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心里随之浮现的疑问,令黎闻烈感觉到难以置信。
就在他打算再检查一遍大床的时候,垂落的视线冷不丁发觉灰色地毯上的一处异样——那是一根颜色很淡的头发,安静地躺在靠近床沿的交界处。
黎闻烈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分开手工地毯细密的纤维,将它捻在指间,拣了出来。
是浅亚麻金。
在这个家里,只有施愿一人染了这个发色。
和他想得一样——昨天同施愿上床的人,果然是黎晗影。
黎闻烈边缘放大的瞳孔阴冷得快要滴出毒水,他强忍着把屋内家具陈设全部砸到地上的冲动,回顾了一遍自己检搜过的地方,确保一切照旧,不会落下把柄引起他人的注意。
保险起见,他又例行公事去检查了黎向衡的房间。
结果却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黎向衡的房间里,也找到了施愿的头发。
一个在靠近床沿的地毯上,一个在沙发底下。
一个头发根部已经染上了一些黑,一个却是全然的亚麻浅金,看样子时间更早。
……是他想要的那样吗?
施愿她,和两位兄长,都上了床。
第31章 又是豉汁排骨
“三少, 您没有休息吗?”
佣人上来打扫卫生时,黎闻烈正抱臂站在走廊里,欣赏悬挂在墙壁上的风景油画。
听到佣人的询问, 他回答:“倒时差睡不着, 干脆在走廊里站一站。”
“那您的房间需要先收拾一下吗?”
佣人又问。
黎闻烈随意摇了摇头。
佣人会意, 把独处的空间留给黎闻烈, 转身朝黎向衡的房间走去。
黎闻烈又忽然叫住她:“最近家里太平吗?小姐她还有没有跟两位兄长闹脾气?”
佣人目露惊奇。
但转眼想到大宅的一系列变化多半发生在黎闻烈出国走秀后, 他不了解也属正常, 便委婉地告知道:“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一家人, 大少和二少也肯定都是关心小姐的,前段时间大少还安排了小姐进集团上班,从他的贴身助理做起。”
贴身助理。
这几个颇为暧昧的字眼在黎闻烈舌尖滚了一圈,他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想不到我不在的这些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从佣人的视角看去,黎闻烈诚然在笑,一双黎家一脉相承的桃花眼却显得没什么温度。
她下意识惶恐起来, 不知道自己讲错了哪句话,正打算道歉,黎闻烈的长睫倏忽缓慢颤了缠,表情随即雨过天晴,仿佛刚才的冰冷皆是错觉,“挺好,大哥正式接手了集团的事务,姐姐也有了上进的念头, 我原先还担心大家陷在父亲去世的悲伤里走不出来。”
“这样吧,你打扫完下去后, 去跟厨房说一声,今天的晚饭做得丰盛些,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趁着我在,晚上正好可以跟哥哥姐姐们聚一聚。”
“是,三少。”
佣人得到吩咐后离开,黎闻烈平静的面孔瞬间垮了下来。
腿弯的痛楚经过一晚几近消失,舌尖处不再流血的破口,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实。
他的指尖捻压着从两位兄长房间找到的卷曲长发,沉吟片刻,自口袋里掏出手机,面容解锁,找到通讯录里的某个联系人,快速发送过去一条短信。
……
施愿一觉睡到了将近傍晚。
纵使昨夜经历了黎闻烈的纠缠强吻,她成功拿下黎晗影的好心情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她因病被黎向衡批准一个礼拜的假期,苏醒过来,瞧见微信上多了条来自江敞的消息。
【对不起,施愿,我不清楚你对花生过敏。】
施愿盘起双腿坐在大床上,歪头注视着手臂上颜色沉淀,从浅粉变成深红的疹子。
过了会儿,指甲敲击着在屏幕上打出一句和心里所想全然相反的话:【没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会对什么过敏,发生了这种情况当然怪不得你。】
临近下班时间,微信那头的江敞似乎脱离了忙碌的状态。
他致歉的语句很快再次发来:【我本想带着花束果篮去看望一下你,但黎总说你嫌弃身上的疹子难看,暂时不想见人,都是我的错,实在是不好意思,希望你赶紧好起来。】
她何时说过不想见人?
黎向衡不喜欢家里被外人踏足,反倒把借口找到了她的身上。
施愿撇了撇嘴,也没拆穿这口背下的黑锅,接着打字:【我也想赶紧好起来,毕竟过敏这件事还耽误了出差的工作,大哥倒是安慰我不着急,说等我好了再一起去。】
【但我担心意大利那头的客户等得太久会觉得黎氏没有信誉。江助,你对接过那边的客户吗,他们的项目真的不着急吗,真的可以一直等到我的病好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目的不是那么显眼,将真实意图掩藏在关心公司和黎向衡的话语背后。
然而江敞这次的回复却慢了许多。
施愿盯着手机等候他的回答,直到佣人上楼来叫吃饭,才看见他谨慎回复道:【黎总之前倒是说过这项工作务必要在过年前结束,如果结束不了,新年就只能在意大利度过了。】
她浏览完消息,一边穿鞋一边抽空瞧了眼手机日历。
不看不知道,还有半个月多点就要过年。
黎见煦的父母亡故得很早,这些年他保持单身,没有找新的女人,所以也不会有妻子那头的亲戚需要应付。家主不重视年节,导致整个黎家的年味都很淡,不过是黎见煦和他们几个小辈凑在一起吃个团圆饭饭,接下来的两天再分别去他的大姐和三弟那里拜个年而已。
从不知实情的江敞处得到出国的最后期限,施愿的好心情更上一层楼。
说什么不着急,留给她和黎向衡的日子也仅是半个月而已。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时间拖过去。
……
下楼吃晚饭,施愿照例是最慢的。
幸好所有人也都习以为常。
黎向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财经杂志,黎晗影则拎着小壶给四周摆放的盆栽一一浇水。
施愿懒洋洋地喊了声她来了,走进饭厅一看,发现未见人影的黎闻烈独自待在餐桌旁。
黎见煦在世时立下的吃饭规矩,她和黎晗影在左,黎闻烈和黎向衡在右。
好巧不巧,黎闻烈坐在了左侧,霸占的还是黎晗影的位置。
察觉到不妙的前兆,施愿立刻警惕起来。
一双眼睛牢牢盯着黎闻烈,不知他又要发什么疯。
黎闻烈也没开口,他大剌剌地回望着施愿,仿佛在等待她按捺不住。
一分钟后,施愿主动放弃对峙,她转头招呼着黎晗影,让他跟自己到右边坐。
黎向衡离得最远,走过来也是最迟的——如今他已成为一家之主,主座自然属于他。
所有人都坐下,黎闻烈终于迫不及待说话:“你平时不都和二哥坐在我这边的位置上吗?我刚才只是有点累随便,找了个位置歇一歇,你想要的话,和我说就是了。”
对比昨夜舌尖被咬破时的不利落,今日黎闻烈的语调流畅了许多。
只是凝神去听,依旧能辨别出一丝滞涩。
施愿总觉得黎晗影的话像是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她不愿落入他的陷阱,皮笑肉不笑道:“反正大哥升任了集团主席,现在吃饭坐主座,也不是按照原来的次序了,你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家里就我们这么几个人,想坐哪里就坐哪里得了。”
她的言下之意,对于座次有异议,应该请示黎向衡,而不是在这里故意挑衅。
可黎闻烈的目光瞥向不置一词的黎向衡一秒,反倒调转枪头,问到了黎晗影的身上:“二哥觉得呢?我们的位置要不要换回来?或者,姐姐跟我一起坐也可以。”
“姐姐”这个称呼让施愿感觉到一股恶寒从尾椎骨的地方向上升起。
笑话,让她跟黎闻烈坐在一起,今晚这顿饭她还能吃得下吗?
一点都不情愿的她借着垂落桌布的遮掩,伸手拽了拽黎晗影的衣袖。
“都是一家人,没必要纠结小事,我和愿愿都坐下了,就这样吧。”接收到施愿求助的讯息,黎晗影毫无迟疑地选择站在她这边,转头对管家吩咐道:“开饭吧,菜该冷了。”
于是在一种诡异而微妙的气氛中,几人都安静地动起筷子来。
借助一次小小的试探,施愿很满意黎晗影对自己袒护的反应。
她吃了大半碗饭,一天没有进食的饥饿有所缓解,又夹了一筷子面前不远处的葱油红斑鱼,放在口中慢慢嚼着,余光则不断关注周围人的反应。
得益于黎见煦从小到大的影响,黎家三兄弟吃饭都很有规矩。
黎向衡一手持筷,一手端碗,细嚼慢咽,罕少言语。
就连刚才起就不怀好意的黎闻烈也很是安静,没再找各种借口挑衅她。
视线转回到黎晗影这头,他亦垂首用餐,过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纤细的倒影。
让黎晗影在别人面前装成跟自己“不熟”,他还真的连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
施愿越看他这副克制的模样,越是想在另外两个人的眼皮底下做些什么。
她将口中的鱼咽下,坏主意则随之浮出脑海。
微微用力,将脚上的毛绒拖鞋踢掉,施愿没有穿袜子的光/裸脚掌沿着黎晗影宽松家居裤的空隙探了进去,精准找到脚踝凸起的青筋,用脚趾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
“……”
黎晗影夹菜的筷子一顿,仍是没有扭头,黑发下的耳廓悄然发烫起来。
还真是敏感,碰一下脚,耳朵就会发红。
施愿撩拨的心思更加活跃,脚掌不再停留在踝骨处,向着裤缝的内里画圈深入。
黎晗影终于转脸看了她一眼。
晃动的眸光尽处却并非责备,而是无可奈何的赧然和纵容。
施愿朝他笑得眼眸弯弯,像是一枚细小的鱼钩扎进心中,缠磨得人既羞耻又心痒。
在他们目光交织的间隙,黎晗影控制不住的神态反应很快被黎向衡注意到。
他放下筷子,观察着黎晗影的面色:“阿晗,你人不舒服吗?怎么脸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