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茉莉
下一秒,她语气骤变,话中意味分明,“你确定要这么?不听?话吗。”
第58章 座上宾
再回到这?里达里安依旧止不?住发抖。
这?艘豪华游轮总数15层, 从?外头就能看得出它的气派,内部更是富丽堂皇纸醉金迷。
在踏足这?里之前,达里安只能在网络上流传的视频和照片里窥其一二。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种船上, 可他依旧对这?里的内部陈设一无所知。
眼罩被揭开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扔到甲板下的船舱里,四周昏暗无边, 头顶也只有一盏电力不?足的小?灯照明, 不?知道是线路老旧还是刻意为之, 总之, 整个?空间都被微弱的蓝光覆盖。
他们的衣服被剥得差不?多,安置在大小?不?一的铁笼里, 蓝光照在身?上,像一头头待宰的猪。
这?是船上的规矩,宴会的主?人的身?份不?明,只知道她有独特的信仰, 坚信社会化?程度高的男人会惹怒海妖带来灾祸, 除了她驯养来给宴会助兴的男脔,其她被她邀请的客人的男伴只能藏在船舱里。
倘若宴会结束后无人认领,就会被船员处理?。
如何处理?,处理?到哪里, 没有人知道。达里安缩在铁笼的一侧,忽然想?到上次被黎砚知领走时?, 他身?后那个?人羡慕的眼神。
他回头时?,船舱的门缓缓关闭, 那个?人将头塞到铁笼的缝隙里, 不?管不?顾的想?要从?里面钻出来。
时?间到了, 没有人来认领他,那个?人应该是出不?去了。
达里安从?来没听过那样凄厉的哭声, 隔着厚重的船舱门依旧让人胆战心惊。当时?他心有余悸地握住了黎砚知的手?。
只差一点,如果黎砚知再晚来一点,这?就是他的下场。
后来他有旁敲侧击问过那个?人最后的去向,黎砚知看出他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反问他,“你说呢?”
达里安不?敢说。
第一次上船时?,黎砚知并没有瞒他,甚至相当坦诚地和他说了很多船上的事情,包括船上那些活色生香穿着大胆的男脔。
“你不?喜欢我?了吗?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船上的那些被那么多人玩过了,肯定脏死了有什么好的。”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住在船舱里有多么可怕,只一心计较着黎砚知所说的各式各样的漂亮男人。
黎砚知淡笑着宽慰他,“船上不?仅有这?些,还有很多交易可以?谈,那才是重头戏。只是Kari想?要在这?些交易里抽成?,所以?才需要上船的宾客留下男伴抵押,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接你的。”
听到黎砚知上船不?是去猎艳的,而是正经去办大事,达里安才放心下来,拍着胸脯保证,“那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只是经历过一次之后,达里安的心态完全变了,那种被当做牲口货品一样对待的滋味,是个?人都不?想?再品味第二次。
黎砚知那样对他,他可以?当做情趣,拿了那么多钱他理?应去迎合她的癖好。可是,在这?个?船舱里,这?种态度剥离了所有矫饰,变成?冷冰冰的事实。
吃饭、睡觉、排泄全部毫无隐私,他之前在农场做过工,现在看来,这?里完全就是一个?牲口槽。
昏暗逼仄的空间里,每天都有人崩溃,他们不?经常聊天,因为一开口就忍不?住忏悔自己平时?哪里惹到主?人不?开心了,哪里偷懒耍滑了,最后一定落到主?人会不?会不?来接自己了,直接在上面选个?乖巧听话的带走来替代自己。
搅得整个?船舱人心惶惶。
旁边有人在轻声的啜泣,达里安已经哭过一轮,他又想?起那只被主?人抱在怀里带上船的法斗。
那么丑的狗都能上船,他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不?能,没天理?。
达里安从?来没有这?么想?做条狗过,真想?让黎砚知给他套个?狗链子?,把他当狗一样带上船去。
甲板之上,黎砚知准时?按照时?间醒来,游轮的每层都有餐厅在供应早餐,黎砚知选了离她最近的随便吃了一点。
充裕的睡眠让她心情大好,冲散了些许逐奖失利的烦闷。
从?来都是她将世界当做囊中之物,任她撷取。
对她而言,奖项和钱一样,都是工具。世界运行的规则就是这?样,依靠名利地位分化?人类这?个?整体,她注定是站在塔尖上的人。
而对于这?些工具背后的各种意义?,她不?深究。
上次上船她的确是来办正事的,而这?次,她只想?发泄。顺风顺水太久,曾经那个?为了姥姥的手?术费焦头烂额的黎砚知,她已经快忘了。
夕阳的余晖最后一次轻抚奔涌的海面,海水逐渐黑沉下来,夜晚正式降临。
“这?次想?在我?船上拉拢多少资源?”晚宴上形形色色的面具,Kari一眼看到她,在船上大家都是以代号相称,Kari却省略掉她的假名,直接开口。
黎砚知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不?谈合作,这?次是来玩的。”
“玩什么?”
黎砚知笑着看Kari,“那要看你的诚意。”
Kari的狐狸面具极其贴合面部,几乎像是长在脸上,听她这?样说,那面具随着Kari的笑意拉扯开,“这?算是你给我设置的考题吗?Pearl小?姐。”
“明天会给你答案,”Kari低下头靠近,看向她的眼睛带着探究和挑衅,“我?的座上宾。”
第59章 驯马
“这是第几天了。”
暗蓝色的光线里中有人窸窸窣窣坐起身来, 没有人回应。被关在船舱里,没有白?日也没有黑夜,恒久不变的冷色光炽彻底摧毁了他们对时间的感知。
长久不流通的空气里热气腾腾, 人的体味、汗味混淆着细菌发酵的味道,充斥整个船舱。
为了不排泄, 达里安只在快脱水的时候喝了些盐水,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躺在泛着霉味的枕头上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
说话的人他有印象, 一头金发,刚下到?船舱的时候就是他在一直哭一直哭, 边哭边忏悔,说着什么“我?看到?了,船上有猎犬和老?虎,上船之前我?听?船员她们从来不给?那些老?虎准备冻肉。”
“但那些老?虎和猎犬的一身皮毛油光水亮的, 你们说会不会....”
他当?时哽咽着, 剩下的话随着吞咽回到?肚子里,达里安默默在心里为他补全:会不会从前没有被领走的人,就是那些猛兽的干粮。
未免太扯。
达里安想。可下一秒他和旁边的人猝不及防对视,两?个人都瞬间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惊惶。
不管信与不信, 恐慌在那一刻已经随着金发男断断续续的哭声?根植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达里安也很害怕,而且这几天过去, 他是越来越害怕。
金发男见没有人回应他,不安地蜷起身来。达里安含口盐水, 他现在很怕自己睡过去, 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已经麻木, 他对自己身体的状态毫无信心,恐怕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便仰了仰头,有些费力地回应,“应该是第五天。”
“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回应他的是几道不同的声?音。
这艘船总数要走八天,如?果现在是第五天,那行程已经过了大半。
达里安没动,“上次我?也没有吃饭,出现现在这样的昏厥状态后没多久,就下船了。”
金发男有些惊奇,“你之前也上过船吗?”
达里安不想回答,没有做声?。
“那你们都是因为什么被带上船的呢?”金发男见达里安没理他,又换了方向。也许达里安说出的消息太过鼓舞人心,船舱里的人稍微多了些许闲聊的心思,窸窸窣窣的声?音冒了出来。
“前段时间我?发现她在外?面找了个比我?年?轻的,隔三?差五出差,有一次我?追去给?她送衣服才发现她每次出差其实?都是去了小三?那里,我?气不过就和她吵了几句。”
“这事?就是你的不对了,听?你说的她是把小三?养在了外?面,每次去那里还要开两?个多小时的车?这还不为你着想吗?”
“她宁愿自己苦点累点,都没有把小三?带到?家里来,那不还是因为心里有你吗?这种时候你得大度,展现你的容人之量,女人在外?面赚钱不容易,她只要惦记你,还肯回家,那就说明外?面那个也就是图个新鲜,你的地位还是无法替代的。”
“对呀,你这种时候闹那不是把她往外?面推吗?”达里安也觉得有道理,“那小三?指定牙都乐掉了。”
那人其实?也后悔自己这么沉不住气,连连叹声?,“唉,说再多也没有用了,这次要是她还愿意来接我?,出去之后我?一定好?好?和她过日子。”
“那你呢,你怎么回事?,”被开解了一番,那人随口反问了一句。
金发男清了清嗓子,优越感尽数展现,“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可不是金钱交易,我?和她是正儿八经奔着结婚去的,”他话还没说完,船舱即刻响起几声?不友善的气声?。
能被带上船受这些苦的大多都是些被包养的小玩意,真正爱惜的哪舍得扔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虽说如?此,可这几天里大家仍然互相留着体面,心知肚明地互相遮掩着。
金发男丝毫不受影响,“她对我?也是真好?,有钱又体贴,就是前段时间她生意上出了点问题,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她可能也是心里着急,几次和我?说话就是疾言厉色的,有一次竟然还动手。”
他顿了顿,“后来动手就越来越频繁,我?这细胳膊嫩腿的真受不住,就提了分手跑了。”
这个达里安熟,他挨打经验丰富,几乎是立刻就强撑着开口,“这有什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看你年?纪不大,她应该也是个岁数小的,这个年?纪没定性正常,以后成了家就好?了。”可不是哪个人都像黎砚知一样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的,达里安想。
“那她也不能打我啊!”
“她之前不打你,突然开始动手那肯定是你哪里惹她心烦了呗。”角落里有人冷静出声分析。
金发男马上反驳,“怎么可能,我?知道她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情心情不好?,那段时间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
“那就对了,做生意的人最信运势,肯定是你总担惊受怕把不好的磁场传染给?她,你破坏她的运势,她当?然要找你算账。”
听?着几个人七嘴八舌,达里安又喝了口盐水,也许是体力得到?显微的补充,说话也有水平起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算你现在去换一个人,你能保证她不打你吗?不说别的,你都订过婚了,落地都八折,你这种情况已经算标准二手货,怎么可能还能卖得出高价。”
“就算有人愿意接手,你有这个经历她也不会珍惜你,没准打你打得比这个还狠,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就是,”旁边另一个男人插嘴,“到?那时候想跑都跑不了,不然成三?手货。”
刚才金发男相当?拉仇恨的一番话本就让他结怨,现下有能攻击他的机会,船舱一下活泛起来,各个析精剖微起来。
金发男一下恼羞成怒,“都闭嘴!你们一群被包养的懂什么爱情!再说,这时候一个个表起忠心来了,那之前不还是惹自己金主生气,一样和我?被关在这里!”
他这一出声?,倒是将众人都震住了,而后船舱翻涌起此起彼伏的幽叹。
各个都悔不当?初,虚弱地躺在铁笼里反思起来。
近日海上的天气出奇的好?,万里晴朗。顶层的冲浪池里,一个黑发男人正游走在人工浪之中,身姿轻快又养眼。
和游轮上其他穿着清凉的男应侍不同,他全身上下被包裹在黑色泳衣之下,保守得不合常理。
“Kari人呢?别的人不能见,我?这个亲弟弟也不行吗?”梁昭放下手中的冲浪板,随手拿了条速干浴巾披在肩头。
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面上,星星点点。
“Kari在招待贵宾,不方便见你。”cloe皮笑肉不笑。
梁昭有些不高兴,在船上这么多天,他只能每天待在Kari给?他安排的无窗的房间里,只能等甲板上人少的时候才能出来玩一会。
Cloe说Kari不让他出门是在保护他,以免他被船上的宾客当?成应侍。
“不过,Kari给?你把房间调换到?了顶层的套房,和她的房间很近,顶层人少,大部分的宾客都无法踏足,你可以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
梁昭冷笑,“我?可谢谢她了。”
Cloe:“好?的,我?会将您的谢意转达。”
梁昭没心思和Kari那些不通人性的下属斗嘴,狭小的房间住得他心情郁闷,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他看了Cloe一眼,扬手让她带路。
房间果然很大,上下双层,最重要的是,房间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这和他前几天住的房间显然是天差地别。
梁昭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到?床边朱红色的通顶木柜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梁昭往前走了几步,里面的东西没有几样是他能叫得出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