只是沉默这不停地刨着那座小小的土堆。

  他一句话都不说,可是谁都能看得到他的歇斯底里。

  终于,那个小小的棺椁被他挖出来。

  然后被他亲手破坏了彻底。

  “没事了,没死,没死就好......”

  “这样就不会冲撞到你了....风水什么的....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他颤抖着站起身来,眼睛里蛰伏着煞气的红,可是又极其破碎的。

  不理会那两个僵在原地的人。

  径直回了屋。

  霍鸿羽大气都不敢出,他扯了一下莫浠的衣袖:“礼汀,还活着?”

  莫浠显然比他更疑惑,他有点茫然地转过身。

  “刚才,阿鹤说什么,他信风水?”

  过去江衍鹤什么也不信。

  他无视十方神鬼,六殿圣坛不入,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从航海,医药,房产,物流,不靠弗洛伊德及超现实主义意向的束缚,也能做到行业标杆。

  他清醒地判断股市风投,他对企图控制他的势力充满反骨。

  可她离开以后。

  他相信又摧毁,拼凑又破碎,最后归于混沌与虚无。

  “啪嗒——”

  深蓝的火焰上跳动着红光,吞噬着那张薄薄的纸。

  江衍鹤把去日本前写完的遗书拿出来,打火机点燃,很干脆地全部烧掉了。

  火星勾勒着细边的纸屑散浸雪水上,消融成浅灰色的印记。

  天色开始一步步慢慢的擦亮。

  宅邸的屋檐前挂着细碎的冰凌。

  他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混乱,宛如宇宙爆炸的星云,新生与衰亡,乱糟糟的。

  当着两人的面。

  他疯够了,也闹够了。

  他知道就算自己这刻死在这里,她也不会在意,也不会回来。

  郁火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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