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这么规矩而有分寸,想来是只能是那两位身为职业精英的助理。
黎向衡放下手中正在阅览的项目报告,扶了扶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开口道:“进。”
来人却让他感到意外,是抱着一大堆文件的施愿。
她将这些文件毫不客气地堆放在黎向衡的办公桌上,冲他伸出手:“我的东西。”
黎向衡挽起双臂,无视她悬在眼前的手,放松背脊后靠在座椅之上:“你的这些文件是我让周颂宇安排给你的,就算做完了,也应该归还给他,而不是直接来找你的老板。”
施愿反唇相讥:“我也没听说过哪家大企业的老板,会黑心到把员工的证件都扣下。”
黎向衡不为所动:“是江敞没有跟你说清楚吗?我说了只要你老实上飞机就还给你。”
“哥哥究竟在担心什么?我是你的员工,要跟去出差不是理所当然?”
施愿居高临下的目光,从黎向衡的脸庞流转到他一丝不苟扣紧的领结处,蓦地发出一道清脆的笑声,“总不能是在臆想我趁你不在天天跑去跟二哥在一起吧?”
“你自己打得什么主意,自己知道就好,不用特地强调。”
事实已成定局,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争吵,只会浪费彼此的宝贵时间。
黎向衡拿起桌上座机的话筒,想叫周颂宇进来把占据了半个桌面的文件夹处理干净。
他的手指刚触及数字按键,整个手背却被施愿用力按了下去。
嘟——
突兀且持续的噪音由话筒传入耳际,黎向衡面不改色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
“你在闹什么?”
他问道。
施愿却抓着他拨打号码的手,从办公桌的对面绕了过来。
曾在大宅书房里发生的一幕又于这一刻上演,只不过施愿这次主动得出奇。
她仗着黎向衡坐在椅子上转动没那么灵敏,另手朝他的西装口袋摸去:“你把我的身份证和护照都放在哪里了?你还给我,我就不跟你闹下去!”
口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由于款式贴身,施愿这一下摸到了黎向衡紧窄的腰线,还不怕死地捏了捏。
熟悉的身体反应让黎向衡动作一滞,短短的间隙,施愿的手又不知道探到了哪里。
说不清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施愿竟然胆大包天到在公司就敢对他如此。
是信了黎晗影有病的说法,于是转移目光,将勾引的对象变成了自己?
这次,真的有必要给她一点实际的教训。
黎向衡迅速扼制住无限展开的念头,再次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施愿的手腕。
“啊!”
由于手臂忽然被人控制,来不及撤开力道的施愿被迫向他怀里倒去。
与此同时,黎向衡也看到了蔓延在她衣袖之下的点点红印。
第26章 试探与被试探
“施小姐, 您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上面显示您的过敏源是花生、榛子类坚果。”
“看您身上红疹的具体情况,您是不是这几天都在食用相关的食物?”
“虽然过敏数值不高, 但以后的日常生活, 您还是需要多加注意。”
黎家投资的高级私立医院内, 虽是不太严重的小毛病, 依旧由副院长亲自出面, 第一时间拿着新生成的检测报告过来, 为施愿做出一番慰问和说明。
“如果还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您可以打开手机, 电子报告我已经发到您的微信里。”
施愿靠在病床上休息,听到对方的话语,她半阖双眼轻轻点头。
副院长顺势把治疗的药物和报告交到在旁的黎向衡手里:“那就不打扰您了,您的病情无需住院治疗,回家后遵照医嘱按时服药就可以。另外,每到夜晚红疹的瘙痒感可能会加重,袋子里面还有两支清凉缓解的药膏, 一天两次,可以让家里佣人帮着涂一涂。”
黎向衡道了声谢,待到副院长离开,对施愿说道:“药和报告你自己收好,既然过敏不严重,我就回公司上班了,司机候在医院的停车坪里,等会儿他会直接带你回家。”
从发现她手臂上的红疹, 到眼下看完医生,黎向衡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陪着她。施愿以为他会把出差和生病两件事关联起来盘问自己, 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么轻轻放过。
她不确定地望着黎向衡,试探道:“哥哥不送我回家吗?”
黎向衡平静道:“你是过敏起红疹,不是腿断了,应该不需要我全程背着你。”
施愿:“……”
黎向衡丢下话,推开门走得头也不回,徒留施愿在病房里对他的不解风情感到无语。
……
因着后背发痒又不能伸手去挠,接连几个晚上施愿都没有睡好。
一被司机送回大宅,她吩咐女佣把药膏涂满患处,趁着药效发挥作用的间隙,顺手给黎晗影发了条自己生病的消息。黎晗影没立刻回,她也没等下去,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天黑。
厚厚的丝绒窗帘拉着,屋里的照明唯有一点帘幔缝隙处透进来的光晕。
施愿睡了个酣甜无梦的好觉,迷迷糊糊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余光冷不丁瞧见自己左手的不远处安静端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她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又想起自己睡前给黎晗影发了微信。
应该是他一下课就赶回家了吧?
这样想着,施愿的心口宛如被温暖的水流浸泡着,泛起些许飘然的情绪。
她将手从轻软的被子中伸出,沿着男人的膝盖向旁摸到了他的手掌。
这只手修长如玉,温度又比睡梦初醒的她低一些,施愿摩挲两下,很是满意。
她顺势与男人十指紧扣,把他温凉的手背拉过来抵住发热的面颊,猫似地磨蹭着,鼻音闷闷地撒着娇:“你赶回来看我呀?怎么就这么坐着,也不叫醒我……”
男人的手于此刻变成了适意的玩具。
施愿贴着它,偶尔又不规矩地挨个揉捏每一处凸起的指节。
她只以为是黎晗影,也没什么戒备,满心放松地赖了会儿床,见黎晗影一直不说话,又觉得无趣,便放开他的手,朝床头附近的照明开关摸去。
与此同时,迟迟不开口的“黎晗影”终于出声:“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待阿晗的?”
还差一点就能开灯,施愿却猛地顿住。
那不是黎晗影的声音,而是本该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的黎向衡。
施愿喜欢明亮,讨厌任何阴暗的东西。
但这一刻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反倒成为了掩盖她失措表情的最佳保护。
……黎向衡怎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液,那只被她松开的手掌在她愣神的瞬息凑了上来。
黎向衡四指拢着她的下半张面孔,只剩一根食指在她睫羽乱颤的眼皮上滑动:“愿愿,你的睫毛抖动得好厉害——都是兄长,怎么你对待我和阿晗的态度如此不同?”
洁净干燥的指腹,无端令施愿回忆起游蛇的触感。
她只差在心里尖叫,身体僵硬许久,才勉强从口中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理由:“我、我刚才做梦没分清楚现实,还以为自己是和一个前男友待在一起,话也是对他说的。”
“什么区别对待你和二哥,没有的事,哥哥、哥哥想多了……”
“徐劭、谢拓之……容怀瑾、江振轩,祝青柯、宋洋、陆观承。”
黎向衡按照时间远近,依次报出施愿历任前男友的姓名,他不再挪移手指,只是轻轻贴合施愿的眼皮,像是一台能够感知她真正心意的人工测谎仪。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梦到的前男友,是哪一个?”
这其中的许多名字施愿早就忘记了,只是随着黎向衡提起,才复苏些末记忆。
她循着声源,用仿佛看待怪胎的眼神看向黎向衡那里。
要不是确定除了容怀瑾以外,黎向衡从来没有关注过任何一段感情,她简直要以为黎向衡是什么心思深不可测的变/态,在她的身上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才能记得这么清清楚楚。
“应该是谢拓之吧,还是宋洋……我也忘了。”
她应付着黎向衡的问话,从那一大堆人名里随便挑选了两个。
“噢。”
“他们俩,确实有可能搞错,毕竟是表兄弟,长得有些相似。”
黎向衡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半直起身,将头顶的吊灯开启。
强烈的光源猝不及防袭来,施愿偏过头去用手挡住才消弭掉一部分刺痛的感觉。
饶是如此,依旧有温热的生理泪水自眼角堆积。
黎向衡回到家后换了件黑色的衬衣,没打领带,最上方两枚纽扣敞开,他好整以暇地坐回原位,看着施愿泪眼汪汪地瞪了过来:“哥哥,你刺到我的眼睛了!”
在这个施愿全然专注刺疼的双眼,而无心顾及其他的时刻,他凝起视线在她的脖颈处,忽然问道:“那天你脖子上的痕迹,也是因为对于花生过敏吗?”
施愿差点想也不想就要顺着他的话肯定。
但一个激灵,又想到黎向衡根本不曾对自己提到过红痕的存在,倘若她这么说了,黎向衡肯定会立刻意识到,她早就发现了那处痕迹,并借此怀疑这次过敏究竟是无心还是故意。
她顿了顿,才睁着双眼无辜反问:“什么脖子上的痕迹,哥哥在说什么?”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黎向衡的目光微微一动。
“没什么。”
他坦然自若转移话题,“你现在这个样子,随时都需要有人护理,出差就不方便了。”
见黎向衡没再刨根问底,施愿悄然松了口气。
不用出差,正中下怀,她的心狂喜起来,但面上依旧含蓄而不安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花生过敏,应该是这个礼拜多喝了几杯奶茶的缘故。”
“你以前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就不清楚自己对什么过敏吗?”
黎向衡的目光注视着她。
施愿理直气壮道:“当然不清楚,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那些剥起来麻烦的坚果,碰都不怎么碰,又怎么能知道吃了那些东西会浑身出红疹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