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边疆 第27章

作者:鸩离 标签: 时代奇缘 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现代言情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在她决定去农场干活开始,她几乎从早忙到晚,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孩子,心里无比愧疚。

  当他们终于到达部队,陈胜青让她把马放在营地一个专门养马的马房里,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赵二凤家里赶。

  天色已经很黑了,家属院早就拉闸停电,几乎人人都沉睡在梦乡。

  天佑躺在李家两个儿子的炕床上,听着李二蛋磨牙的呼吸声,闻着李四蛋臭脚丫子的味道,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带他跟着爸爸来到边疆随军以后,妈妈就性情大变,对他没以前好了,她还从早忙到晚,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他,让东家妈妈,西家婶婶,还有那个对他十分严厉的爸爸来管他。

  他已经变得比以前听话懂事很多了,现在的他,不跟同学打架吵架,不到处惹事搞事,变得十分有礼貌,赵婶婶去王婶婶家里接他,说爸爸让他去他们家吃饭,他什么都没问,老老实实地来李家吃饭。

  吃完饭,他还很懂事的帮着赵婶婶收拾桌椅碗筷,然后在院子里做完作业,眼儿巴巴的妈妈来接他。

  可是他等啊等啊,等到天黑了,爸爸妈妈都没有回来,赵婶婶让他去睡觉,他哪里睡得着啊。

  他感觉现在就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爹不疼妈不爱的,他还不如回老家,至少在老家,奶奶疼他。

  想着想着,他的眼角渗出泪水,正当他准备默默伤悲春秋哭泣之时,听见院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赵嫂子,赵嫂子,你睡了吗?”

  “妈妈!”尽管那声音喊的很小,陈天佑还是听出来那是他妈妈的声音,激动的一个翻身从炕上爬起来,光着脚打开方面冲向院外,扑到杨秋瑾的怀里,“呜呜呜,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孩子哭得委委屈屈,身上穿一件薄薄的衣服,脚下还没穿鞋子,杨秋瑾心疼的把陈天佑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道:“好了好了,天佑,别哭了,是妈妈不好,妈妈回来晚了,妈妈向你赔罪,妈妈没有不要你。”

  赵二凤听见动静,边穿衣服,边迷迷糊糊地走出来,看到杨秋瑾跟陈胜青,笑起来,“大妹子,你们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今晚不回来,叫天佑在我们家睡一晚呢。”

  “赵嫂子,谢谢你帮我照顾天佑。”杨秋瑾抱着陈天佑,诚挚地向她道谢。

  “嗨,这没啥。”赵二凤扣着衣裳道:“咱们街坊邻居,又是一个部队的,咱俩关系还那么亲近,别说帮你带一天娃,就是你天天把娃交给我,只要你不嫌弃我,我都能帮你带。”

  这话当然是说笑的,但也可以看出来赵二凤是个热情善良之人。

  陈胜青就把随身拎着的兔子,拿一只给赵二凤:“嫂子,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在戈壁打得兔子,你拿去给孩子打打牙祭。”

  “哎哟,那可太谢谢你了。”赵二凤没有推却,道谢收下。

  边疆地区因为少数民族众多,都以牛羊肉为主,几乎没有其他肉卖,身为汉人的赵二凤,早就吃腻了羊肉,想换换其他口味。

  陈胜青送来的兔子,少说也有五六斤重,剥皮去内脏,也有两三斤肉,正好可以给她和孩子们打打牙祭。

  “那嫂子,我们先回去了啊。”杨秋瑾道。

  “好,你们路上慢点啊。”

第33章

  天上繁星点点, 部队大院却黑灯瞎火,没有一点亮光。

  惧怕黑夜的陈天佑双手紧紧搂着杨秋瑾的颈子,像只八爪鱼一样窝在她的怀里, 小脸贴着杨秋瑾的脸, 看起来特别的乖巧可爱。

  许久没好好相处的儿子变得这么乖巧,杨秋瑾心里软软的, 没有像以前一样让天佑下来自己走路, 忍着自己干完农活, 还有初次骑马回来,全身都痛的不适,抱着天佑从大院大道回家。

  到了家里, 陈胜青看出她的不适道:“你累了一整天, 去客厅歇着, 我把兔子处理好, 再做晚饭吃。你今晚想吃什么?吃完我给你烧洗澡水。”

  “这么晚了, 做些简单好消化的吃食吧,你把兔子剥皮之后用盐稍微搓一下肉, 免得臭了。”杨秋瑾把陈天佑放下, 看了下手表, 都快晚上十一点左右了。

  她早就饿得不行,现在整个人是又累又饿的状态,只想随便吃点东西, 洗完澡睡觉。

  “好。”

  陈胜青没有二话,把羊肉奶疙瘩放好后,从厨房里拿出一把小刀, 拎到院子右侧的角落,把四肢野兔子麻利的剥皮去内脏, 用清水洗干净后,拿盐稍微腌制,放在一个大盆子里盖好,开始做饭。

  客厅里,陈天佑靠在杨秋瑾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白天他在学校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事情,到晚上在李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叽里呱啦说了个遍。

  杨秋瑾耐心的听着他说话,时不时附和一两句,身体越来越疲倦,天佑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她满心无奈,只好从厨房拿来两块巴特妻子给的酸奶疙瘩,递一块给他吃:“这是哈萨克族婶婶给的酸奶,你试试。”

  天佑对她是绝对的信任,拿起酸奶就往嘴里嚼,这一嚼,好家伙,吃进嘴里险些没吐出来。

  “妈妈,这也太难吃了。”天佑皱巴着小脸,十分想吐。

  这酸奶酸得不行不说,还带着牛奶独特的牛腥气,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天佑觉得自己像在吃什么毒药一样,根本吃不下去,又秉持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苦着一张脸艰难下咽。

  杨秋瑾也吃了一块酸奶疙瘩,跟他得反应一样,也好不到哪里。

  不过她知道这酸奶疙瘩是游牧民族眼里的金贵食物,是用牛奶慢慢发酵熬制的,一块奶疙瘩,营养可比吃好几斤肉好,也就默默地把剩下的奶疙瘩收起来,让陈胜青吃。

  厨房里叮叮当当,杨秋瑾担心陈胜青不太会做饭,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厨房看看。

  陈胜青正在厨房一个面盆里揉着一团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揉面,不太会弄,他的脸上头上身上都沾不少面粉,在厨房昏暗的油灯照耀下,看起来相当滑稽。

  杨秋瑾站在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笑起来,“你这是揉面,还是吃面啊。”

  “......”陈胜青回头,俊脸微黑,“要不,你来做?”

  “别,我身上乏得很,你来做。”杨秋瑾走进厨房,凑近看了看,“你打算做什么?”

  “羊肉面片汤。”陈胜青朝案板上昂了昂下巴。

  那里放着一大块大羊腿肉,那是巴特妻子给的,他切了一小盘子肉片下来,放在那里备用。

  “刀工不错,羊肉切得很薄,大小均匀,一会儿下锅,稍微烫一下就熟了。”杨秋瑾看一眼 ,毫不吝啬地对他进行夸赞。

  陈胜青神色淡淡,“我不是天佑,不是你儿子,不用随时随地夸我。”

  原来他都知道啊,杨秋瑾尴尬的笑了笑,“我那是对你由衷的赞赏,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这些话了。”

  “没有人不喜欢赞扬。”陈胜青低头,把揉好的面团盖上锅盖,让面稍微醒一会儿。

  “那你是什么意思?”杨秋瑾看着他拿起一张布,把案板擦拭干净,“我以后还要不要夸你。”

  “你想夸就夸,但不要把我跟天佑一样当成小朋友看待,我是你丈夫,不是你儿子,要区别开来。”陈胜青看她一脸迷茫,也不跟她猜哑谜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杨秋瑾安静片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俏脸扬起一抹笑容,“陈胜青,你该不会在跟你儿子吃醋吧?”

  心思被戳破,陈胜青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很快他目视着杨秋瑾那灿若繁星的双眸,嘴角微勾,嗓音低沉承认道:“是啊,我是在吃醋。”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暧昧,杨秋瑾与陈胜青对视片刻,有些慌乱的撇过头道:“你一个大男人,跟孩子吃什么醋。”

  陈胜青对此没再说什么,低笑两声,走出厨房,进到房里拿上一个手电筒,对正在客厅无聊玩纸片的陈天佑道:“儿子,走,跟爸去摘菜。”

  “好哎!”

  菜地就在院子里,杨秋瑾一个月前种的菜,都陆陆续续长起来,可以吃了。

  陈胜青平时对陈天佑不苟言笑,严厉教育,不过在孩子不调皮捣蛋,不搞事惹事的时候,他还是会变成和善温和的父亲,无论做什么都会叫上陈天佑。

  陈天佑的世界很单纯,很简单,有人无时无刻记挂着自己,哪怕是叫自己去做摘菜这种小事情,只走一小段路程,他都会觉得自己是被父亲需要,是被父亲认可的。

  以往对父亲的不满顷刻消失,陈天佑高高兴兴地牵着陈胜青的手,走去院子里摘菜。

  父子俩打着手电筒走到左侧的院子里,那里种得有蒜苗、葱、韭菜、空心菜、小白菜等等,都有半腿高,长得郁郁葱葱。

  因为煮面片汤,要不了多少青菜,陈胜青掐了一把嫩绿的空心菜,让陈天佑帮忙掐一点小葱。

  谁知道陈天佑不愿意帮忙,看到他掐菜,还捂着鼻子说:“咦,爸爸,臭臭。”

  陈胜青挑眉看他,“哪里臭了?”

  “菜臭!”陈胜青指着面前一小溜的小葱蒜苗,捏着鼻子道:“妈

  妈往上面倒过屎尿。”

  杨秋瑾很会种菜,这些菜还是菜苗的时候,杨秋瑾就跟在乡下一样,不嫌弃臭,从厕所粪坑里舀出粪水往菜地里浇,隔三差五还把陈天佑屋里的小尿桶兑水,往菜地里撒。

  偶尔还把蜂窝煤炉烧完的土打碎,跟她找来的干草烧成的草木灰,混合在一起洒在地里。

  这些菜就长得很好,尤其是院子右侧那一垄的红薯藤,都长得有一米多长了。

  本来在厨房烧火的杨秋瑾听到这话,走出厨房,叉腰骂道:“你这臭小子,才说你这段时间听话乖巧,不挑食了,这又挑剔上了!我们乡下人家种粮食,种瓜果蔬菜,不都是这样沤肥种得,你要嫌臭,那今晚你爸做的羊肉面片你就别吃了,反正磨面的麦子也是用屎尿种出来的。”

  50年代的种植技术十分落后,尤其边疆地区,因为大部分土地都是开垦的戈壁荒地,土地不够肥沃湿润,除了要大量的修建沟渠进行灌溉,排除土壤里含有的大量碱性物质外,还得想办法给土壤施肥。

  这年头的化肥工厂还很少见的,且一袋化肥价钱不便宜,很多农场为了节约施肥成本,实行最古老的人畜粪便沤肥法进行施肥,这样的活儿又臭又不好干,不过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多少粮食蔬菜都是这样种出来。

  陈天佑被他妈一骂,立马闭嘴了。

  知道他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不敢再说臭的话儿,乖乖地去摘小葱叶子。

  在全国都在实行公社、供销社、票据供应的制度下,大多数人们吃不饱穿不暖,为了节约粮食,很多东西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用,舍不得丢。

  像杨秋瑾这种有自留地自己种菜吃的人,如小葱蒜苗这种调味品作物,不会连根拔起,会保留根部,平时想吃掐点叶子,这样葱就跟韭菜似的,能吃了一茬又一茬。

  父子俩在院里洗好葱菜,杨秋瑾已经把锅里烧开热水,拿起陈胜青搓好的面团,用刀把面削成一片片,薄薄的一指长宽的薄片下锅煮。

  她实在太饿了,等不及陈胜青亲手做,自己动手煮。

  锅里开水沸腾,薄薄的面片一片片飞入锅里,随着水泡不断翻滚,面团被削完之时,锅里煮得面片也差不多熟了。

  杨秋瑾拿出三个粗瓷大碗,放上盐味精酱油少许醋,给她和陈胜青的碗里放上一勺红油辣子、花椒粉,陈天佑碗里只放一点,把煮好的面片捞进碗里,再把陈胜青切洗好的羊肉片、空心菜依次丢进锅里烫个几秒。

  在羊肉颜色一变,肉片微卷时,把它们都捞起来,均匀的分在三个碗里,最后再扫上陈胜青切得整整齐齐的葱花,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羊肉面片就做好了。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吃起羊肉面片汤。

  面片薄而不烂,裹着辣椒、花椒的麻辣味道,吃进嘴里美味的同时又不失劲道。

  羊肉烫得时间刚好,薄薄的肉片嫩而不柴,混合着滚烫的麻辣面汤汁,脆嫩清香的空心菜,还有葱花香味,一份麻辣鲜香的羊肉面片汤吃下去,让饥肠辘辘的陈胜青感觉十分痛快。

  他稀里哗啦,三下五除二吃光一大碗面片汤,意犹未尽道:“秋瑾,还是你做饭的手艺好,我的饭菜味道远不如你。”

  “我也觉得不错。”杨秋瑾尽数收下他的夸赞,连吃几口面片,感觉自己饥饿到火急火燎的肠胃得到抚慰,鼻尖上出了细汗,感叹道:“可惜这里没有猪肉卖,要是有肥猪肉或者板油卖,买几斤来熬一锅猪油,做面片汤的时候舀一小块猪油到碗里化开,那汤才叫香,面片才叫好吃。”

  “你想吃猪肉,等我们部队杀猪的时候,我让他们给你留些猪肉。”陈胜青看陈天佑吃个面片汤吃得费劲,皱着眉头帮他矫正用筷子的姿势。

  “咱们部队有猪?”杨秋瑾有些惊讶,“这边不是少数民族生活之地,以牛羊为生得边疆吗?部队哪来的猪。”

  陈胜青道:“猪是部队炊事班,司务长让士兵养的。边防条件太过艰苦,十几年前这里还没有修好公路,军需部供应不足,为了保证战士们的吃食供应,那时候我们的边防部也在开荒自己种地养殖,保证士兵们的口粮。不过他们养的猪不多,就逢年过节杀一些,如果军嫂想买,得提前说,价钱不便宜。”

  杨秋瑾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把碗里的面片汤尽数吃干净,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问:“胜青,你说,我要是搞个养殖厂,养殖鸡鸭或者养殖小猪怎么样?”

  陈胜青皱眉:“这里是边疆偏远区域,人口不多,大多数都是少数民族的人,你要是养猪,猪肉没什么人买,养鸡鸭鹅,还有一定的销路。要开一个养殖厂也不容易,你得有足够的资金,足够的人脉,要经过当地政府部门层层审批,你才能开厂。”

  “如果我从天山农场申请开办养殖厂,让农场出钱出力呢?”

  陈胜青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深深看她一眼,“你不辞辛苦去农场干活,是早就做好打算了?你要想获得话语权,要从那些老油条里开办一个养殖厂,得做足他们给你找麻烦的准备。”

  “没事儿,办法总比困难多。”杨秋瑾放下手中的碗,自信的笑了笑,“我要真搞不定,不还有你嘛,你不是说过,我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你帮忙。我相信不管我遇到什么麻烦,只要有你在,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这话说得,明明知道她在给自己戴帽子,陈胜青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瞧见陈天佑慢吞吞的吃着面片汤,知道他之前在李家吃过晚饭,吃不了那么多,陈胜青把陈天佑的碗端在自己面前,二话不说吃个干净,把碗筷一收,进厨房麻利的洗个干干净净。

  洗完碗,烧一大锅洗澡水,一家三口陆陆续续洗完澡,在院子溜达一圈消完食,时间已经到半夜十二点多了,陈天佑早就受不住,睡了过去。

  杨秋瑾给陈天佑盖好被子,回到主屋,瞧见陈胜青在屋里东翻西翻,好奇的问:“在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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