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医,不是神棍 第149章

作者:烟波碎 标签: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爽文 年代文 玄学 轻松 现代言情

  那位街坊提醒她:“大姨,去抓药吧。”

  年轻人想着看完病了,就把地方腾出来给下一位患者呗。这么多人等着,谁都想早点轮到自己。

  那位妇女面带疑惑,又看了下罗裳让江少华代写的药方,非但没有站起来去拿药,还跟罗裳说:“罗大夫,这药……对吗?”

  罗裳:……

  “对不对你吃三天至五天就能看出来,要是对症你可以再来抓药。如果没有效果,你可以换个大夫,也可以再来找我,看看是否需要调整剂量。”

  大多数患者和家属在罗裳这里都比较客气,也挺配合。但人多了就免不了遇到一些问题多甚至挑刺的。

  对诊断和药方有疑问、想追根究底的也不是没有。

  一般情况下,如果能简单地解释一下,罗裳会尽量耐着性子解释。

  但这得看对方问到什么程度,态度如何,她每天要看那么多号,不可能给每个人都详细地解释用药原理。

  那位街坊有点急了,他不敢跟长辈说重话,只好朝他大姨使眼色,然后道:“大姨,先试试呗,有用再来抓药。”

  中年妇女仍不肯走,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给大夫添乱。我这病两年多了,犯病时持别难受,可就这个病,去了好几家医院,就是治不好,我着急。”

  “上个月去五院,也是看的中医,没什么用啊。事后我查了下,书上写了,那位大夫开的炙甘草汤确实是治心脏病的,说治什么心动悸、脉结代的,这怎么就没效呢?”

  罗裳心想,那个大夫治病无效,你也不能直接质疑我这个方子不对啊?

  考虑到对方是患者,多次求医无果,难免着急上火,不容易是真的,她也能理解。

  她就耐着性子说:“伤寒论记载的炙甘草汤确实能治这种病,但医圣写书时用的是竹简,语句特别简洁,能不写就不写,不够详尽,不同人对一些医理和药方的理解就存在偏差。”

  “书上炙甘草汤记载的功能跟你说的确实一样,可治疗心动悸、脉结代。”

  “但我们不能照搬,用之前可以分析下这个药方,这方子虽然叫炙甘草汤,但炙甘草只占三两。分量最重的是生地,为一斤。西汉时的一斤大概相当于现在的250克,当然咱们现在开药时一副药也不可能开这么重的份量。”

  “麦冬的分量占第二位,是半斤,这两种药材量最大,明显是重要的,两者都更重补阴。患者如果用这个药方,这个人的舌体就会比较瘦,红而无苔。形体上,一般是偏瘦的。”

  “但临床上常见的心律失常,更多见的是阳虚水泛、水气凌心这种。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舌淡嫩有齿痕,畏寒怕冷心动悸。并不符合以上特征。”

  “咱们开药得综合分析,得先辨明阴阳。这种情况,如果我再给你开炙甘草,你觉得合适吗?”

  罗裳这一说,诊室里的人都听明白了不少。

  这位妇女不好意思地道:“耽误大夫时间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麻烦你的,主要是我这个病一直没治好,所以多问几句。”

  罗裳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方远也让下一位患者过来。

  那位街坊连忙带着他大姨去抓药,抓完药两个人离开诊所,妇女气哼哼地道:“五院那个大夫可真是的,上回我找他看病,问几句就不耐烦。以为多牛呢,开个方子还不好使,听这女大夫的意思,他那药还给开反了。就这,还跟我耍态度?”

  见他大姨神色不善,陪他来看病的小伙子连忙劝道:“大姨,算了算了,谁出门办事没碰到这种人啊。正常的,你可千万别去找他说这事,你要是说了,不是给罗大夫招惹是非吗?”

  “我知道了。”女人答应了,但他在快到家时,又回想那次被大夫冷漠相对的样子。最终她没忍住,在岔路口左拐,去了五院。

第116章 专家

  评审换人

  “小张, 跟我去心内病房走走。”张富祥当天本来该轮休的,但他师父这两天也在青州,才从汇川那边过来不久。

  师徒俩有阵子没见面了, 他便放弃休假,一大早就来了五院等候,想着跟师父见见面, 有时间的话再请教一些问题。

  他师父早年一直在五院当大夫, 三年前调到了汇川, 并且在省中医药大学担任教授。齐教授不仅要做临床,还要完成教学任务,已经快半年没回青州了。

  师徒两个在门诊部碰头, 边走边聊往住院区走, 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大夫作陪。没过多久,众人便到了一楼大厅, 再走几十米,就能穿过门诊大楼后门。

  “小张,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张富祥师父齐教授问道。

  “还凑合吧,问题肯定是有。最近碰到一个女患者, 她年龄不大, 反复生口疮,我给她开了几次药都没有效果。现在还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哦, 开的什么方子?”齐教授再次问道。

  张富祥抓紧时间把方子复述了一遍, 听他说完,齐教授不假思索地道:“你开的主要是清热祛火药,患者如果长期不愈, 可以考虑患者这个火是因何而起,是不是阴盛格阳于外?”

  “如果患者刚开始是实火, 服药后会有好转,但药物是偏性的,如果长期服用这种药,患者体内就会转为寒凉。那她的口疮就有可能是体寒导致的。”

  “女性属阴,本身容易体寒,用清热药还是要慎重的,尤其是长期服用,更要注意。”

  张富祥刚过二十六岁,临床经验还比较少。经过师父提醒,也想到了齐教授以前带他时讲到的一些要点。得到提点,他脑子里很快想出一些药方。

  他简单地跟齐教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齐教授这才点了点头:“我没见到人,你回头再结合患者现在的情况处理吧。”

  旁边一位大夫打趣道:“小张经验不够,还是很好学的。他可是咱们医院资料室的常客,可惜他现在没人带了,齐教授你要是还在这儿就好了,他想请教也能找到人。”

  “那是没办法的事,大学在汇川,我肯定得过去。让他自己慢慢研究吧,有事可以给我写信嘛。”

  齐教授正说着话,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走得很快,离这边有五六米远时,就认出了张富祥。

  “大夫,你先别走,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妇女连连往这边挥手,张富祥回头看去,觉得这人眼熟。

  他感觉她面色不太好,似乎有情绪。但他还是停住脚步,疑惑地道:“同志,你叫我?”

  “对,张大夫,还记得吗,一个多月前我在你这儿拿过药,还复诊过,我是心脏有问题。”

  五院现在也只剩下五个中医大夫,这么几个人,自然也不分科室,所以张富祥也被动地当起了全科大夫。

  “啊?有印象,是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妇女扁了扁嘴,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直接回答,反倒跟他说:“咱们能不能先到一边说几句,我想问几个问题。”

  她说话态度虽然尚可,但那种要求式的语气还是让张富祥感到不适。

  再说他师父难得过来一趟,时间很紧的,他又不知这个妇女到底想说什么,他就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说话时,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暗示的意思挺明显的。今天他本来就不上班,他没有义务非得在这儿回答患者的问题。他会留下来,也只是不想产生不必要的争执罢了。

  这妇女见他不太情愿,心里的火也往上蹿,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下就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说了。”

  齐教授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向这边,并没有干涉的意思。

  作为大夫,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患者,出现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是有可能的。他有意让张富祥锻炼锻炼,所以他这次打定主意,就站在旁边观望。

  张富祥到底年轻,也有了几分火气。但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大夫,所以他压下心里的无名火,点头道:“行,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心想他又没干什么亏心事,他怕什么啊。

  这位妇女却道:“我今天去别的诊所了,人家大夫说你给我开的药开反了,难怪我吃了一个月都不管用,心律不齐不光没好,还有点严重了。我说你这小年轻既然要当大夫,能不能学好了再出来?你这不是耽误别人时间吗?”

  张富祥此时此刻的感觉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对方要是单独对他一个人说,他还不至于这么气恼。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年轻,临床经验不足,有时候开出的药方并不管用。

  但他觉得,人总得有个成长的过程,他业余时间也算努力,一有空就钻研前人和他师父的医案。可就算是做到这种程度,他还是被人当众责备,心里特别难受。

  他又窘迫又气愤,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哪位大夫这么说的?你现在还没用他开的药,怎么就能确定他说的是对的?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

  “我给你开药时跟你说过,如果觉得效果不理想,可以另找大夫,我没逼你来看病吧?”

  他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情绪也很差。

  旁边的人听着不像话,一位大夫连忙过来劝那妇女:“同志,有话好好说,治病这种事我们院不敢说肯定能治好,但我们会尽力。”

  “如果您觉得在我们这儿治疗效果 不理想,那您去其他医院也是可以的。但请你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给张大夫扣帽子,这样是不是在点欠缺公平了?”

  大厅里还有别的患者在,有人旁观了整个过程,也上来劝那妇女:“大姐,你是不是去了哪个小诊所,听小诊所大夫说的?你可别上当了,别什么话都听人家的,小心人家骗你钱。”

  那妇女觉得自己被人误解了,当下不服地道:“谁跟你们说的小诊所,是诊所没错,但人家大夫也是专家,还跟省里大专家一起义诊过。她还不到二十五,一个小姑娘家什么病都会看,还上过报纸,这还能有假?”

  “她能骗我什么,一个疗程药费才两块多,有啥好骗的?我又不傻。”

  “张大夫,我不是非要跟你争个长短,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一个月我心脏一会跳一会不跳的,心太难受了。我要早点找对大夫,何至于受这个罪?”

  张富祥气得七窍生烟,就算他技不如人,但他也用心在研究了,也没有敷衍患者,这个女人有必要这么当众侮辱他吗?

  他师父年轻时也是这样,哪个大夫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天生就会治病吗?不都得一点一点总结经验?

  众人纷纷上前相劝,几个患者也过来劝那妇女:“大姐,这位大夫还年轻呢,等他岁数大经验多了就厉害了。”

  “快别说了,回头再把自己气着,万一在这儿发病可怎么办?”

  妇女一时口快,发作一番后也消了气。

  这时她倒想起了外甥嘱咐他的话,再一想到自己刚才泄露了罗裳的部分信息,也有点后悔起来。

  她主要是怕罗裳知道了会生气,以后不愿意再给她看病。

  想到这一点,她就摆了摆手,匆匆离开了五院。

  她走之后,张富祥心里虽然难堪,还是忍住了,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仍和齐教授往住院部走。

  那几个大夫倒议论起来:“刚才那人说的诊所不会是山河路那个吧?那地方不就有个女大夫吗?听说她进了四院,还是专家,也不知道她这专家怎么当上的?”

  这几个大夫都是西医,对中医缺乏了解,但他们多少都觉得罗裳这个提拔有点超脱想像,不符合现实了。

  作为中医人,齐教授当然也知道四院中医专家小组的事,他还知道,那个女大夫是汇川市名医程钊明的师妹。程钊明水平跟他相当,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外出开会时常会碰上。

  过两天,省里会针对省内中医药企业进行一次全面筛查,到时候程钊明和他都会进入检查小组,与他们一起进组的还有京市的郭老。

  齐教授没有参与那几个大夫的谈话,在半路问张富祥:“刚才那位女患者,你给她开的是什么药?”

  “就是炙甘草汤啊,医书上写着的,主治心动悸、脉结代。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富祥仍觉得自己有点冤。

  齐教授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徒弟倒是敢开方,还给开了个经方。但越是经方,对于辩证的准确性要求越高,他这徒弟还欠点火候。

  看来,程钊明这个小师妹没说错,张富祥这个方子真的开反了。那个患者一站到他面前,他大概就能猜出来病因,这就不是炙甘草汤证。

  他稳住情绪,跟张富祥说:“盲目套用书上药方,却不去分析药方的本质,就容易开错药。回头你把这个方子重新分析下,看看这个方子所针对的都是什么样的病人。”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开的方子真不对?”

  齐教授也不想打击他的信心,就委婉地道:“方子本身没问题,但得看适不适合。这事儿,可能那个大夫说的是对的,你回头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再来问我吧。”

  张富祥:……

  有位大夫怕张富祥尴尬,就道:“小张还年轻,时间长了,会好的。但我觉得,山河路那个大夫这事办得有点欠妥当。就算她有点本事,也没必要贬低别人吧?”

  张富祥最不爽的也是这个,就算那个女大夫师出名门,水平比他高,那也没必要在病人面前贬低他,挑他那个药方的错吧?

  齐教授不清楚详细情况,没有贸然发表意见。但他也觉得,如果罗裳真的在病人面前谈论前面医生所开的药方,那确实不太合适。

  几个人很快进入一间心内病房,他们进去的时候,二号床的家属正在收拾行李,看样子是要出院。

  看到这家人,一位大夫过去问道:“现在就出院吗?”

  “是啊,你们不是说我爸这个病没办法了吗?都让我们准备后事了,我爸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不是,我们帮忙请了中医专家过来,他会给你爸看看,说不定还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