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诺多吉
程博宇觉得他不对劲,说?:“你也不问问车钥匙怎么在我这?里。”
凌程的眸光落在他衬衣的领口上,冷声说?道:“香蕉是钟笛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是收不了场,就少招惹她。”
“我哪里招惹她了?昨晚可不是我主动?的。”昨夜香蕉不怎么走心,没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任何痕迹,可程博宇依然在凌程的凝视中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我觉得周雯静在玩我,你觉得呢哥。”他又?问。
凌程哼笑一声,没应他这?句话?。拿了他搁在桌面上的车钥匙,朝门?口走去。
“我难得放假来?找你玩,你去哪儿?”程博宇问。
凌程驻足:“我去找一个小朋友玩,你要一起去吗?”
“哪家的小朋友?”程博宇追上来?,揽住凌程的肩膀,“喜欢孩子自己生啊,惦记别人家的干嘛。”
“钟笛还是不搭理?你吗?”
“哥你不行啊。”
“要不然我给你支几招……”
凌程:“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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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琪在乐高教室门?外看?见凌程时,距离肉肉下课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
凌程把给肉肉买的礼物递给楚琪,让她不要推辞。
楚琪想起昨晚钟笛的那条消息,猜测是他们两个人陷入了某种?僵局。她的立场非常坚固,她打算不管凌程说?什么,她都当成是耳边风。
前段时间汪洋对她说?,凌程已经知道了钟笛出轨是一句谎言。她问汪洋凌程是怎么知道的,汪洋说?,应该是钟笛自己松口的。
她当时想,既然钟笛已经对此事松了口,那是不是代表她想要再给自己和凌程一个机会。
汪洋却沉声说?:“除非她傻。”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站了两分钟,教室里的老师开始提醒小朋友们收拾桌面上的乐高时,楚琪微微侧头?,看?向凌程的侧脸。
他看?肉肉的目光十分温柔,甚至因为?过于认真而显得无比慈爱。
楚琪收回视线,问他:“就只是来?看?看?孩子吗?”
凌程沉下眼眸,沉吟片刻后,问楚琪:“嫂子,如果我跟钟笛的那个孩子能留下来?的话?,现在她应该跟肉肉一起坐在里面玩乐高吧。”
楚琪惊慌失措,偏过头?对上凌程漆黑的眼眸,定了定心绪后,问:“钟笛跟你谈到这?个问题了吗?”
凌程没有回答,他深色的眸光中聚拢起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他看?着楚琪,视线却穿过她的脸,像在凝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潭。
楚琪避开了这?双她读不懂却令她感到悲怆的眼睛。她低下头?,淡声说?:“这?件事的确怪你,但也怪那个孩子跟你们没有缘分。”
她话?落,凌程匆忙转身,逆行穿过从教室里奔涌而出的那帮孩子们。快要走到电梯间时,他又?回头?,目光再次落在肉肉的脸上,停了许久。
隔着人群,楚琪觉得他怪异的行径让他看?上去像一个跟正常人类格格不入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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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号这?天,袁梦洁又?一次问钟笛:“小凌哥哥明天到底回不回来?啊?还要不要给他准备蛋糕啊。”
钟笛依然摇头?。
吴萱萱觉得钟笛这?几天不太对劲。她很忙,非常忙,可有些?忙是必然的,也有一些?是她硬塞给自己的活,比如去完成一些?早就不属于她工作范畴内的事。
而闲下来?时,她比往常都更安静。
她每天傍晚依然去520喂猫,每次去半个小时左右。吴萱萱每天都打趣问她,馒头?在凌程的床上尿尿了吗,她每次都耸耸肩摇摇头?。
直到昨天下午,吴萱萱去天台上协调两个业主争抢公共晒衣架的事情时,偶然看?见了凌程的床单被洗干净晾晒在户外。
回到服务台后,她问钟笛:“你真的没事吗?”
钟笛笑笑:“我能有什么事。”
凌程见过楚琪的当天中午,楚琪就把乐高培训机构门?口的那一幕转述给了钟笛。
当下钟笛心里出现一阵电闪雷鸣,当雷声停歇,闪电消失,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这?是迟早的事。
是纸,就包不住火。
可包得住包不住又?能怎么样呢。日子该怎样过,路该怎样走,由她自己说?了算。
凌程在这?个泥潭里选择什么样的求生方式,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她身体里依然簌簌下起一场令她难以回温的冷雨。
楚琪问她:“我没说?错话?吧?”
她隔了好久才回复,她说?没有。
她想,楚琪毕竟还是温柔的,要是换做她哥哥汪洋,那把匕首恐怕已经正中他的心脏。
钟笛心里的这?场雨,就这?样下到了六号,下到了凌程三十岁生日的前一晚。
六号晚上,程筱丽风尘仆仆地归了家。而凌程在把自己关在家里几天后,在她惊喜回家的前一个小时,开车回到了翡翠湖。
凌程走进?B区大楼时,管家们都已经下了班。他进?入520后,屋子里开着灯,馒头?正窝在钟笛的怀里,听钟笛碎碎念。
钟笛猛然回头?,像看?一个天外来?客。
两个人隔着一个客厅遥遥相望,却彼此无言。空气安静地划过,钟笛心里蕴藏的雨水逐渐外泄,和凌程的游魂慢慢交汇。
十分钟后,凌程开着车,带着钟笛去了湖边。
他们在钟笛喜欢躺着看?月亮的甲板上,从十点一刻坐到了十一点五十八分。他们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就这?样安静坐着,各自探索各自的深潭。
最后是凌程先打破了沉默。
他问钟笛:“如果她可以留下来?,你会叫她小竹子吗?”
钟笛没有回应,她仍旧漠然地看?着深色的湖水。没有如果。
“你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害怕吗?”凌程的声音隐隐颤抖着。
钟笛微微蹙起眉心,他还并不知道事情的原貌。她正想开口解释,凌程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了他自己的心脏上。
他对她说?:“即便你能原谅我,我又?该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自己呢。”
话?落,他抓住她的手朝自己用?力,把自己推进?了这?一汪幽深的寂静的湖水里。
时间的指针划过午夜十二?点,这?个不挣扎就会沉没的男人,正式迎来?他的三十岁。
第38章 38
钟笛九岁那年跟小伙伴去河边玩,意外落水,被急湍往下游冲,吓坏了岸边的?几个小孩。
那时?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是浑身上下被恐惧包裹,像有一只巨大的手将她拽去不见天日?的?地方。
那一天?的?天?光也是破碎的?,她?的?视线在明暗里交替,心情穿过炎夏和寒冬。最终被一位阿姨救上岸,躺在石板上发现睁不?开眼睛,才?确定这?不?是阴暗恐怖的?地狱,因为地狱没有这么灿烂的太阳。
从那天?起,她?学会了一个词——惜命。
那个暑假她?学会了游泳。她?想她?人?生中意外死亡的?原因将排除溺水这?一项。
她?也永远记得呛水将要窒息的?感觉,那种触感让她?感受到生命之脆弱。
触碰死神的?那一刻,灵魂会颤抖。而颤抖之后,原本单薄的?灵魂会因珍惜而长出铠甲,变得厚重。
凌程会游泳是钟笛教的?。他被朋友们疏远的?那个暑假,每周有三天?下午,他都跟钟笛泡在离食品城不?远的?一个老旧游泳馆里。
阳光自馆顶的?玻璃窗倾泻,让泳池里的?水在波光粼粼中化身美人?鱼的?鳞片。
钟笛穿深蓝色的?泳衣,长腿垂在岸边跟凌程说话时?,凌程觉得她?比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还要夺目耀眼。
“别因为?运动无法?拔尖就彻底放弃运动,那会辜负你的?好身材。”
钟笛对凌程说完这?句话后,跳进水里,自由?、欢畅。
“下来啊凌程,钢琴能弹好围棋能下好,游泳你也可以?学好。我问?过丽丽了,你是可以?游泳的?。”
“凌程,你再?不?下来我就游到你追不?到的?地方去。”
“很简单对不?对?你记住这?种无法?呼吸的?感觉,记住了,说不?定你连犯病也不?害怕了。”
凌程小时?候去游泳馆,是穿戴整整齐齐站在岸边捧着书本或者游戏机的?安静少年。
他怕水淹没心脏的?压痛感,怕自己无法?呼吸,更怕自己因不?敢游快而看上去像只蠢笨的?鸭子。
他宁愿当一个精致的?观众。
钟笛却对他说,游泳可以?增强他的?心肌收缩力,改善心脏的?微循环,对他有好处。
她?也希望他多一项求生的?技能。
凌程学得很快。一周后,他在水下吻钟笛的?脸,上岸后和钟笛躺在湿润的?泳池边看着对方笑。
他问?钟笛:“游泳很解压,对吗?”
钟笛刮一下他高挺的?鼻梁,亲吻他的?唇角。
水面闪烁的?光芒像白日?里的?星辰,晃进两双闪闪发光的?眼眸里,装点着情意绵绵的?笑意。
……
凌程落水后,钟笛的?大脑短暂断片,她?的?手掌悬在半空中,俨然一副“杀人?凶手”的?姿态。
过去她?也曾推他入水,那时?他甘心做她?身边的?鱼,跟她?一起往远方游。
他们结伴而行,不?知疲惫,不?怕沉溺。
现在他是谁?不?再?是同伴的?凌程,在他落水的?这?一刻,模糊了钟笛对他身份的?定义。
她?总是咒他去死,眼下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该以?什么身份去死?
杀死她?初恋的?刽子手?还是曾经深爱着的?恋人?……
他又真的?矫情懦弱到要去死吗?
湖面被凌程刺破,跌落的?声响划破安静的?黑夜,但很快,他下坠的?动静就被这?片黑水淹没,湖面归于平静,他像一颗流量划过天?际,不?留任何痕迹。
他没有挣扎,四?面八方的?冷水肆意浇灌,浇灭他最后的?意志。他想起他第一次下水时?的?情形,那时?他是一条不?会呼吸的?鱼,而钟笛是他唯一的?同伴。
“在水里是什么感觉?”那时?钟笛问?他。
第一次是恐惧,第二次是释放,第三次他感受到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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