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急诊医生快被这些无知的职工气晕,冲着就诊大厅的几个医生护士大喊:“快,启动紧急状态,把这些吃了病猪肉的病人,进行集中隔离医治,再派人把那些还没来就诊的病人,也带来进行隔离。”
这年头的医药技术还不发达,随便一场瘟疫传染,就可能要人的性命,一旦传染起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就诊大厅躁动起来,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戴着厚厚的口罩,上前去扶那些病人,带着他们往医院传染病科进行集中隔离。
整个医院进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杨秋瑾想走,被一个医生拦住:“杨场长,你才接触了感染瘟疫的病人,你也得进行隔离,以免传染给他人。”
杨秋瑾皱眉:“我没吃病猪肉也要去?我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要跟有瘟疫的病人在一起,传染了瘟疫,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这你放心,我们会给你弄一个单间,对你进行单独隔离观察,只需要观察一周,你身体上没有任何的不适,你就可以离开。”那医生保证说。
瘟疫传染之事可大可小,杨秋瑾小的时候曾经见过隔壁村闹鼠疫,死了不少人,也就没反对:“那你们要帮我打两通电话,一个打到养殖场于副场长的办公室,让他接替我的工作,看管好养殖场的生产,另一通电话打到边防部通讯室,告诉我的丈夫,我被隔离的事情。”
“好,我这就帮你打。”
当陈胜青收到通讯室转达的电话,顾不上连夜奔波的疲惫,火速开着车来到医院,要见杨秋瑾。
一个戴着厚厚口罩,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的护士把他拦在门口,“陈副团长,现在整个农场医院都在戒严,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隔离室,你要想见杨场长,得等到一周后再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难做。”
像这种类似鼠疫的瘟疫,一旦发现,必须严格隔离治疗,才不会让病毒扩散,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医院上下,无论是谁,都要严防死守,谁要开了口,让病人逃出去,又或者让外人进来进行传染,造成严重的后果,上面要是问责,他们医院的医护人员,一个都逃不掉。
第92章
陈胜青说:“我的妻子身怀八个月, 她一个人在里面隔离,会有诸多不便,我必须进去陪她。如果她一个人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也不会原谅你们。我会向你们的院长进行申请,让我进去陪护, 也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他说完就去医院的传达室, 先借用电话打到边防部请假, 再打到医院的院长办公室,说明情况。
对方考虑到杨秋瑾的确诸多不便,同意他进隔离室陪护, 要求是隔离期间, 他只能进, 不能出。
当杨秋瑾看到陈胜青, 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你怎么来了?”
“你如今身子重, 让你一个人呆在医院里,我不放心, 过来陪你。”陈胜青看一眼医院给杨秋瑾安排的隔离单间, 跟正常的病床一样, 有床有窗户,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倒是不错。
“你疯了!要是我被传染了瘟疫, 你进来陪我,你也会被传染,会死的。”杨秋瑾急了, 伸手推他:“你快出去,家里还需要你。”
“秋瑾, 已经迟了。”陈胜青大步走到她面前,修长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深深吻在她的红唇上,狭长的双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现在,我已经被你感染,跟你一同呼吸,我不会离开你,让你独自面对恐惧危险,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生死。从前我亏欠你太多,总是因为军队任务抛下你们母子,这次不会了。”
杨秋瑾眼睛瞬间红了,“你真傻。”
她在外人面前装得再怎么坚强,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急诊医生告诉她,她可能感染瘟疫之时,她心里有多么恐惧害怕。
小时候看见隔壁村感染鼠疫,那些因为鼠疫死亡的尸体,一具具被搬进坑里焚烧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怎么会不怕。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再怎么害怕,也得强行安慰自己没事的,她一定会熬过去的。
可当陈胜青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药跟她同生共死,会一直陪着她,她再也忍不住,扑到陈胜青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胜青,我好害怕,我明明再三叮嘱吴平他们,要把病猪烧毁,可没料到他们会吃病猪肉,更没想到这么凑巧的在医院里碰见他们。要是我晚点出去就好了,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让小星星在我肚子里受罪。”
“这不是你的错。”陈胜青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我们国家对大部分现存的疫病,都有一定的疫苗及药品,现在农场医院正在想办法对相关人员进行化验消毒处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配出相应的疫病用药,救治感染者。你没有吃病猪肉,有没有被传染疫病,还是一个问题,不用太过担忧。”
他说的没错,农场医院现在进入紧急状态,整个医院都被封锁,传染科的大门被锁死,相关科室的医护人员全都穿上防护服,对感染者进行血液、尿液、粪便等等进行化验。
同时医院院长也没有瞒报,一通电话打到阿瓦地区总医院及边防部军区医院,向他们上报此事,请求他们派传染疾病的专家下来帮忙。
很快几辆载着两方专家的车辆到达农场医院,一位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老专家,下车的第一件事情,就让大家穿戴好防护服,同时让医院用消毒水,一遍又一遍的在医院各处进行消毒,这才领着几位专家,前往医院的检验科,查看检验的结果。
当杨秋月得知自己姐姐因为感染瘟疫被隔离在医院,而瘟疫的源头是那几个养殖工干得蠢事,她气得直跳脚,拎着一个包裹,直往医院里冲。
范祟拦住她,“你干啥,现在医院都在戒严,你去了也进不去,不要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那是我姐,怀着八个月的肚子,眼看就要生了!”杨秋月甩开他的手,“我要去看她,我就她一个姐姐,她一直对我掏心掏肺的好,我不去看她,我还是人吗,她怎么尽遇上这种事情。”
她说到后头,忍不住哭起来:“她还这么年轻,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她,那帮蠢货,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范祟将她拥抱进怀里,安慰她说:“杨场长是什么人,再难的困境她都自己挺过去了,这次也一定会吉人天相,会没事的。你要真想去看她,也不是不可以,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在戒严,医院食堂饭菜就来回那几样,做得不好吃,你要心疼你姐姐,你做一些好吃的饭菜送到医院里,让医护人员帮你送进去,你姐姐就知道你去看过她了。”
“说得对。”杨秋月擦干眼泪,转头跑去副食店,买了不少肉菜,做几个杨秋瑾爱吃的饭菜,坐上范祟开得拖拉机,一路突突突地往医院赶。
路上她像是想起什么,一巴掌拍到范祟的后脑勺上,“停车,我要下车自己走。”
“你又发什么神经?”范祟冷不丁挨她一巴掌,嘎吱停下车,捂着后脑勺回头看她。
杨秋月冷眼看他,“我跟你现在是啥关系?你有啥资格送我去医院,咱们孤男寡女走一路,会被人说闲话,我不需要范科长大发善心送我。”
她拎起饭盒,从拖拉机跳下去,朝着医院的方向走。
范祟下车去追她,“杨秋月,你究竟要跟我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这都闹了大半年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杨秋月压根不理他,闷头往前走。
范祟实在拿她没辙,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拦腰抱起来,摁在路边的草地上,神情认真的看着她说:“杨秋月,我说了我想娶你做老婆,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叫我姐向你姐提亲,房子我都请人修好了,聘礼按照你们老家的规矩来,三大件我借钱都给你买上,你为啥总听不进去。”
杨秋月蓦然被抱压在地上,眼见饭盒要倒了,她一边稳住饭盒,一边使劲挣扎,“范祟,你个狗娘养的,你快放开我!这大路上的,你把我压在地上,不怕被人看见笑话。”
“我是狗娘养的,那你就是被狗、日过的,你第一次被我在大路上干,你都不怕被人看见笑话,今天穿着衣服被我压,还怕被人笑?你要不答应嫁给我,我就在这儿干你。”范祟压着她的身体,就是不起身。
杨秋月给气笑了,“不顾妇女意志强干,叫强J,你他娘的不懂?你想吃犯法吃枪子?”
范祟抿紧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伸手将她头发上的杂草捡下来,满脸痛苦道:“秋月,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我,要怎样才愿意嫁给我?我们已经互相折磨快一年了,你还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要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杨秋月沉默一阵,“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我知道,你姐姐曾经提点过我,她说你第一次带我去见她时,我的态度没有让你满意,让你误以为我只是跟你玩玩,对你没有半分真心。
秋月,天地良心,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就想娶你,不然我也不会在那年过年之时不放心你,特意跑到养殖场值守,恰好救了炭火中毒的你。
你知道我的,我平时嘴笨话不多,之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哄你,自从从你姐姐提点我以后,我一直在想办法哄你,讨你开心,你要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不相信,我可以以命换命,去医院也感染疫病,让那些专家对我检测试药,拿命去换你姐姐平安回来。”
范祟说完,起身站起来,去开拖拉机,往医院走。
杨秋月追上他,“你发什么颠,我姐在医院里就已经够我心烦的,你去添什么乱?”
“你我现在形同陌路,我的死活于你来说有什么关系?”范祟头也不回地说:“反正我现在孤家寡人,烂命一条,我去医院做做贡献也好,我死了,兴许你还能记住我。”
“你别胡闹。”杨秋月服气了,“我就耍耍小脾气,你就不能让让我,你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你。”范祟回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无奈,“你的小脾气一耍就是一年,我被你折磨的要死不活,生无可恋,你要答应嫁给我,不跟我闹别扭,我也不折腾我自己。”
“你就逮着鸡毛当令箭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苦肉计。”杨秋月冷哼着,爬上拖拉机,“行啊,你愿意去感染疫病,那就去,别在这里跟我玩小心机。”
“好嘞,你坐稳扶牢。”范祟拧动拖拉机转盘,突突突地继续往农场医院方向走,“等你姐好了,我们就在养殖场举行婚礼好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你别自作多情。”杨秋月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说。
“你不嫁也行,我的红砖小房子修好了,又宽又大,有个小院子,主卧的炕床铺着厚厚的毛毡子,冬天睡着很舒服,夏天睡着很凉快,你就不想过来睡睡,顺便跟我打打仗,尝尝我的滋味?我的肌肉摸起来很舒服.....”范祟一本正经的说。
杨秋月听着他说着露骨的话,脸红得不能自已,呸他一口:“流氓!”
两个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对那事儿特别的痴迷,两人吵吵闹闹一年多,彼此都没再做过那事儿,别说范祟想了,就是杨秋月午夜时分,也十分想念范祟那强壮滴汗的身子。
心里还有气又如何,杨秋月再作也明白,世事无常,像她姐一样,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被隔离生死未知,她跟范祟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也该放下心里那点芥蒂,过过正常的日子了。
杨秋月跟范祟到了医院,果然进不去,不过饭盒医护人员是可以帮忙送进去的,杨秋月跟医护人员再三道谢,让她帮忙传话,跟杨秋瑾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杨秋月都会与她同在。
杨秋瑾看到饭盒里装着一盒米饭,一份番茄炒蛋,一份青椒炒肉丝,一份麻婆豆腐,都是她爱吃的,心里很是感动,“不知道妈跟天佑收到消息,是什么感受。”
能有什么感受,李秀娥收到儿媳可能感染瘟疫被隔离,儿子义无反顾前往陪护,感觉天都快塌了。
她带着同样不敢置信的陈天佑,匆匆赶到医院,同样进不去医院,只能让医护人员托话,让他们照顾好自己,每天做好饭菜,来回折腾送饭。
其他的人,诸如农场翟书记、韩永信、任莹之类的人,养殖场范慧、宋招娣、于聪等等,得知杨秋瑾被隔离的消息,都不惧被感染的风险,纷纷前来探望杨秋瑾,当然也被拦在了医院外头。
这么多人关心着自己,又有自家男人陪护在身边,杨秋瑾恐慌害怕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配合着医护人员做完化验,就在不大的病房里不停走动。
孕晚期了,为了避免自己再像生陈天佑时难产,杨秋瑾听从妇产科医生的意见,一直在活动运动,就为顺利生产做准备。
连续熬两天夜没睡觉的陈胜青,躺在病房唯一的病床上睡觉,他睡觉的睡姿,跟他这个人一样,特别的板正,双腿拉直,双手放在腰部,笔直的睡着觉,让人看着都替他累。
杨秋瑾走得很轻,还是吵醒了他,他睁开眼睛,眼眸带着一些疲倦感看她:“你都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不累吗?”
“我走这么轻,你都能听到?”杨秋瑾吃惊。
“我在野外执行任务时,周围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是敌军或蛇虫猛兽,随时会要我的命,所以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里,我对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很敏感。”陈胜青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拉着杨秋瑾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现在很困,你可以陪我睡会儿吗。”
杨秋瑾避开他的吻,“都说了我可能已经被感染,你别一直亲我,离我这么近,你想睡继续睡吧,我不动,不吵你。”
这间病房很窄,病床也很小,两个人睡实在太挤,杨秋瑾心疼男人,知道他两天没睡好觉,让他自己睡。
“你是我妻子,哪怕你被感染,在我眼里,你还是你,我想亲你,只是遵从本心。”陈胜青又把她拉进怀里,继续亲吻。
杨秋瑾自从怀孕以后,一直在家里和工作忙活,没像以前那样每个月都去剪短头发,现在的她头发长长不少,因为五官精致,皮肤白净,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加上怀孕,她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柔又妩媚。
陈胜青越吻她,越是心疼,他的女人,怎么这么命运多舛,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来磨炼她,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
杨秋瑾被他吻得头晕眼花,她看着近到咫尺,男人放大的英俊眉眼,满心无奈,这男人真够固执的,说不听,讲不听,只能任由他了。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之时,一个穿着防护服的护士敲了一下门,推开门进来。
看到他们相拥相吻,护士楞了一下,一张脸爆红,说着对不起,退出病房后,又重新敲门。
“请进。”杨秋瑾跟男人分开,不自在地整理衣物,看着那个护士推门进来,开口问:“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你的化验报告出来了。”护士拿出一张化验单,递到她面前说:“目前你没被感染瘟疫,但你还需要在医院里观察一周,一周后你没有任何不适,就可以出院。”
“谢谢你啊。”杨秋瑾握着化验单,看到上面未发现病状几个大字,激动地把单子拿给陈胜青看,“你看,我没被感染。”
“嗯,我看见了,等观察期一过,我们就回家。”陈胜青微笑。
事实上,他一直就不担心杨秋瑾会感染上瘟疫,疫病这种东西虽然传染性极高,但猪瘟又跟鼠疫又有些许区别,杨秋瑾没吃病猪肉,只是跟感染者短暂的接触过,她被感染的可能性很低。
就算杨秋瑾真被感染,他也做好被杨秋瑾传染后,他向医院专家主动申请试药,为杨秋瑾找到救治疫病最好针剂的准备。
她为他付出太多,在这种危及性命的关头,他能做得,就是不顾自身一切,全力护着她和孩子的安全。
好在,老天爷有眼,没让杨秋瑾感染上疫病。
一天后,那些感染者出现了两个死亡病例,人们一下陷入恐慌,在医院其他住院部的病人坐不住,怕被传染感染,纷纷情绪激动的要强行出院,结果被韩永信带领的武装部人员,荷枪实弹的逼了回去。
发生疫病,最忌讳的就是可能携带病株者,到处传染,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在医院没有研制配出针对此次疫病的药剂之前,谁都不准离开医院,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杨秋瑾没有感染疫病,一周后,医院还是要求杨秋瑾继续住院观察。
杨秋瑾也知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虽然她很想离开,但也怕她开了一个头,后面有人拿她做例子,有样学样离开医院,造成更恶劣的影响,也就强忍着呆在狭窄病房里的不适,积极配合医院的工作。
好在这段时间,传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一直躺在医院重症室的阮向明醒了。
医院的专家们也在加班加点研制针剂,最终在半个月以后,研发出针对此次疫病的针剂,打在两位因为疫病昏迷过去的病人身上,她们渐渐苏醒康复,院长这才宣布危机解除,让没有感染疫病的病患,陆续出院。
杨秋瑾出院的那天,医院门口站了一堆人迎接她。
亲朋好友,养殖场职工和农场相熟的人,包括之前被项安福等革命小组虐待的郑教授、蔡教授等人,都在门口迎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