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晚欲
许若答应了一声,把?咖啡杯简单冲了冲,放到洗碗台上,转身到客厅拿起?遮阳帽和防晒衣,以最快速度穿上雨靴就往外?跑。
打开门,婆婆正骑电动三轮车在门口等她。
许若把?门锁好,很熟练地上车,车里有铁锹,手套,暖壶,最里面狭小的角落,专门放了个?马扎是?给她坐的。
许若这几天都会和婆婆一起?去南边的山头?上种树,上个?月一场山火把?一整面山的树都烧没?了,政府出钱购买了树苗,村里组织村民帮忙种植,不然?暴雨天一来容易造成山体滑坡。
下过雨后空气清新,婆婆开车特别虎,一路上电都加到了底,大概半小时就到达南山了。
许若拿着铁锹下车,往脸上又抹了一层防晒霜,很快加入种树大军。
每次把?树苗栽种到土坑里的时候,许若就会想?到陈星彻送给她的那片森林,它?们也是?一棵一棵被双手栽下。
它?们长在西北的风沙里,而此刻她在西南种树。
可能这就叫时过境迁。
许若虽然?是?从城市来的,从小没?干过农活,却一点不娇气,她跟着大家的节奏来,别人种一棵,她种一棵。
旁边的大叔一个?劲儿喊:“这娃儿厉害呦!”
婆婆便一脸自豪:“那是?自然?!”
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了,有人喊累,提议休息一会,大家纷纷丢下铁锨铁锹去喝水。
于是?许若也停下来。
这里没?什么阴凉地,大树都被烧光了,脚下都是?烧焦了的树干,许若没?敢摘帽子,怕晒黑,她边摘手套边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喝,暖壶还没?放下,余光看到一个?人。
他背着双肩包,从头?到脚一身黑色古驰,乍一看像个?酷酷的男大学生,然?而昨夜下了雨,从山脚上来没?有水泥路,视线往下,就瞥见泥泞全黏在他的鞋帮上,连裤脚上也沾了泥巴,乍一看有点心?酸。
许若一时无法动弹。
像被人定住了一样,连眼睛都没?眨。
陈星彻盯着她兀自笑,眼神落在她身上,像狗尾巴草轻轻扫过眼睫毛般发痒。
他看她怔了半天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问:“不认识了?”
这句话把?许若的定穴解开了,她恍然?反应过来,垂首,把?暖壶盖子盖上,起?身。
那瞬间,血液循环不畅,她眼前一片黑,差点栽了个?跟头?。
他却眼疾手快,跑了两步,一把?搂住她,让她倒进?他怀里,轻声问:“没?事吧。”
许若很快恢复正常,忙把?他推开。
旁边干活的乡亲们早就看到了这一幕。
婆婆问:“若若,这是?谁啊?”
“一看就是?对象了。”嬢嬢答。
“啧啧,长得真帅。”大叔连连赞叹。
许若有点不自在,扭头?对大家解释:“不是?对象,是?朋友。”
“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又一个?嬢嬢笑着打趣。
许若干脆不和他们多说了,免得越描越黑,她回眸看向?陈星彻,这人也不说话,别人调侃他就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她顿时有几分生气,语气有点生硬:“你怎么找来的?”
陈星彻低头?看着她,眼神别提多温柔:“坐飞机。”
许若:“……”她无可奈何强调一遍,“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陈星彻说:“我自有办法。”
许若还是?震惊:“你不用工作的吗?”
“都交给裴墨了。”
陈星彻说着很自然?地拧了拧她的脸蛋:“瘦了,来做苦力?的吗?”
许若躲了下,下意识瞥了眼周围的人。
陈星彻摊手,表示都随你。
又看了眼地上的农具,问一旁歇息的叔叔嬢嬢们:“我和你们一起?种吧。”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大家当然?都说好。
许若管不了别人的想?法,灌完自己半杯水,又当作没?事人一般继续种树。
那会上午十点左右。
日头?渐渐变得毒辣,动一下就一身汗,被阳光炙烤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陈星彻没?戴帽子,被毫无遮蔽的暴晒着。
偏偏大家都在埋头?苦干,竟也没?个?人说句话。
许若看在眼里,忍了会儿,没?忍住,问旁边的大爷:“您有多余的帽子吗?”
大爷看她一眼,问:“怎么了。”
许若有点别扭地看了陈星彻一眼,开口却坦荡,没?有丝毫忸怩:“他没?戴帽子,这么晒着,要晒伤的。”
大爷这才转头?看了眼陈星彻,两秒后,大声问:“谁有帽子,给帅哥戴一下。”
闻言,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活。
有个?大叔说:“我有,三轮车上呢,等我给你拿。”
陈星彻看了眼许若。
许若恰好也望过来。
他目光深深,评价一句:“会疼人了。”
许若一噎,别过眼,不看他。
没?一会儿大叔拿来两顶帽子。
一顶是?草帽,头?顶有破洞,看着也有点脏。
另一顶是?标签还未摘下的鸭舌帽,款式时髦新潮,还是?MLB的牌子,只是?不知真假。但它?之所以还崭新,是?因为……它?是?绿色的。
大叔露出黄牙,质朴地笑:“两顶都不好,你选哪个??”
陈星彻想?都没?想?,就拿了那顶绿色的。
婆婆们和嬢嬢们在一旁笑:“你这娃儿,不知道绿帽子的意思哦。”
陈星彻却把?帽子戴到头?顶,满意地说:“我出门查了星座,绿色是?我这周的幸运色。”
许若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星座了?”
陈星彻挑眉:“它?上面写的话我爱听我就信。”
“那要是?你不爱听呢。”
“那就不信。”
陈星彻一脸理所当然?,许若只觉头?顶一排乌鸦飘过。
中午十一点半,大家把?现有的树苗种完,收工回家吃饭。
许若跟着婆婆的电动车走,陈星彻跟上来,塞给婆婆一百块钱,请婆婆带他一程,婆婆喜笑颜开就答应了下来。
一路上,许若都看向?路两边,没?和陈星彻有任何交流。
到家后,许若下车和婆婆道别,往家里走,掏出钥匙打开门。
陈星彻小巴狗似的跟在后面。
许若把?门打开,转身将陈星彻拦在门外?,淡淡说:“我要休息了。”
陈星彻摘下那顶帽子扇风,问:“不是?吧,你忍心?看我流落村头?。”
许若没?回答,很从容地关上了大门,并从里头?插上了门闩。
陈星彻从门缝里看到她转身回客厅了。
他怔了怔,忽地一笑。
陈星彻一时无处可去,就靠在门口的墙上,点了根烟,旁边的邻居家在门口喂鸡,篱笆扎起?来的鸡圈,上头?用绿色的渔网罩住,里面的小鸡也不叫,都趴在窝里。
隐隐有些味道,他走到大门另一边,这边从院儿里爬出墙的凌霄花懒懒垂下,他喷出一口烟雾,掏出手机看了眼,有未接电话。
他回电过去。
对方很快:“喂。”
接电话的是?个?奶声奶气的小男生。
陈星彻问:“喂什么喂,喊我什么?”
对方嘟囔着:“反正是?在私底下,叫就叫吧……”
陈星彻没?听清,问:“臭小子,嘀咕什么呢?”
对方小大人地叹了声气:“姑夫,你找到我姑姑没??”
陈星彻看着湛蓝蓝的天,笑着嗯了一声。
希希惊呼一声“yes”!
又说:“那你可不能让她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哦!”
陈星彻说:“放心?。”
希希点头?:“那我挂啦!我在吃桃花酥!可好次了!”
最后一个?“吃”字,因为太过满足,而变成了“次”的音,陈星彻弹了弹烟灰,笑说:“多吃点。”
陈星彻知道希希爱吃“一瓢”,为了套出许若行踪,他送给希希一张“一瓢”的永久免费卡,这卡还是?创业之初为亲属和少数关系要好的朋友印制的,一共88张,每个?人都有专属编号,没?有多余的。
陈星彻拿裴墨的卡先顶上。
见面那天,刚把?卡掏出来,还没?多说什么,希希就抢先答:“我知道我姑在哪。”
当时陈星彻愣了愣,本以为小男生是?年纪小,贪吃爱玩,谁诱惑他,他就跟谁跑。
谁知希希接下来的话,让陈星彻一个?大男人差点失态——
“哼,我是?帮姑姑,才不是?帮你!”
“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