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穗竹
说出这三个字已经耗尽温知禾仅存最后一点的勇气,她哪儿还?好意思承认。
看她红成猪肝的面庞,贺徵朝轻笑,没有再继续打趣,弯腰将她从床上捞起,以一只?手臂牢牢托住她,是单手抱的姿态。
温知禾心?脏倏地悬紧,两只?手也下意识箍着?他的脖颈,贺徵朝抱过她很?多次,纵使?她有着?一米七的身高,在?他面前好像也只?是小不点,高上加高,她看着?拉远的距离,竟觉得恐高。
盈圆的胸脯贴着?贺徵朝的面侧,只?要稍微偏头?便能嗅埋到馨香,他喜欢她愈发伫立发胀的两处,也时常把玩,但现下他并没有作为,仅将她抱到一楼放在?餐厅。
跑腿送达的牛肉是最新切割下来的,色泽鲜艳红润,质地温软,和她那里给人?的感觉一样。
贺徵朝没什么情绪地涂抹胡椒盐巴,腌制片刻后,待锅中热油滋滋冒点,再用夹子将其放入。
大火延烧锅底,贺徵朝隔着?毛巾承托锅柄,掌勺的小臂青筋绷起,自手背缠绕到挽起的袖口。
松散挺括的衬衣,系紧腰身的围裙,将高大挺拔的他包裹得斯文居家,与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温知禾双脚踩在?椅垫上,抱着?双膝静静等候,才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她的肌肉好像就已经开始泛酸,骨节条件反射地弯曲着?。
煎烤牛排并不算很?难,家中有专用的烹饪器材,很?快就能出炉。
贺徵朝将摆好盘的牛排托到她面前,还?提前替她剪碎成块,只?需用叉子食用。
温知禾放下双腿,坐得端正,拾起银制的叉子,先吃上面摆放的小番茄,烤得发焦的皮下果肉很?酸甜,令她味蕾大开,却又酸得皱眉:“……好酸。”
“嗯,会有些。”贺徵朝捋了她凌乱的发丝,坐在?她旁边,漆黑的双眼拘着?她,温和询问,“明天还?想吃吗?”
牛肉煎烤的火候很?到位,不会太老,也没有很?生?,温知禾确实还?想吃,点了点头?。
贺徵朝颔首,按住她略微晃荡的腿滑到那,微微一笑,“那明天再吃一天,你这块儿承得住么?”
第36章 半透明
隔着衣布, 他坏心眼地轻挠了下,温知禾仿佛还没从那种状态迁移, 又开始渗透。
叉头落抵瓷盘,腔内还在咀嚼的牙齿也停缓,温知禾怔忪地望着他,一时哑口?无言。
这无疑是个下|.流又震悚的话,可最骇人的是,她竟真的深思熟虑起,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了。
但她想, 不论她是摇头还是点头,只要贺徵朝有这方面的念想, 一定会捉着她的脚踝, 箍住细腰, 尽情?地给着。
可她……
“我做了行程安排的。”
温知禾轻声说。
她难捱疼痛又舒服得轻哼的模样很?可爱,但再放纵一天, 显然会将她玩到?闹出事故,完全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贺徵朝怎么容许她破碎不堪,何况他确实好奇明日的安排。
他捏了捏軟肉,双眼微阖,回应得郑重和煦:“嗯,明天想做什?么, 我都可以听你的。”
坏蛋,还不挪开手。温知禾心里暗嘁, 难受得拢了拢腿,恳求:“……你把手拿开好不好, 不然我都吃不下了。”
贺徵朝又笑,明知故问?:“你夹着手, 我怎么拿开?”
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温知禾气得攥拳,眼眸瞪得溜圆,很?是委屈。
贺徵朝没有再逗她,仅用那只碰过?的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温知禾好像又闻到?那股属于自己的味道。
……这人是存心不想让她吃饭吗?
可耻的是,她饿得不行,依旧能继续进食。
同样,贺徵朝也没洗手,格外慢条斯理地切割牛排。
温知禾埋头,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至理名言,但贺徵朝并未放过?这片刻清闲。
“你这几天很?忙?”
“有点。”
“忙什?么?”贺徵朝偏头睇她。
过?去不见面的日子里,温知禾也有向?他报备,但贺徵朝更倾向?于面谈交代,因?为这远比屏幕上的只言片语要清晰。
餐盘里的肉剩了几块,温知禾见他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只能规矩地一一道明。
不过?她的工作无非也就那些?,没完没了的开会,无止境的连轴转,即使她大可以放手让制片人忙活。
很?多时候,贺徵朝都是一位不错的听众,他能悉心听她的话,并且给出不错的建议,谈及喜爱的工作,温知禾乐此不疲,也愿意与之分?享。
几块牛肉温知禾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作装饰作用的迷迭香,她双臂交叠于餐桌上,倾向?贺徵朝,笑眼弯弯:“等剧本差不多完工,项目正式备案,我会去嘉郡那里拍摄,到?时候也许会拍很?久……我还挺期待的,这是我第一次拍这么大制作的片子。”
她说时带着笑,上挑的双眼像是藏了两盏灯,明亮灼灼。
有过?几回,贺徵朝看过?她工作时的模样,那是一种全身心投入、旁若无人的专注状态。
纵使她再怎么生涩、毫无经验、异想天开,贺徵朝也无法否认,她很?爱这份工作,很?爱电影。
嘉郡距离燕北两千五百公里,乘坐飞机直飞只需三四个小时,到?乡下少不了再辗转些?时间,一部电影的拍摄周期,少则四个月,多则一年。
以温知禾的作风行为,她大概率会紧赶慢赶一年之内完成,所以拍摄时长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驻扎乡村,她不一定回燕北,他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见她。
在最初的谈判桌上,贺徵朝从未想过?……温知禾会拍摄这样一部费时费力,商业性?不高的电影。所以他满口?答应,也不觉得她愿意离开燕北的居所,飞往荒凉的、冷僻的山村拍电影。
甚至每次耳鬓厮磨,她提及这事,贺徵朝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真让她钻空子了。
贺徵朝敛眉轻哂,语气难辨情?绪:“拍摄期间,你指望我去乡下找你?”
温知禾还想和他说杜野的坏话,刚开个头,听到?这冷不丁的问?话,愣了下:“啊,什?么?”
她怔忪的模样不像假,贺徵朝耐心重复:“不在燕北的时日,你在我这儿?缺勤,怎么补偿?”
缺勤。
太久没有打工过?,温知禾对?这二字都有些?陌生了,她停顿许久才反应过?来,贺徵朝的意思。
她双唇微微张合,说得都没底气:“我还以为……你不会计较这个的。”
又没什?么工作含量,上次最正式的差事,还是去家里吃饭亮相。这么一看,她这钱拿得还挺轻松,也就是身体方面的压力比较大。
贺徵朝忽地笑了:“不计较?”
他起身收拾桌前的餐余,瓷盘堆叠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遮掩不住他稀松低沉的话语:“结婚一年,异地至少三个月……”
说到?这,贺徵朝话音顿了顿,大掌落在她后脑勺,迫使她抬起头对?望。
四目相视,他的嗓音依旧温润,漆黑如深潭的双眼却不夹杂笑意:“这三个月的钱不想领了,还是打算再推延三个月?”
入彀他的目光,温知禾的中央处理器总要稍顿须臾才运转,前半段话好理解,就是不给工钱,后半段……
温知禾嗫嚅,满脸茫然:“推延三个月,什?么意思?”
贺徵朝慢条斯理:“婚期再延后三个月。”
延后三个月……
温知禾略略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还有这种好事?那她岂不是不用太赶进度,担心电影被卡。
温知禾唇角微掀,双眼弯起:“那也不是不行。”
“我还可以在您身边狐假虎威三个月吗?”
贺徵朝轻哂,以指骨轻叩她的额头,垂眼淡道:“看你表现。”
“——很?想留下?”
温知禾对?他的戏弄不以为意,如实回答:“没有人不会想。”
贺徵朝不置可否,眼底渐渐外洇深意。
他确实很?居家,连碗筷都不需要温知禾自行放进洗碗机里。
既然要看表现,温知禾不得不把明天的行程安排,做得更加详尽。
长这么大,她还没正儿?八经和男人约会过?,对?贺徵朝的了解也仅限于他在杏爱方面的慾望很?强。
可要是做一天,那会死?人的吧?再说了,这算哪门子约会,而且他还说要在下一次让她尝试茹夹,塞小冰球。
通过?陈笛给的链接去搜索,温知禾胆战心惊地扣上手机,按着太阳穴。
……这也太可怕了。
深吸口?气,温知禾还是决定以最正常的方式,应对?这次的约会。为此,她还特地去问?陈笛,男女朋友约会做什?么事情?比较好。
陈笛很?好事,对?充当恋爱军事一职乐意之至,向?她发来了一条分?享。
温知禾还没点进去,陈笛便噔噔发来许多消息:【去私影算了,你家有观影室吧;去游乐场也拉倒,他一老年人乐意去吗?DIY太费时费力了,这个也不行。】
温知禾一条条看下去,参照之前自己写的,默默敲字:【这些?都不好吗?可我……】
陈笛:【你觉得他真的会喜欢吗?有钱人的需求阈值太高了。】
温知禾没话讲,这倒是。
陈笛:【你看呀,他带你去趟拍卖会,不用烛光晚餐,不用搞浪漫花头,你就已?经被收买了。】
温知禾:【一个目标点三千,这谁能不被收买?】
陈笛顶端的状态一直变动?“正在输入中”,最终认同:【nsdd,这就是极致的浪漫啊啊啊啊!!!你什?么时候把项链给我看看?】
聊到?这茬,温知禾才想起没和贺徵朝提借珠宝的事。
她轻叹口?气,圆珠笔在笔记本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望着划来划去的行程表,不禁思索……她真的有必要讨好他吗?
那场慈善拍卖会,温知禾事后了解过?,其实对?贺徵朝,对?恒川而言,都只是维持形象和提高知名度的手段之一,往年不是没参与过?,竞拍起来也丝毫不手软,百万、千万、上亿的数字……对?他这种每分?每秒都在变动?身价的总裁而言,估计也只是一串不足为奇的数字。
这么说起来可能夸张了些?,可从她的视角来看,何尝不是呢?
那件珠宝是以她名义拍下的吗?是否又赠与给她了?没有吧,他不过?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带她玩了一场看似绮丽、梦幻的金钱游戏。
游戏是游戏,人生是人生,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能妄求。
温知禾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后方悄然靠近的人。
直至身影被重叠,她脑内的警笛才作响,啪地以双臂盖住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