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
结束午饭,施愿前往监控室调出了门口摄像头前段时间的记录。
幸好还在半个月一覆盖的限期范围内,有关黎向衡来去情况的视频都被保存了下来。
通过倍速画面播放,施愿发现江敞那日过来,开的正是属于黎向衡的迈巴赫。
在他送完文件离开后,不知为何,这辆车半夜三更又开了回来,并且待到天快亮才走。
施愿又把监控往后调了几天。
不看不知道,算上今早路嘉易看到的一次,车停门口,短短一个多礼拜已经有四回之多。
而且他每次都是挑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来,天不亮又匆匆忙忙离开。
像是怕别人察觉。
但施愿又觉得,依照黎向衡的性格,他不可能犯下忘记别墅到处都有摄像头,这么低级的错误。
将相关的监控视频看完,施愿并未总结出黎向衡过来的规律。
有两回是连在一起,另外两回则前后间隔了好几天。
……
关闭监控上楼,施愿在能看到庭院门口的落地窗边坐到很晚。
窗户象征性地拉拢了一层遮光的纱帘,施愿也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期待黎向衡今夜到来。
这种来了不说,又始终徘徊在附近的隐秘行为,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期不期待,理智提醒施愿,如果两个人都犹豫不决,局面显然只能僵持下去。
那么到《Fad》的慈善晚宴来临之际,她大概都拿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件古董礼服。
溪水总要流淌下去,生活也总要继续下去。
既然黎向衡已经低头,把车开进了她的小区,那么她又何妨主动发条消息,约下见面的时间。
施愿说服自己,点开微信,下滑找到好久不联系的对话框。
在发消息前,她特地浏览了一下黎向衡的朋友圈——除了转发黎氏集团的信息之外,他的朋友圈几乎没有任何私生活的呈现,冷淡、干练、公私分明、也枯燥的生活状态,似乎和从前并无两样。
施愿一边看着,一边曲起手指放入牙关轻轻啃咬。
自从知道黎向衡喜欢自己,那种互为敌人时的随心所欲感仿佛全然消失。
她谨慎地组织言语,思忖许久,先是规矩叫了声大哥,然后客气地询问:【我打电话给管家,管家说我意大利买的那批衣服你都帮忙拿到市里来了,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要是不方便见面,你找人给我送过来,或者放在门卫那里我自己去拿也可以。】
消息发出去的时间正值晚上九点。
然而如同泥牛入海,凌晨时分对话框里也没有出现黎向衡的消息。
作为众星捧月的人群焦点,施愿难得品尝到抱着手机等一个人回复,等到打瞌睡的滋味。
她不相信这期间黎向衡一下手机都没看。
只觉得他爱装x的老毛病又犯了。
等人等得烦躁,连带房间里四季恒温的环境,也让她倍感闷热不适。
施愿一把拉开窗帘,想要借助深夜的凉风,让自己的思绪心情都透透气。
结果手还没碰到窗把手,她又在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迈巴赫。
……
施愿下楼时,并未惊动保姆间休息的路嘉易。
早起早睡的他,这个点已然沉浸在梦乡之中。
莫名的,虽然最根本的目的,是出去揭破黎向衡偷偷过来又不说话的行为,但她觉得自己轻手轻脚,不想被其他人察觉的动作,更像是半夜背着丈夫溜出去和情人私会。
按下遥控,庭院大门缓缓打开,在夜色中响起金属推移的窸窣声音。
施愿知道隔着防窥膜,黎向衡肯定能看见外头的景象。
不管是开启车门与她见面,还是直接掉头离开,都是设想范围内比较合理的表现。
但直到施愿离开院落走近,迈巴赫依然无声无息地停在原地,仿佛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施愿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头前,注视着驾驶座的位置。
见黎向衡不肯出来,她踩着拖鞋过去,敲了敲对应的左侧车窗。
叩、叩、叩——
施愿敲了足足十下,车窗才降下来。
与昏暗中的面孔对视的第一眼,她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寻常状态下,黎向衡很少会摘掉眼镜,这一刻的他没有镜框覆面,狭长双眼略显涣散,就连锁骨前一丝不苟的领结,也被拉得微微散开——罕见的迷惘和支离感,在他身上交替出现。
是睡在了车里,这时候才醒?
施愿根据自己捕捉到的信息,得到不确定的推测。
被她如有实质的目光紧盯,黎向衡很快清醒。
几秒后,他戴上眼镜,摁亮车灯,解锁了副驾驶的车门。
施愿坐了进来。
车内的温度较之外界暖和不少,她穿的外套有些厚,随着车门关闭,有微微汗意蒙上后颈。
“好久不见,大哥。”
她转过去,看着黎向衡的眼睛,“不过这么晚了,你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黎向衡是个锯嘴的葫芦,施愿一向清楚、
她问这个问题本没指望对方回答什么,不过是为了缓解当下的冷场。
谁料,黎向衡诚实回答道:“我把车停在这里睡觉。”
“……”
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回复微信,结果他却说自己正在车里睡觉。
施愿将肩膀靠在椅背上,为他难得的坦诚沉默两秒。
手机软件上的礼貌荡然无存,微妙的不爽感袭来,她压抑着脾气问道,“就算加班太晚,开车回去大宅太费时间,可我记得大哥市中心的别墅也在这条道上,离我家没多远,至于来这里睡觉吗?”
“而且睡觉还是睡在车里,也不见你到我家里来留宿。”
听到不太客气的质问,黎向衡没有立刻回应。
他垂下脸孔,并起大拇指和食指,扭捏起鼻梁上方山根的位置。清瘦指节挡住头顶的灯光,睫毛的阴霾投射在半阖的眼睑下方,浅深不一的黑,衬托得他面容有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这个动作、这个姿势,削弱了黎向衡展现在人前的威仪和凌厉,在仅剩彼此的夜晚,施愿忽然觉得,自己也能够用“美丽”这个有些单薄和女气的词汇,来作为对他的精准形容。
结束按摩,他的疲惫也相对减轻些许,才慢慢启唇:“我总是失眠,在有你的附近才能睡着。”
话音入耳的须臾,分明的字眼在施愿眼前、脑海、心间,破碎重组成她听不懂的含义。
她浮动的目光有一秒钟的静止。
下一瞬,无中生有的荒谬感如涨潮的海浪般袭来。
……黎向衡是疯了吗?
不是说好了会如她所愿,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见施愿一副愣怔的模样没有说话,黎向衡终于不再躲避对视。
他抬眼看她,继续说了下去:
“愿愿,我很想你。”
“很想见你。”
“……也很想,听到你的声音。”
第119章 我都愿意给你
对于性格倨傲、不善于表达情感的黎向衡而言, 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他示弱的极限。
但施愿活到二十多岁,从别人那里得到的爱意和思念数不胜数, 她的心情只百感交集了一秒钟, 接着用无比冷静的声音提醒他:“我以为, 那天大哥听见我和阿烈的对话, 已了解我的真实想法。”
话音未落, 黎向衡稍见好转的脸色忽然更加苍白了一些, 他低声问道:“愿愿,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是坚持远离黎家每一个人——还是说, 只远离我和黎晗影,却能够亲近黎闻烈。”
黎向衡的话让施愿呼吸发紧的同时,想起自己在监控记录里看到的画面。
就在她同意跟黎闻烈上床的那晚,车牌为“999”的迈巴赫在雨中守了一夜。
黎向衡或许知道了黎闻烈在她家留宿。
但窗帘都是拉好的,黎闻烈睡在几楼,有没有跟她睡在一起,黎向衡又怎么可能清楚?
不想节外生枝, 施愿对此并不承认:“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如果大哥说的是江敞送文件那次看到的,阿烈在我家吃晚饭的情形,我只能说大哥想太多了,他第二天工作时间特别早,拍摄地点又在我家附近,还碰巧把装了钥匙证件的钱包忘在大宅了,所以我才好心收留他一晚。”
这么多巧合。
又是拍摄时间, 又是地点在附近,又是没带钱包钥匙。
从黎闻烈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看着他那张楚楚可怜的漂亮面孔,倒还没有那么多荒谬感。
此刻施愿自己代为转述,嗓音却在黎向衡心知肚明的目光里转向微轻。
“如果放在过去,就算看到他在院子里淋雨,你也只会隔着窗户大声笑话他年纪不大,已经有老年痴呆的倾向。”这样言辞刻薄的话,黎向衡说出口的语气和对施愿说“想你”时没有任何区别。
越是温柔沉静,越是叫施愿太阳穴突突发胀。
“现在你对他心软了,你接受他了,是不是?”
“我没有——”
施愿放轻的音量又立刻扬起。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这样的表现会被黎向衡归咎为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
又缓了缓心绪,直视他双眼,故作坦然地说道,“这种无凭无据的猜测真的很没意思,大哥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去问阿烈,我保证在旁边一个音节都不会发出,你看他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