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 第66章

作者:孟德的小公主 标签: 现代言情

  穆朝朝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忙在自己的衣兜里翻找出洋火,递于他。

  周怀年接过以后,便擦亮一根,举到他们的面前,穆朝朝这才得以看清一些这间小型礼拜堂的陈设。周怀年带着她穿过几排祷告长椅,当位于礼拜堂正前方中央位置的耶稣像越来越清晰时,周怀年手中的洋火便燃尽了。

  这时的他们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不过穆朝朝这回变得胆大起来,她拿过周怀年手里的洋火,驾轻就熟地也擦亮了一根,并就着短暂的光源,迅速地找到了耶稣像前的金色烛台。将手里的火续到烛台之上,他们此时置身的这间小礼拜堂便有了还算充足的光亮。

  穆朝朝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眼前的神像,便已经双手合十地对其叩拜了起来,“莫怪莫怪,误闯莫怪。外头太冷,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就走,您老莫怪。”

  合着她也不是真的胆大,周怀年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却被穆朝朝瞪了一眼。

  “你还笑?”她很小声地几乎是用气音在与他说话,“咱也不是基督徒,干嘛要来这儿给人添乱哪?”

  “怎么能叫添乱?”周怀年不像她似的,当下说话还是正常的音量,“世界上的神都是一样。除了惩恶佑善、听取人们的祈愿和祷告,便还要给虔诚的人们做见证。只要你对他足够虔诚,那便可称为是他的信众。我看你方才向他叩拜得就很虔诚,你说是吧?”

  这还哪里敢说不虔诚?

  “虔诚,虔诚。”穆朝朝连连点头,并问他道:“那你也赶紧拜拜,咱们这趟也就算是圆满了。”

  “恩,得拜。”周怀年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在那座受难耶稣像前站好。而后,表情蓦然严肃起来,开口对着耶稣像说话,语气已是十分认真,“主,基督耶稣,请您在此见证我与身边这位女士穆朝朝的婚姻以及我对她的承诺。”

  听到他的话,穆朝朝一时愣住,扭头去看周怀年。

  周怀年双手依旧做祷告姿势,双眼虔诚地望着面前的神像,一个字一个字清楚而坚定地继续说道:“我周怀年愿娶穆朝朝为妻。承诺:无论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是贫穷,无论健康或是疾病,无论快乐或是忧愁,我都将永远作为她的丈夫,一生一世陪在她身边,毫无保留地爱她、疼惜她,对她永远忠实,永远顺服,视她为永远的真爱,永永远远。有违此诺,请主……”

  “我答应!周怀年我答应!”穆朝朝眼里含上了泪水,急得已经喊出了声,“主,基督耶稣,您听到了吗?我答应他了,已经答应他了!”

  周怀年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紧紧握着,并侧身转过来,与她面对面地站着,“朝朝,有违此诺,就让我再也见不到你。”

  穆朝朝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地掉了下来,她咬了咬牙,低声斥责他道:“周怀年,你别再说这个。”

  “好,以后不再说。”周怀年伸手抹了一下她脸上的泪,摊开另一只手的手心,放到她的面前,“那我……能给你重新戴上它么?”

  他的手心里,那枚嵌着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闪亮。这耀眼的光芒是很稀有的,却是穆朝朝无比熟悉的。在与他分开以后,不知有多少个夜里,她在晦暗的烛火之下将它偷偷拿出,看着它默默落泪。后来,为了儿子的病,她不得不将它典卖,便再也没有见过它。而今,周怀年将它赎回,并且又要戴回她的手上,这让她感到既欣慰又内疚。

  穆朝朝哽咽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并将自己的手伸到周怀年的面前,对他说道:“我也承诺,再也不会把它卖掉了。”

  “我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再卖掉它的。”知道她会同意再戴回这枚戒指,但周怀年此时还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幸福的笑。这场婚礼本该是要回国后盛大举行的,但再也不想有任何变数的周怀年已然等不及。他要她尽早地正式成为他的妻子,好让他彻底安心。

  钻戒被他小心翼翼地再戴回她的无名指上,两人便像真的经历了一次婚礼,真的成了一对新婚的夫妻。周怀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新嫁娘的羞涩红晕,而穆朝朝在他的眼里亦看到了新郎官对自己的缱绻爱意。

  他们十指交叉,紧紧地握在一起,身子相依,唇也难舍难离地吻在一起。若是婚礼现场真有许多观礼的嘉宾,穆朝朝一定不敢与他吻得这样忘情和放肆。她垫着脚,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与他缠绵深吻。情不自禁的喘息以及从唇角溢出的絮絮嘤咛,都叫周怀年忍不住想要再进一步。

  他再低下来一点,唇便吻到了她裸露出来的脖颈。觉得不够,还要往下,却被仍存有理智的穆朝朝赶紧叫停,“别这样……这里……在这里不行……”

  “那能去哪儿?”周怀年也恢复了一点理智,他喘着粗气,额头抵在她的颈窝里。

  穆朝朝咬了咬唇,伸手轻抚在他脑后,温柔劝慰道:“回去吧。太晚了,两个孩子要是醒了,找不到我们,就该着急了。”

  穆朝朝话音才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英文的问话声以及捶门声。

  穆朝朝慌乱地往门口望去,又满脸紧张地望向周怀年。

  周怀年蹙了蹙眉,直起身来,再次拉紧她的手,淡定地说道:“看,这回是真走不了了。”

  穆朝朝还未来得及表态,便被他拉着,急匆匆地绕到了耶稣像之后。

  而在这神像之后,竟还藏着一扇小门。穆朝朝并不知道,在这扇小门之后是一个作何之用的房间。她只知道,自己与周怀年进去以后,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幅足以让人羞红了脸的西洋画——一男一女,赤身裸体地对望着,立于他们之间的,是一棵缠绕着毒蛇的苹果树。

  周怀年在她耳边说:“这是《圣经》里的故事,亚当和夏娃,他们偷吃了禁果,就在上帝的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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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亲昵

  是年,南京审判战犯军事法庭正式成立。同年,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时节里,一艘由英国伦敦驶抵上海的邮轮,吸引了上海报界众记者的注意。因海上风云不定,邮轮的航行时间多受影响,为了不错过这艘邮轮的抵达时间,不少记者早在好几天前就已经守在了码头。

  为的,便是要在第一时间抢占“沪上第一闻人”——周怀年归国归沪的新闻头条。更为的是,用他们手中的相机来一睹传闻中的周太太的万方仪态。

  不远处的海平面上,伴着邮轮入港的鸣笛声愈来愈近,候在岸上的记者们已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与他们的激动一样却又不一样的邮轮乘客们,此时也都纷纷从船舱里走出。他们背负行囊,带着泪眼,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邮轮的甲板给站满了——战争结束,和平到来,他们终于可以回到他们的祖国,回到他们的家乡。即便国内的亲人已不在,家乡已无家,这里也有他们的眷恋,这里是他们生根发芽的地方。

  从小便失去亲人的穆朝朝,此时也很难抵抗得住这样的情感,哪怕是此时迎面吹向她的海风,也不似大西洋的凛冽,而都充满了熟悉的温暖。她像邮轮上的那些满含思乡之情的乘客一样,在邮轮将要靠岸时,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的一只手拉着她第一次见到祖国的儿子,而另一只手被她此生唯一的爱人紧紧地握着。入港的鸣笛声一阵高过一阵,她差点没能听清在她耳边的声音。

  “别哭花了妆,前边儿可有不少来看你的记者。”

  周怀年低头,附在她耳边说,惹得她被眼泪噎了一下,扭头问他时,还不忘赶紧压低了一些头上的英式宽檐帽:“记者?什么记者?”

  “你不必说话,只要微笑着由他们摄几张可供刊登的相片就好。”周怀年轻描淡写,没等她再追问,便被身边的小惜曈拽了胳膊。

  “爸爸,爸爸!一会儿下舷梯我不要人抱,我要自己走!”

  小孩儿希望独立的愿望让大人很难摇头拒绝。周怀年点头应下,转而去看身边的穆朝朝。她原是还有话要再问他的,但站在她身边的小穆安却也轻轻地摇晃了她的手。

  “妈妈……我也想要自己走……”小穆安的语气带着祈求,眼神也流露出了期盼。

  出门在外,穆朝朝待他,总是能抱则抱,能不松手的绝不松手。一是因他自小体弱,怕他累着;二是她以往身处的环境,使她时刻保持警惕,让她对这个孩子总是万分的宝贝和紧张。

  下舷梯人多,何况那里还有许多不明来意的记者……这些话她还未说,便听到周怀年已经替她拿好了主意。

  “好,那安儿就和哥哥一起。”周怀年以鼓励的目光看向小穆安。

  小家伙很开心,尽管他的哥哥扭过头去,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接受父亲如此的安排。

  穆朝朝皱了皱眉头,看向周怀年。周怀年却对她笑了一下,劝慰地说:“会有人保护他们的,而且不跟着我们的话,那些记者就不会围着他们转。最重要的是,安儿难得想要独立去做一件事,我们应该适当放手,给他机会才是。”

  这些话不无道理,虽然穆朝朝已经听进去了,却还是白了他一眼,故作生气地说道:“你总有你的理儿。”

  周怀年握着她的手摩挲了一下,对她轻声讨好:“没有,那我还是听你的。一会儿我来抱着安儿,行不行?”

  穆朝朝不看着他,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里那些方才含着的感性的眼泪,此时也已憋了回去,“哼,总是说得好听,到头来,还是将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这样吧,但是一会儿你得跟我说清楚,眼前这些虎视眈眈的记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收到,夫人。”周怀年连磕巴都不打一下地应了下来,并亲昵地用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而另一只拉着小惜曈的手已经放开。

  一松手,两个孩子全跑到了他们前面去,与此同时,便有十几二十个着普通人衣衫的男人前后左右、不露声色地将他们护了起来。穆朝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始终停留在两个孩子身上,全然已经忘了什么记者的事儿。不过她被宽檐帽挡住了半张脸,且抿着唇,不苟言笑的样子,还是让那些记者的照相机给捕捉到了——一天以后,周太太“冷美人”的名号便在沪上传开了。

  这与周怀年一贯的冷面形象倒是绝顶般配,那些报纸不仅对他们夫妻二人在气质以及外貌上不吝赞美,还列举了周太太在抗战期间,为抗战部队、穷苦难民捐钱捐物的诸多善举。比如,为某抗战集团军捐赠飞机、大炮、枪支、弹药;在沪宁一带出资建立医院、收容所,以救济战争难民等。

  报上所登的那些不胜枚举的事迹,叫穆朝朝十分摸不着头脑。可脑子再愚笨,她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昨日,因刚刚抵沪事情太多,周怀年没顾得上解释,而她也忘了问。等安顿好,便已过了一天的时间。这会儿才过晌午,穆朝朝用过了饭得了闲,坐在周公馆的大厅里看报,看到了这些,便没有不再追问的道理。

  然而,周怀年一大早便出去了,原定在家吃午饭的,后来却让人挂电话回来,说是有个推不掉的应酬,叫太太不必等他。

  因了报纸上的事,穆朝朝便没了午睡的困意。让人沏了壶下火的冰糖菊花,她便守株待兔般地等在大厅。

  幸而,因惦念着家中娇妻,周怀年仅用了一个多小时便结束了那场推不掉的饭局。他喝了一些酒,因此,当他进门看到拉着一张脸坐在大厅沙发上的穆朝朝时,他仍是觉得她是世上最最可爱的女人。但这大概与喝酒也没关系,不论她变得如何,她也当是他心中最可爱的那个,且是唯一的一个。

  “我回来了。”如今,他总是笑得灿烂。对着她尤其,喝了酒再对着她便是尤其且更甚。

  见他面上两抹酡红,尽管穆朝朝还在气中,却也还是忍不住起身,去伸手搀他。

  周怀年自以为喝得不多,阿笙方才想扶,他都不许。然而此番太太亲自来搀,他便乐得高兴。由她搀着,并且还把头慢慢低下,挨到她的颈窝处。

  这样,穆朝朝便不能不清楚他在外头到底喝了多少。心下担忧,又暂且忘了报上的事。将他扶到沙发上坐好后,便吩咐下人去煮醒酒汤来。

  一点微醺,醒酒汤当然不必。周怀年自认为如此,却仍旧由她安排着,自己便一面伸手将她的手拉着,一面去拿她喝剩下的半杯冰糖菊花茶来喝。

  清甜的味道冲散胃里的些许酒精,周怀年嘴角满足地扬起,头轻轻一歪,便靠在她肩上,“不去午睡,是等我回来?”没等穆朝朝回答,他脸上的笑又兀自地再漾开一些,“这样,我以后连中午的应酬也不敢参加了。没日没夜地就陪着你,好不好?”

  如今,下人们虽是已看惯他们先生对太太温柔、体贴的样子,但偶有这般旁若无人的亲昵,总还是会让他们羞臊得不敢抬起眼睛。

  穆朝朝顾着他人,也顾着自己,便赶紧开了口,让他们下去。然而,这便更给了他可乘之机,见四下已无人,他的手还哪里肯安分?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孩子都午睡去了吧?”人便没多少理智地已经将她压到了身下……

  “跟那些人吃饭,总在想你……”还好,倒还没有太过心急,只是轻轻一点,吻在她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说些撩拨她的话。

  “和什么人吃饭?这样不专心?”穆朝朝被他这样控着,到底是酥了心。语气绵软地随口问了一句。

  周怀年呼出一口气,便将头埋到了她的怀里,“报界的那帮人……于老板……付老板……邱老板……那些……”

  “又是报界?”穆朝朝蓦地一愣,在他耳边问道,“所以,和昨日码头上那些记者有关,和今日报上登的那些都有关?”

  周怀年在她怀里笑了笑,点头道:“嗯……都是我让的……每篇报道我都看了,写得挺好,照片拍得也不赖。所以一高兴,和他们老板多喝了几杯……”

  那些报纸不乏先前诽谤过她的,然而今日的新闻,却是恨不得要将她塑造成一个白璧无瑕、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尤其是那些有证有据的捐赠票根的刊登,更是让从前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成了证据确凿的不实谣言。

  穆朝朝抬手,轻抚在他脑后。方才说气却也不是真的,只不过怨他没有在事前就告诉自己。她一面抚着他,一面柔声地说:“往后还是少喝些酒吧,在这件事上是不是没少花钱?既然花了钱,有些酒还是能免就免了。”

  周怀年搂着她,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开口再说话,声音便讷讷的,不那么高兴,有些苦闷的语气,“花钱,是摆平丁佩玲做下的事。喝这顿酒,是为了你去南京军事法庭的事……”

  穆朝朝怔了怔,没有说话。

  许久,听他叹了口气,闷闷说道:“若你……能在庭上指控那人所犯下的罪行,加在你身上的那些流言蜚语,才能彻底洗清……可我,不想逼你。这件事,还是由你自己来拿主意。其余方面,我会尽力想办法……”

  一番堵在心口的话终于说完,周怀年手撑着沙发,从她身上起来,对着后厨的方向大声地喊:“醒酒汤呢!还不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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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对峙

  后厨听到前头的声音,吓得忙将早就煮好的醒酒汤端了上来。

  送汤的下人看到周怀年那张阴沉下来的脸,恭敬地将醒酒汤奉上后,便垂首侍立,不敢抬头,也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周怀年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已不像方才喝多的模样。他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端豌,仰脖几口便将醒酒汤一气儿灌进肚里。

  湿毛巾送过来,穆朝朝伸手去接,他却抢先一步,兀自拿起那湿毛巾在唇边按了按,“这汤不好,一股子怪味儿。后厨谁做的?是谁允许随便换方子了?”周怀年说完这话,皱了皱眉,便将用好的湿毛巾又丢回托盘里。

  力道有些重了,捧托盘的下人吓了一跳,本能地抖了一下手。然而,被吓到的原因还不止这个,周怀年对这碗汤的评价似乎更加令人感到害怕。这加了几味中药的醒酒汤,是后厨下人遵照穆朝朝的吩咐做的。可周怀年竟不喜欢,这倒是十分出乎人的意料。然而,下人也不能将这责任归咎于穆朝朝,便只能自己默默认下,同时差不多知晓了眼下的形势——先生与太太正在闹别扭,而且还是先生在闹……

  偷偷掀起眼皮瞧了太太一眼,果真见她脸上也不似以往那般和颜悦色,于是忙又垂下眼睑,却对周怀年的问话不敢回答。

  穆朝朝从来都是体贴下人的,也清楚在这周府里的每个人都要顺着周怀年的怪脾气,故而自打她成了这儿的女主人以后,便时常会体谅宽宥这些下人,日子久了倒是成了他们的靠山。

  这会儿见那下人干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她便主动开口,帮着解围,“这汤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加了几味药,想着对你的身体也要好一些。”穆朝朝耐着性子在说,并且稍稍顿了一下,伸手拿起面前茶几上搁置的冰糖菊花茶,往方才自己的杯子里又斟了一杯,递到周怀年的手边,“是我自作主张了,如果你喝不惯,以后就还是换回你喜欢的吧。”

  周怀年愣了一下,余光瞥到自己手边那杯菊花茶,明明方才喝的时候还觉得甜,这会儿想起来,心里却涌出一阵没来由的酸。

  没有再想喝的胃口以及兴致,却终究还是从她手中接过,只是没喝,又放回了茶几上。

  “算了,按你的来。”他还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在下人面前驳了她的面子,况且他有哪件事不是顺着她?即便自己需要忍气吞声。

  周怀年手撑沙发,站起身来,模样有些颓丧,“我乏了,上楼歇一歇。一会儿商会的人来,你就看着帮我应付一下。”

  他说这话时,穆朝朝也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想陪他一同上楼的,但听他这般说,便只能打消了陪同的念头。

  “哦。”穆朝朝应了一声,便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个人走上楼去……

  不与她面对着面,周怀年的眉头便蹙得更深了些。他心里不高兴、不痛快,全与她有关,可他又不能给她找茬儿,真不如多喝点酒睡过去算了,也好过这样半醉半醒着总要想些让人难受的事儿强。

  躺在床上,努力地让自己入睡。然而,一脚才刚踏入混沌的睡梦里,便发觉自己的身后正被一个软而暖的东西蹭上来……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人也醒转了过来,只觉得那个暖融融的“东西”紧贴着他,瓮声瓮气地在他背后说道:“知道我为了等你没有午睡,你还把我一个人撂在下面,自己却没心没肺地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