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见韩沉没有直接回复,方远呲了下牙,说:“也就是你,我才多说几句。你想想看,哪怕是普通医院的护士长和医生,都很好嫁,下手稍微晚了,人就定下来了。”
“你还指望着人罗大夫主动找你?这白日梦可不兴做啊。”
他输出这一大串,韩沉总算说话了:“这种事不能冒失,现在提这个,要是不成,万一她不想在这儿开诊所了呢?”
“你先不用管了,我会考虑。”说完这些,他起身就走。
方远在他身后说道: “我可告诉你,保媒拉纤这种活我干不来,再说我老板也不吃我这套,你看看她刚才那样就知道了。自己想办法啊,我真不管。”
次日罗裳照常来诊所开诊,忙到中午时,姜灿特意过来找她,请她晚上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去他家里吃饭。
他态度很热情,还说罗裳要是不去,改天会特意给她做一桌菜,专门请她吃饭,罗裳便答应了。
她想着到结婚的正日子,包个红包让人帮忙带过去,表示下心意也成。反正她以后要长时间在这一带开诊,多跟这边的街坊交往也是好的。
到了五点半,罗裳送走了所有的病人,又把诊所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着过来找她的姜灿妹妹去了姜灿家里。
姜家兄妹三个,要结婚的就是他家老大。罗裳到了之后,发现姜家所在的大院里已摆上了四个大桌子,每个桌边都围了些帮忙的人。有不少人身上都系着围裙,想来刚才还在帮忙摘菜炸鱼炸丸子洗盘子了。
罗裳在这一片声望越来越高,所以她一到,在场的人基本都站了起来,热情地朝着她打招呼。姜灿爸妈一起出面,把她迎到了年长的女宾那一席,请她挨着姜灿妈坐着。
方远刚好端着个托盘从灶台边过来,托盘上有四盘子同样的菜,他把四盘菜依次在各桌摆好后,还特意拿了一份水果拼盘放到罗裳面前给她吃。
看到他这举动,有人跟他开玩笑:“远子也知道照顾人了?”
方远坦然回道:“那当然,这是我老板,是衣食父母,我还指望她给我发工资发奖金呢,不照顾好怎么行?”
众人笑,罗裳也随和地笑起来。菜上齐后,众人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这年代大家生活都挺节俭,日常生活中很难见到荤菜,通常要到过年或者重大的节日,才能多吃些肉。就连罗裳也是如此。
大家都一样,都缺油水,但这些人还都挺有分寸的,比较克制,并没有发生什么抢菜吃的情况。
席上有一种酒,微微泛红,罗裳只知道是果子酒,具体是什么果子酿的她不知道。但那酒挺甜的,还有果香,她觉得好喝,就跟着大家伙一起喝了两杯。
席上不时有人跟她说话,还总有人要给她夹菜,罗裳不时谦让着,倒是很快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大家都快吃完的时候,罗裳已经先放下了筷子。姜灿妈劝了劝,罗裳说自己吃饱了,她这才没再勉强。
这时姜灿妈身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妇女问罗裳:“小罗大夫,你明天还开诊吧,明天我找你看下病怎么样?”
罗裳知道这亲戚是外地来的,以前不在这边住,就道:“可以啊,下周四休息一天,其他时间都开诊。”
她打量了下这人,随后道:“今天正好碰上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不如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她俩说话声音不大,并没有影响其他人的交谈。那位妇女就道:“我呀,就是全身都疼,哪儿都疼,说不清到底是哪,一会儿这地方,一会那地方的。”
罗裳便示意她往身上指一指,具体都有哪些地方疼。
于是,周围的人便看到,这个人全身上下真的有很多地方都疼。背上腿上胳膊上肚子上哪儿都会疼,位置不固定,来回窜。
其他人都觉得这病怪,罗裳却已有了基本判断,只不过现在刚吃完饭,不适合摸脉。她就道:“问题应该不复杂,明早你去一趟诊所,我再给你摸脉确认下,到时候找几副药就可以了。”
那位妇女挺惊讶的,她真没想到罗裳会这么笃定。她对罗裳的了解还不够,怕罗裳没完全看明白,就道:“大夫说我这是风痛,风性走串,所以开的药里有防风什么的,我也看不懂。我觉得大夫说得挺有道理的,就是不好。”
罗裳也没有反驳好,只说先吃一个疗程试试看。按她的判断,此人的情况属于太阳少阳合病,因为在人体中,足太阳膀胱经和足少阳胆经是人体十二正经和八大奇脉中路线最长的两条经脉。
这两经如果出现合病的话,就有可能出现全身性位置不定的疼痛,胀闷或者气在很多位置乱窜的感觉。这种情况,用柴胡桂枝汤就可以治。小柴胡汤可调畅气机,桂枝汤可和解阴阳和营卫。这两种药合在一起就是常用的人体和解剂柴胡桂枝汤了。
罗裳没跟她解释那么多,也没有勉强她一定要去诊脉。饭吃得差不多了,她就提出了告辞。
她并没有注意到,韩沉其实也在这边吃饭,不过他一直在后厨帮忙,出来得晚。罗裳压根没看到他。
韩沉注意到,罗裳有点不胜酒力,哪怕只是两小杯果酒,喝完后,她的脸也有一点泛红。
这种酒度数不大,但对不善喝酒的人来说,也是有后劲的。
罗裳站起来离开姜家时,韩沉也放下杯子,跟席上几个长辈提出告辞。
姜灿难得跟韩沉在一块吃饭聊天,正在兴头上,不愿意放他走。他正要强力挽留韩沉时,方远却抓住他斗酒,还说韩沉这人太严肃没意思,让他要走赶紧走。
罗裳从姜家出来时,姜灿妹妹想送她回诊所,但罗裳拒绝了,这里离诊所不远,也不用拐弯,只要顺着马路直走就能到了。所以罗裳连着拒绝两次后,姜灿妹妹就没再勉强她,先回家了。
这一带是居民区之间的巷子,路也不宽,不是大马路,所以街道上并不吵。罗裳在银杏树下吹着凉风慢慢往前走,阳光透过树隙在她身上投下些碎金似的光点。有些光点落在她淡青色裙摆上,随着裙摆飘动而跳跃着。
韩沉离得不远,适时地跟她保持着距离。在罗裳快要到达诊所时,她忽然回头,看向十几米开外的韩沉:“你是不是跟踪我?”
韩沉心头一跳,随即加快脚步,离她近了些:“别误会,正巧同路。”
罗裳瞳仁漆黑,眼神灵动,韩沉看了看,便移开视线。
罗裳可能是信了他的话,转身回了诊所。诊所里有水盆,她用毛巾在凉水里绞了绞,又在脸上擦了几遍,感觉比刚才清醒了许多,长呼出一口气。
罗裳这才想到,以后这种果酒也不能乱喝了,她刚才回来的时候,神经都比平时要迟钝几分。
这时候天还没黑,她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了一张纸条,上次那个来应聘的男孩给的地址还在。
听他说他白天要打零工,不在家,所以罗裳打算趁着傍晚天还亮着,去庆云路他家里看看。如果他能来上班,她就不用再找别人了。
她拿着纸条往外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了韩沉就在东屋里。他也在用毛巾擦着胸膛,他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了,胸口半敞着。
罗裳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打算先跟他道别,再去庆云路那边。
韩沉却叫住她:“你去哪儿,回家吗?”
说话间,他已用一只手扣好了扣子。可能是因为他只用了一只手,动作不是很熟练,连续扣了好几下,才扣好。
“先不回家,有点事,要去个地方。”罗裳说。
听她这么说,韩沉不禁看了眼窗外,这时天虽然还亮着,可她一个女孩子,又有点醉,这么晚还在外边走,能行吗?
“要不,我陪你去吧,有点太晚了。”韩沉说话时,把毛巾搭了回去。
第35章 扬帆
重启爆炸案
“庆云路那一带有个水泥厂, 环境有点乱,你自己去,还是这么晚, 有点不安全。”韩沉又道。
“我打算坐公交去,你方便吗?”罗裳有些意外,隐约能看出韩沉有些紧张, 跟他平时在家时的松弛感区别不小, 但她不打算说破。
韩沉道:“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小时候也常坐公交。不过去庆云路那条线车少,大概半小时才一辆。”
“而且到你要去的地址,下车后还得走二十多分钟, 那段路还在修, 灰土多,很不好走。”
如果是韩沉自己过去, 他肯定会骑摩托。但他不可能让罗裳坐他的摩托车过去。真要这么办,罗裳说不定会以为他有什么不良企图呢。
毕竟, 两人同乘摩托,是要挨在一起的,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看, 根本就不合适。
半小时一辆吗?这一点罗裳还真是没想到。她只通过站牌确认该坐哪路车,但她真不知道车隔居然达到了半小时。
这个年代的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想到这一点, 罗裳也很无奈。
这时韩沉又道:“要不骑自行车去吧,我带你抄近路,半个小时以内就能到。”
罗裳对市内的路远不如韩沉熟, 就同意了。韩沉见她答应了,就回房推了一辆28杠自行车出来。
“韩大哥, 你这车有年头了吧?”看到车,罗裳就笑了。跟韩沉的摩托车比,这辆自行车堪比古董。
韩沉见她语气轻松,也微微笑了下:“这车我上初中就开始骑了,年头确实不短,有十几年吧。”
“哦,那你当初骑这车时,还是半大孩子呢。我还挺好奇的,不知道你们那时候上学什么样?”罗裳不想冷场,两个人一起推车往外走时,她便随意地聊着。
她这话倒是让韩沉打开了话匣子:“也没什么,那时候学习也不累,整天就是玩儿。放学回家路上都喜欢骑车兜风,方远爱玩大撒把,总来找我挑战。那时候我们几个都摔过跤,有时候摔到脸了,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
罗裳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韩沉和方远从自行车上大头朝下摔下来的情形,觉得挺好笑的。
她就说:“十几年前能有辆自行车,那可是拉风的事。就是现在,想买一辆自行车也不容易,还得去商场托人呢,要不都不好买。”
这时候物资紧缺,难买的东西可不光是自行车。各种家电、布料和副食,多的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
韩沉听出来她话里似乎意有所指,就道:“你家里要买自行车吗?”
罗爸确实想买辆车给他儿子罗腾用,新家周围公交少,还是骑车方便。但罗腾原来的车太烂了,骑起来咣啷咣啷响,罗爸就动了给他买车的心思。
但罗裳并不打算跟韩沉说这种事,韩沉敏感,她也聪明,能感觉出来,韩沉是在有意向她示好。
可她并不想在前景未明的情况下,欠韩沉太多人情。所以她笑着否认了:“没有啊,我就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韩沉没再说话,两人各骑一辆车拐上一条林荫路。
骑到半路时,有两个小青年从他们身后追上来,在经过罗裳身边时,有个小青年朝着罗裳连续吹了好几个口哨,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韩沉二话不说,长腿稍微用力一蹬,便追上这两个人。在与这两个人错身而过时,他伸腿一踹,将那吹口哨的人踹倒在马路上。那人身体从车上飞出去,撞到马路牙子边上,还没爬起来就要骂。
他同伴抬起头来,看到韩沉长腿撑在地上,并没有离开,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瞧着他们俩。这人心里一个激灵,被韩沉的眼光吓到了,连忙拱手道歉:“哥们,别生气,回头我一定教训他。”
见这人识趣,韩沉才冷哼一声,跟罗裳说:“走吧。”
两人骑出去一段路,罗裳见韩沉一直沉默不语,便小心说道:“韩大哥,刚才谢谢你。”
“这没什么。以后天晚了尽量不要出门,外边真不太平。刚才那两个人不算什么,比他们狠的人多的是。”
罗裳沉默了一下,最终承认韩沉说的是对的,她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社会环境。
罗裳没说话,韩沉心里却有些懊恼。他只是想提醒她,但他不确定,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点生硬,会不会让她觉得他是在教训她?
韩沉一只手抓了抓把手,掌心微潮。
罗裳见他不说话,只当他不想说话,便没有打扰他。直到她看到庆云路的牌子,才出声问韩沉:“就是这个地方吧?”
韩沉见她神色如常,这才道:“嗯,往前走三百多米,再往南拐,经过一个水泥厂就快到了。”
罗裳笑着说:“韩大哥,今天你要是没来,我自己想找到路可能挺费劲的。”
韩沉想说的却是,找不找到路其实不要紧,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过来。
关键是水泥厂那一带到下班时,周围全都是二十到五十岁之间的汉子,人多了,难免鱼龙混杂。罗裳一个小姑娘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但他怕自己说实话的话,又像在教训人,就忍住没说。
过了一会,水泥厂的大门就出现在眼前,这时候厂子里有很多工人正像潮水一样往外涌,马路上很快拥挤起来。
“先等一会儿再走吧。”罗裳先跳下车,准备等马路上人少了再往前走。
她这时候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韩沉会主动陪她过来。大概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不好,她不清楚,但韩沉却清楚得很。
所以,她刚才是不是有点想多了?韩沉未必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大概就是因为他就在治安口,又有一身正气,怕她有什么不妥,才走这一趟吧。
想到这里,她就释然了,甚至还有点自嘲自己的胡思乱想。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罗裳主动笑着跟韩沉说:“韩大哥,你对青州市各个地区的治安形势都门儿清吧?”
“也不算门儿清,基本上还是了解的。”韩沉注意着马路上的情况,等车流变小,才跟罗裳往南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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