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歌且行
他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想象,去猜测十六岁的沈星微会在?信里写什么,那是年少的她想要对他说的话,但是被?吴跃拿去宣读,周霖深私藏几年,而他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过。
“这对我很不公平,星星。”贺西洲轻轻说。
沈星微说:“你本来也不会看。”
信已经烧了,其实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但贺西洲还是忍不住跟她说:“十七岁的贺西洲不会看,但是二十一岁的贺西洲会看。”
沈星微不再说话了,周围又安静下来,天上没有月亮,除却门檐下挂着一个小灯泡照明之外,四周的景象黑得宁静。贺西洲靠着门,耐着性子等?了许久,也没听见沈星微再有别的动静,他将心情平复下来,刚想说话,就听沈星微说:“好?吧。”
然后?就是她站起身,将门锁拉动的声音,“这次可是你自己?说想看的。”
贺西洲怔了一瞬,门锁转动的咔咔声响惊醒了他,他站起身,就听见老旧的门在?拉开时发?出吱呀声音,沈星微穿着睡裙,顶着一双赤红的泪眼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她把头发?扎起来,露出光洁的脖子和?肩膀,睡裙长及小腿,白生生的胳膊上还有几处挠红的蚊子包,撇着嘴有一种小发?雷霆的样子,“我刚刚是骗你的,信我还没有烧,要不是你——”
沈星微的话还没说完,贺西洲就往前一步扑上来,将她搂进?了怀里,一手揽住她的后?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双臂用了很大的力?道将她牢牢抱住。
沈星微的身体是热的,软的,心脏也在?生机勃勃地跳动,这样鲜活而漂亮。贺西洲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至宝,弯下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与她温热的皮肤相贴,感受她经脉里的血液流淌。
这扇该死的破门总算不再阻隔,贺西洲的心就又能够亲昵地与她贴在?一起。
沈星微被?抱得太紧了,一时有些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他,“贺西洲,我把你放进?来不是让你勒死我的!”
贺西洲将力?道松了一些,但仍然抱着她不放开,在?她耳边不停呢喃,“对不起、对不起,你说得对,我应该向你道歉,你想要我道多少次都可以?,只?要你别说离开,也不要一声不响地消失,你想吓死我吗,我差点把家里的沙袋打穿了知道吗……”
沈星微说:“你先?放开我啊。”
贺西洲不应答,也没有松手,更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像无赖。
沈星微没想到会这样,似乎隔着门的时候贺西洲还能理智平静地与她对话,结果开了门之后?整个人好?似陷入痴傻状态,听不进?她的声音,抱着她不说话了。
“贺西洲、贺西洲!”沈星微被?他搂在?怀里不能动弹,喊了他好?几声,“你还要不要看信了?”
“嗯。”贺西洲在?她耳边应了一声,过了半晌才说:“看啊。”
他松开沈星微,整张脸被?走道的灯照亮,轻易就照出了眉眼的疲倦与懒怠,只?有一双年轻的眼睛还余下点活气儿,紧紧地盯着沈星微。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个眼睛红肿满是泪痕,一个神色憔悴无精打采,一时也说不好?谁更可怜。
沈星微从没有见过贺西洲这样,好?像写在?日记里那些诅咒都实现了一样,他很颓丧、狼狈,但沈星微也并没有因此很开心。
她被?贺西洲盯得有些不自在?了,稍稍侧身,闪避了一下他的灼灼目光,绕过他将门关上锁好?,转头去了自己?的房间,把桌子上的信拿了出来。信封已经被?撕掉扔了,只?剩一张折起来的,粉红色的纸,隐隐能从背面看见整齐的字体。
家里除了沙发?只?有一个很小的马扎,沈星微不想让刚刚坐在?地上的人去坐她刚清理干净的沙发?,于是就让一米九身高的贺西洲蜷在?小马扎上,看信。
贺西洲没有任何意见,他的所有心思都汇聚在?信上,捏着这张粉红色的纸,他的心脏竟然荡起一层一层涟漪,像是满怀春心地与十六岁的沈星微见面。
“你看吧。”沈星微说。
他将纸慢慢展开,上面秀丽整齐的字体也跟着出现在?眼前。
第60章 “贺西洲,欢迎你入住我……
【你好,我是文科2班的沈星微。
我已经关注你好几天了?,相信你一定也有所?察觉。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假装不知道,又或者是心?虚,但我认为这没必要成为影响我们关系的因素,如果你选择向我道歉,我其实可以?考虑接受并且原谅你,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很有包容心?的人。可是如果你一直假装不认识我,那你就别想我再原谅你的失约!!
希望你能尽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我才会把东西还给?你,它一直在我这里被?保护得很好,绝对和当初你给?我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你想拿回,首先要跟我道歉。
还有,之前?你停在车棚的自行车被?值日生搬到了?其他地方,还是我给?搬回去的,这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谢我,顺带一提你的自行车并不好看,而且有点重,我觉得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审美?。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刻薄无情的人,我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你有一点点忘记也是正常的事,所?以?我给?你一些提示:
我的名字是微笑的微,你说?过取了?这种名字的人就应该24小时都?带着笑容,虽然后来我发?现这只是你在胡说?八道,但不可否认我确实信任过一段时间。你对我说?你的名字取自“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是因为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做梦都?想喝稀粥,我暂时还没判断出这是不是你在瞎扯,对此我将保留向你索要道歉和被?骗后的精神损失费的权利。
如果你想拿回你的宝贝,请尽快给?我答复,谢谢!】
这的确不是一封情书,并且要赠予的人指向性很明确,所?以?吴跃读到一半的时候就停止了?这种行为,因为他是住校生,也根本没有自行车。
十六岁的沈星微有一手非常漂亮的字体,每一个字都?写得板板正正,充满着好学?生的气息。也同样有着很大的包容心?,虽然她在信中对贺西洲有很多指责,但通篇下来所?表达的意思?还是希望贺西洲能够与她道歉,然后两人重归于好,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贺西洲将字字句句研读,看得认真,仿佛能看到年少的沈星微在偌大的校园里悄悄跟在后面观察了?他许久,然后做下决定,坐在桌前?经过斟酌之后很认真地写下这样一封信,再送到年少的贺西洲的课桌里。
他读到后面时,思?绪有一瞬的恍惚。他本来觉得在一个月之前?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沈星微,但现在他开始质疑自己,又努力回想自己的高中时代,或者更加往前?的岁月,想要从千丝万缕的生命片段中找出那个名字是微笑的“微”的沈星微。
“我早就知道你已经忘记了?。”沈星微在一旁做出了?冷眼旁观的样子,看着他费解迷惑的神色,轻哼一声说?:“但是你比较走运,遇上的是我这么善良的人,所?以?现在仍然有时效。”
“什么时效?”贺西洲迷茫地看着沈星微,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我们之前?见过?什么时候?你说?要把东西还给?我,是什么东西?”
沈星微终于得偿所?愿,虽然这样的神色和疑问迟到了?几年,但依然填补了?她心?中空了?很多年的地方。
她有些得意地轻扬下巴,努力压着唇线没有翘起来,眼底里密集如星碎的笑意让她看起来像是尾巴翘上天,“你先道歉。”
贺西洲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凑过去在她侧脸亲了?一下。
沈星微惊得睁大眼睛,嚯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板着脸瞪着他,刚要开口对他进行严厉的批评,就听?他说?:“对不起。”
贺西洲仍旧握着她的手腕,顺着往下滑,牵住了?她的手,手指紧密交缠。他仰着脸盯着沈星微,神色看起来很认真,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缓,“对不起,我不记得那些事了?,能不能再跟我说?说??”
贺西洲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时显得多情,不笑时又充满专注,沈星微在与这双眼睛对视时,总能在不经意间陷进去,很轻易地对他产生信任、依赖。
不管是很多年前?的小时候,还是现在。
沈星微已然忘记找他突然亲自己的麻烦,在他的认真地注视下缓缓开口,“十岁的时候我们曾见过,就在你爸妈住的别墅区。”
“那天我跟弟弟妹妹吵架,他们要赶我走,我就从家?里跑出来,想要离开,但是被?围栏挡住出不去。”她说?着,用另一只手比画了?一下,“那里的别墅不是用高高的铁围栏阻隔嘛,当时你就站在围栏的另一边跟我讲话,还把一个东西给?了?我,让我暂时帮你拿着,等会儿再回来找我要回,但是那天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你。”
“是什么东西?”贺西洲问。
沈星微挣开了?他的手,回到自己房间里,从背包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来到贺西洲的面前?打开。盒子里的东西用黑色丝绒布包裹着,看得出的确是被?保护得很好,沈星微拿出它的动作充满小心?翼翼,将丝绒布慢慢打开,俨然是一枚满绿的翡翠胸针。
贺西洲一眼就看出这个胸针的雕工极其厉害,整体雕成了?祥云的形状,每一处都?处理得恰到好处,栩栩如生。更具价值的是这块玉的本身,十分纯正的玻璃种帝王绿,油润的颜色浓得像是随时都?要滴落下来一般,在头顶灯的照耀下,折射出温润而纯净的光芒。
翡翠胸针落在沈星微的掌中,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仍旧静静地彰显着其高贵而神秘的气质。
贺西洲抬手将它拿起来,触手一片温凉,成千上万的记忆在脑中翻滚,他终于在某一个早就被?遗忘,尘封的角落里翻找出来已经泛黄的记忆画面,将其重组。
十岁那年,确切地说?是十一岁生日那天,他被?接到父母所暂住的房子里庆生。那时母亲刚从外国的拍卖会上与外国人竞抢得来一件心?头宝贝,一块让她花费了?一个亿的翡翠胸针。贺西洲盯着看了?许久,表现出了很喜欢的样子,佯装乖巧向母亲讨要,说?自己也想戴一会儿。
本来对儿子就抱有歉疚心?的母亲欣然同意,将翡翠胸针别在了?贺西洲的衣服上,下场可想而知。直到几天后,贺西洲在母亲给?他打电话询问胸针时,他才对母亲说?那枚胸针被?他不慎遗失,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贺西洲终于想起来,那一场他刻意为之的报复,年幼的沈星微竟然也参与其中,饰演小小一角。
他震惊得收回手,捂住了?嘴,又低下头往脸上揉搓了?一把,企图让自己镇定清醒,“所?以?……这枚胸针一直在你那里?你高中的时候跟着我,给?我写信,都?是为了?要把胸针还给?我?”
他完全没想到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与沈星微有过这样的相遇。随着记忆被?拉回十一岁那年,他也渐渐在脑中勾勒出那个蹲在铁栏边上,哭得快要昏过去的小女孩,模糊的记忆让他忘记了?当初对年幼的沈星微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那时是在寻找怎么把胸针扔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可能碰巧遇见了?沈星微,然后就顺手给?了?出去。
口头上的约定不一定非要遵守,贺西洲打小就是这么恶劣的人,所?以?他无意间对沈星微说?“我会回来拿”之后,就彻底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再也没有想起来。
但是沈星微却一直记得。
“对啊,我那时候没有等到你,然后就被?妈妈送回家?了?,我本来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还给?你了?,但是没想到在高中的时候又遇见你。”沈星微想起了?高中时第一次看见贺西洲的场景,在优秀学?生榜上,他穿着校服,照片板板正正,底下的介绍里只有一句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因为当年贺西洲对她的误导,沈星微一直对这句诗抱有天大的误解,直到后来她知道了?乐府民歌,知道了?《西洲曲》,也知道贺西洲的名字其实也可以?取自“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是在绵绵情意中诞生的名字。
于是与年幼的贺西洲相识的那段际遇,在沈星微的生命里又更加奇妙。
他突然地出现,安慰了?正因为某些事非常伤心?的沈星微,告诉她名字里的“微”是微笑的微并且赠予她漂亮又昂贵的宝物,却又充满谎言,不守信用,像童话故事里不那么邪恶,但也绝对称不上善良的存在,在沈星微的天空里炸开一朵火花,然后消失。
沈星微小心?翼翼,藏了?这个秘密很多年,又寻寻觅觅,在遇见贺西洲的时候跟上去,借以?履行承诺的目的抓住童年里转瞬即逝的烟火。
贺西洲脑子发?懵,一瞬间接收了?太多讯息,不自禁睁大眼睛,充满震撼地看着沈星微,“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居然能保留这个东西那么多年?你知道它价值多少钱吗?”
这么多年,丢了?,卖了?,被?家?长看见然后拿走,或者在住校的时候被?舍友看见悄悄偷走,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沈星微竟然一直这样保存到现在,并且非常执着归还于他。
“我从前?不知道呀。”沈星微觉得这是赞赏的话,神色不由?觉得高兴,湿润的眼里有了?些笑意,又说?:“但是前?几天去见了?你妈妈,我就知道了?,我一直保护得很好,没有人发?现。”
她伸出食指,很轻柔地往玉上抚摸两下,对这个相伴多年的老朋友说?:“你现在依旧很美?丽。”
贺西洲沉默地坐着,此刻像一个平生作恶多端终于遭到报应的罪人,抿着唇不再说?话。
原来他在很多年前?就遇见过沈星微,可是这段相遇已经被?他完全忘记,如果是搁在从前?这当然无足轻重,但对于现在的贺西洲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惩罚。在他毫无察觉的岁月里,沈星微悄悄惦记了?很多年,在高中时本该是青春正盛时最?美?好的重逢,却也阴差阳错,变成一场伤害。
贺西洲是一个无比了?解自己的人,如果高中时沈星微拿着这枚胸针来与他相遇,那么毫无疑问这场恋爱在高中时就会展开,如果沈星微在后来没有跟踪他,那么他的人生会与沈星微的人生彻底错过。
她会找到别的男人爱她,然后结婚生子,或许美?满幸福,或许充满波折,但那是一个完全没有贺西洲参与的人生。
贺西洲想到这些,心?里烧起浓烈的妒火和愤怒,感觉像是肺里充满了?气,下一刻就要炸开。
可是这些事应该怪谁呢?难道要怪当时才十一岁的贺西洲吗?他年少时这种报复父母的行为做得太多,不记得也是常事,高中时候对沈星微的伤害也不是刻意为之,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遗忘不是故意,伤害也不是故意,怎么能怪他?
但是也绝对怪不到沈星微身上,她是最?值得嘉奖的人,她这么勇敢,坚持,始终抱有一颗执着善良的心?,是她努力拉起两人之间的缘分,一点一点将贺西洲拽近。
贺西洲很快就想到该怪谁了?。
首先是怪父母,因为他们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贺西洲放在祖父家?,不理不睬,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打一个电话关心?上几句,以?表达自己还记着有一个儿子,因此贺西洲对他们产生仇视,实施报复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才会在遗忘那么多次的报复行为中连沈星微也一起遗忘。
其次就是怪吴跃、周霖深,因为前?者愚蠢,后者自私,是他们联合起来搅毁了?沈星微的送信事件,让贺西洲在无意间给?沈星微造成巨大的伤害,让她讨厌、记恨许久。
果然打一顿还是太轻了?,贺西洲心?想,回到市里应该……
“我已经不在意了?。”沈星微坐在沙发?的边缘,将手轻轻搭在贺西洲的手背上。她的手掌很温暖,指腹柔软,还充满着橙汁的味道,萦绕在贺西洲的鼻尖,好像慢慢抚平了?他快要失去理智的情绪,轻声说?:“虽然我确实有一段时间非常恨你,每次想到都?会气哭,觉得难以?接受。”
“但是我后来仔细想过,我觉得就算你把我的信给?了?别人,也不至于让我那么恨,之所?以?情绪那么浓烈,是因为那天下了?大雨,我在离校的时候被?撞坏了?腿,又得到父亲离世的消息,所?以?讨厌你成为我的情绪出口,我将那天所?遭遇的所?有不幸也归在了?你的头上,以?至于从讨厌变成了?恨。”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不恨我了?呢?”贺西洲问。
沈星微说?:“因为我觉得应该接受。”
贺西洲顿了?顿,问:“接受什么?”
沈星微看着他,清凌凌的眼眸又覆上一层水润,晶莹剔透的液体蓄在眼底,将落未落。
当初从市高转到县高后,沈星微有一段时间难以?正常生活,浑浑噩噩好像丢了?魂一样。奶奶就跟她讲,人都?是会死的,没有人能逃过这一劫,也会跟她讲,县里的高中也能培育出很多优秀的学?生,每年都?有考进清华北大的,就算比不上市里高中,但这里也不差。
于是沈星微开始投身高强度的学?习状态,每天除了?吃饭空出一些时间,其他时间都?贡献给?了?学?习,因此也很快就习惯了?人生巨大的变故,从失去父亲的悲伤中走出来。
但是在很长时间之后,沈星微还是会在吃饭或是发?呆时突然流眼泪,她擦去得匆忙,不知道这些眼泪来自什么缘故。
后来沈星微坐在县郊的河岸,仰头看着夜空中密密麻麻的繁星时,想着她或许应该接受这些。
接受有些小孩来到这世上之后,天生就没有人爱。
接受生命转瞬即逝,就算再不舍得的人也会离开。
接受你我不过万千星辰之一,有的关系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
“接受人与人之间缘分薄浅,毫无征兆地结束一段故事,是世间常态。”沈星微敛起眼睫,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我还没与你相识就与你的人生错轨,以?后可能再也不会与你相见,所?以?过往的那些,我都?要慢慢释怀。”
在市高的时候,沈星微的文科班与贺西洲的理科班只隔了?两层楼,并且两个班级同上一节体育课,沈星微只要走几步路,就能在人群中看到贺西洲。后来呢,水天县与市高的距离太远,虽然六十公里的车票只需要二十块钱,可这样的距离用分数去填补,又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打败多少同届生。
沈星微还没来得及为重逢感到喜悦,就已经要尝试接受缘分耗尽,再也不会相遇。
幸好沈星微也不算是非常倒霉的小孩,她最?终还是得到优待,考进了?市中的名牌美?院,也在生命里第三?次与贺西洲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