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杨秋瑾看着陈胜青,眼里泛起隐隐水光,但她不敢哭出来,怕孩子跟婆婆听见。
她知道自己无法劝说陈胜青,改变他想去苏国的想法,吸了吸鼻子,她低着头说:“先洗澡吧。”
天色还早,陈天佑吃完晚饭跑到外面跟熟悉的小伙伴玩耍去了,李秀娥也出去串门去了,陈胜青不明白她为什么提早叫洗澡,但什么都没说,乖乖提了一桶冷水,去厕所洗澡。
洗到一半,厕所门被推开,他条件反射地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一回头看见是杨秋瑾,立马松懈下来,“秋瑾,你想上厕所?”
男人身形比之以前还很单薄,肌肉线条却都练回来了,乍看看过去,他的身躯满是弹痕刀伤,看得就让杨秋瑾心疼。
“我不上厕所,我是来找你的。”杨秋瑾穿着白色小背心,短短的薄纱裤子,身材凹凸有致,她进来就把厕所门关上,伸出纤长的手指,触碰陈胜青身前的每一道伤疤,轻声问:“疼吗?”
“不疼。”冰凉的手指碰上滚烫的身躯,陈胜青不自觉的身体紧绷,喉咙滚了滚,“秋瑾,你找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我能做什么,你心里不明白?”杨秋瑾低头,红艳艳的嘴唇吻在他左胸那条狰狞可怖的刀疤上,“你都要走了,不好好的尽尽一个当丈夫的责任?”
“别闹。”陈胜青伸手推开她,“天还没黑,我的身体也没以前那么好......”
“傻瓜,你是不是觉得,只有男人主动才行?”杨秋瑾把男人抵在墙上,双手搂着男人的颈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嫁给你的头一天晚上,在娘家屋里,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上门,给我一个待嫁的姑娘传授房中经验,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试过,我们今天就试试不一样的,总不能让你一直主动不是。”
女人妖妖娆娆主动出击,男人呼吸急促,想拒绝都不行,仅存着理智说:“天佑跟妈回来看见怎么办?你不怕隔壁听见动静?你也没拿计生套啊,万一怀孕怎么办?”
“你话太多了。”杨秋瑾拿手堵住了他的嘴,“看见了就看见了,天佑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隔壁听见又怎样,我们是正经夫妻,持证上岗,他们能说什么。没有计生套就没有,怀孕了就生,你别想着又丢下我一个人,自己怀孕生孩子。”
陈胜青被她这般大胆的话,震惊的瞳孔放大,像不认识她似的,盯着她许久,感受到女人开始的动作,他眸色火热的低下头,拿开女人的手,狠狠地搂着她,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
第二天,天还没亮,屋里传来陈胜青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尽管他动作放得很轻,开门关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杨秋瑾还是听到了动静。
杨秋瑾忍着想出去送男人的冲动,因为知道自己送他,就会舍不得让他走,会哭着叫他留下,于是盖着薄被子,装不知道,默默流眼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晚折腾狠了,她哭着哭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还是李秀娥进房里来叫她,她才醒。
吃饭的时候,李秀娥想起闻到儿子媳妇房间的味儿,还有媳妇脖子上明显的吻痕,脸上满是笑意,不断给杨秋瑾夹菜,说她辛苦了,多点好的补补身体,还特意给她煮了一颗水煮蛋,给她补身子。
杨秋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默默吃着水煮蛋。
吃完饭,李秀娥照例去找赵二凤,一道去镇上的火柴厂,找糊纸盒的零活回家做。
学校放暑假了,李秀娥不用上班,也闲不下来,赵二凤是个热心人,跟李秀娥相处了快两年,两人挺有共同话题,就给她介绍了糊纸盒的零活。
她有活忙,杨秋瑾也不担心她会胡思乱想,只跟她说陈胜青外出执行任务去了,要好几个月才回来,李秀娥也没多想,表示知道了,转头干活去。
陈天佑现在也放假了,为了避免他跟李狗蛋一群孩子又去天河边捡野鸭蛋落水,杨秋瑾叫他:“陈天佑同志,今天跟我去养殖场吧。”
陈天佑正打算往外跑,“我去养殖场干嘛?帮你干活吗?”
“怎么,不愿意?”
“愿意,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能玩弹弓吗?”
“能,你不仅能玩弹弓,你还能拿我的气、枪,去养殖场外的戈壁滩打猎。但是打猎的前提,是得帮我干完活。”
“好啊。”陈天佑一听能用气、枪,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兴奋的跑回屋里,拿上自己一直想玩的弹弓,跑出来麻溜的爬上杨秋瑾的马。
杨秋瑾刚骑着马走出院子,隔壁梁雪晴带着俩孩子出来,看样子是要去军人服务社买菜。
同样蹿了一个个头,已经七岁的王松阳,看到杨秋瑾骑马带着陈天佑,马上跑过来问:“杨姨,你要带天佑哥哥去养殖场玩吗?能不能带我一个。”
自从陈胜青出事,在医院躺了一年半以后,杨秋瑾没有时间在家里做饭,王松阳很少到他们家蹭饭吃了,也知道老在人家家里蹭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跟着陈天佑玩,只要有空,都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
陈天佑烦他的不行,有时候故意凶巴巴的骂他,想让他知难而退,他像个傻孢子一样乐呵呵的一点也不生气,陈天佑拿他没辙,只能随便他了。
梁雪晴不喜欢孩子没轻没重的,去打扰工作繁忙的杨秋瑾,拉着王松阳说:“松阳,你杨姨要上班呢,哪里有时间带你去玩。”
王松阳撅着嘴说:“妈妈撒谎,明明天佑哥哥都带上了他最喜欢的弹弓,这说明天佑哥哥去养殖场是玩的,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这孩子,你跟天佑能一样吗?”
人家是去工作之余,顺便带孩子,要带上他一个邻居的孩子去养殖场,算什么事儿。
“雪晴,没事的,他愿意去就去吧。”杨秋瑾挺喜欢王松阳这个孩子的,想着带一个孩子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没有差。
梁雪晴不太喜欢外出,也不喜欢与人结交,唯一跟她走得亲近的只有杨秋瑾跟赵二凤,她对杨秋瑾是绝对的信赖。
她想着不能总拘束着孩子在家里玩,对孩子的身心不太好,梁雪晴犹豫了一下说:“那松阳,你跟着杨姨,要听杨姨的话啊。”
“我会的。”王松阳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杨秋瑾把他拉上马。
站在梁雪晴身边,已经九岁的王松月,初具小美人的模样,看弟弟跟陈天佑都骑马要走了,她心里也痒痒的厉害,头一回对梁雪晴说:“妈妈,我也想去。”
梁雪晴有些惊奇自己文文静静,从不喜欢户外活动的女儿,今天居然想去养殖场,犹豫了一下说:“你杨姨的马,坐不了那么多人。”
王松月咬着嘴唇,眼神无比失落的看着马背上的三人,没有出声。
陈天佑见不得她那副失落难过的模样,马上说:“妈妈,要不你带松月跟松阳,去养殖场玩玩吧,我就在家里等你们。”
之子莫如母,杨秋瑾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了想说:“一起去吧,我们去部队后勤处借个车架子给奔影套上,它应该能拉动我们去场里。”
奔影不愧是良驹,给它套上车架子以后,它很不适应,拼命跳动,想甩掉身上的车架子,在杨秋瑾的安抚下,它知道今天必须拖着车架子,也就没再反抗,载着杨秋瑾四人,飞快的在平整的土路上奔跑,比起平时一点都没慢,准时到达养殖场。
养殖场这几天正在修建扩大,到处都在修建圈舍,民兵敲着砖头叮叮当当响,而原来的养殖场工人,则还是按照以前的工作模式在喂养家禽牲畜。
他们达到养殖场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已经在上班,杨秋月看见奔影套着马车,下来一大三小,稀奇的走过去,摸着陈天佑的脑袋瓜子说:“天佑,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想起来养殖场?”
“小姨,好久不见。”陈天佑亲昵的拉了拉杨秋月的手,“是妈妈让我来的,说是要我帮忙干活。”
“哦?你能干什么?”杨秋月诧异。
杨秋瑾把车架子卸下来,让奔影自由自在的在露天场里找草吃,“让他帮忙捡捡鸡蛋,割割猪草,喂喂鸭鹅。他这么大的孩子了,不能总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得劳动劳动,知道父母劳动赚钱有多辛苦,以后长大了,才不至于养成一身好吃懒做的毛病。”
杨秋月觉得有几分道理,对杨秋瑾说:“那行,你把孩子们交给我,我来带他们劳动,你去跟于副场长交涉工作,我看他最近发癫,非要组织我们几个女同志唱歌跳舞,说是要在农场的秋收大会上,大展拳脚。”
第63章
杨秋瑾听出了一些苗头:“他找你麻烦了?”
“麻烦倒没有,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地痞无赖样儿。”杨秋月撇着嘴说:“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一个正形样儿。”
“咋滴, 他调戏你了?”
杨秋月脸上一红, 神态扭捏道:“也不算调戏,就是他每天来场里, 会关心我和其他女职工的日常起居, 知道我生病了, 还给我送药,跟我们说话,也挺幽默风趣。我起初吧, 还觉得他人挺不错, 但是相处的日子一久, 他说着说着话, 会握握我的手, 拍拍我的肩膀,有一次还一把抱住我, 说要来个同志间的拥抱。他不止对我一个人这样, 我看他对其他女知青也这样过, 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哪里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心思,于聪这个人, 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
杨秋瑾眉头皱了皱,倒没想过于聪这个人会对自己妹妹出手。
她说:“你心里明白就好,于聪是被调职过来咱们养殖场, 就是来镀金的,他在这里最多呆五年就会回京都去, 跟咱们不是一路的,你可别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了。”
杨秋月点头:“姐,我自有分寸。”
她有没有分寸,杨秋瑾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于聪长得人模狗样的,在场里正事不干,就想着勾搭女同志,搞文艺演出,杨秋瑾烦他的要命!
她一脚踹开虚掩着副场长办公室的门,于聪正把脚翘在办公桌子上,手里喝着小资咖啡,旁边有个唱片机,放着国外不外漏的靡靡之音呢。
看杨秋瑾杀气腾腾的进来,吓得他赶紧把唱片停了,站起身往外瞄一眼:“杨场长,你进来咋不敲门?吓我一跳!”
“于副场长,现在场里到处都忙,你不去督促圈舍扩建工程,是否如我所画的图纸进行,不看看采购新购买的种蛋是否合格,不贴大字报,考核即将扩招的工人,你就在这里听靡靡之音,是真不怕我把你送到小红兵的手里?”杨秋瑾生气道。
“哎呀,杨场长,你别那么大气嘛。”于聪确定她身后没别人,又懒懒散散地躺回躺椅上说:“不是你跟我说,我负责场里日常运作,你负责抓生产,养殖场扩建的钱我贷款下来了,材料都买好了,负责修建圈舍的民工们都是农场的人,谅他们也不敢偷工减料,偷奸耍滑,咱们要对革命同志有基本的信任不是。扩招的工人,我心里有数,你别着急,我这不是累了好几天,想好好放松一下嘛,唱片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杨秋瑾冷哼:“你的作风问题我不想多过问,但是这个唱片机,还有那些个颜色唱片明天还在养殖场里,我绝对会把它们拿给翟书记看。你要不想管场里的事儿,我告诉你,秋收大会,咱们养殖场不去参加,人家农场丰收,关我们养殖场啥事儿。”
“哎,别啊。”于聪还想在秋收晚会上大出风头,吸引漂亮的女知青投怀送抱,“我去督工行吗?唱片我也会收起来,但是杨场长,你得叫场里的几个女同志配合我的工作,咱们养殖场也要整两个节目出来,在农场晚会上刷刷存在。”
“随便你。”杨秋瑾转头就走。
她不反对让场里的职工参加晚会表演节目,大家在场里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了,之前因为她要照顾陈胜青的缘故,没有时间让职工们排练节目去参加农场的晚会,这对职工们来说,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
毕竟这年头的娱乐活动太少了,能上台表演,跟其他同志交流,免费的吃喝玩乐,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放松心情,谁都想去。
她不可能因为个人情绪问题,让整个养殖场的职工不去参加晚会。
“嗳?别随便啊,场里的职工都听你的话,你要不发话,她们哪里会配合我的工作啊。”于聪追了出去。
陈天佑还记得杨秋瑾早前答应他拿气、枪打猎的话儿,瞧着眼前的鸡舍里全是没清扫的鸡屎,还有成堆草垛子里没捡的鸡蛋,他皱着鼻子问:“小姨,这么多鸡屎,我都要扫吗?”
“不用你扫,有工人扫,你妈先前是唬你的,你捡鸡蛋就好。”杨秋月递给他一个篮子说。
王松阳站在鸡舍门口,捂着鼻子喊:“天佑哥哥,我就不帮你捡鸡蛋了,这鸡圈太臭了,我不要进去弄脏自己。”
“鸡圈臭,那你鸡蛋鸡肉也不见你少吃,吃得比谁都香呢。”陈天佑没好气说他,“你是不是我好兄弟,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你跟着我来养殖场干嘛,你来看戏啊。”
王松阳被他怼了一番,垂头丧气,不情不愿道:“好吧,那我帮你吧。”
向来爱干净的王松月则犹豫了一下,走进鸡舍,对杨秋月说:“秋月姨,也给我一个篮子吧。”
养殖场的家禽在冬季以前,都是在养殖场露天大坝散养的,鸡鸭鹅便到处做窝生蛋,有些生在鸡舍做的鸡窝里,有些生在草丛里,有些生在菜地里,还有的生在洞穴里,工人们要不及时把蛋捡走,会被黄鼠狼或者蛇鼠类给偷吃掉,放久了还会坏掉。
陈天佑三个孩子跟着杨秋月,四处扒草找鸡鸭鹅蛋,跟寻宝似的,倒挺好玩的。
杨秋瑾在场里梭巡了一圈,先是看了一下养殖场圈舍扩建状况,接着围着家禽牲畜棚,一一查看家禽牲畜们的生长情况。
再然后绕道到水池里,看看池里的水混不浑浊,养殖的鱼有没有翻肚死亡的情况,最后跑去养殖场外的十几亩地里,查看地里种植喂养家禽牲畜们的瓜果蔬菜,长势如何。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养殖场专门种来喂鸡鸭鹅的好几亩晚熟玉米,竟然被掰掉了几十个玉米棒子,看被摘得痕迹,应该就是在这一两天的。
杨秋瑾心中一沉,马上回到场里,召集场里所有职工到地里开会,“咱们东面玉米地被摘了几十个玉米棒子,昨夜是谁守得夜,没听见动静?”
于巧云说:“杨场长,昨晚是我跟我小叔子守得夜,我们没听见什么动静啊。”
“会不会是来修圈舍的民工,有人手脚不干净摘的?”于巧云的小叔子说。
“那不能,他们都是早上来咱们这里干活,晚上天黑之前就离开,玉米地离他们干活的地方远着呢,他们没必要为了摘玉米棒子,特意绕那么远的路,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还要不要工钱了。”杨秋瑾说。
这些玉米棒子都是郑教授那帮农学教授改良出来的新品种,个头大,颗粒饱满,一个至少有一斤重,比以前的老品种玉米大了不少。
虽然丢几十个玉米棒子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但是杨秋瑾眼里容不下沙子,绝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偷鸡摸狗的事情。
杨秋瑾看着玉米地说:“这偷玉米棒子的贼还挺聪明,知道东摘一个,西摘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摘得都是比较低矮的玉米棒子,你们说,什么人会这样摘?”
其他人面面相觑,猜不到个所以然。
范慧说:“会不会是场里的小孩子干的?”
她说得场里的孩子,指得是农场职工的孩子,现在农场学校放假了,农场职工要上班,孩子们白天基本都处于放养状态。
养殖场虽然离农场很远,但因为养殖场东面靠近天河,西面靠近戈壁滩,很多孩子会到这附近河边摸鱼抓虾,还会去戈壁滩摘酸枣、沙棘果,找野菜,他们来养殖场掰玉米,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