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寸舟
耳边的风小了些,身旁的交谈声也屏蔽在他之外,听不大清了。
还是庄齐先叫了他一声:“不逾哥,你也来吃饭吗?”
王不逾回神,文不对题地哦了一下,没说其他的。
她也不敢再多问了,王不逾有一张高智感的脸,但表情过于肃穆,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
静宜也拍得冷了,拢起披肩走过来问:“有了吧?”
王不逾和庄齐站在一边,误以为她是在询问自己,下意识地说:“什么?”
她往后拨头发,边低下头去摆弄她的徕卡,边回他:“没和你说话,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庄齐手里把着相机,掀起眼皮悄望了眼王不逾。
他冷峻的面部线条动了动,沉默着走了。
在庄齐的印象里,这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好像还没碰过这么大的钉子。
她轻轻拱了下静宜,“哎,他好像很欣赏你,看半天了。”
静宜听完就来摸她的额头。
庄齐问:“干嘛?”
她说:“我看你发多少度的烧,才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没有,我早就退烧了。”庄齐把她的手拿下来,她说:“讲真的,他一直站在这儿呢。”
静宜不屑地抱着双臂,“他是不知道咱俩在做什么,老年人看不懂,那眼神叫欣赏啊?他当是在公园里看大猩猩!”
她们两个回了偏厅喝酒。
庄齐还饿着肚子,先照菜单点了几例现成的,坐在吧台边吃。
静宜坐在旁边,看她赏心悦目地切牛排,想着怎么贫个嘴逗她。
“哟喂,这对翡翠的水头也太足了吧?”幼圆走过来,摸了摸静宜的耳坠子说。
静宜笑着拉过她的手,“要不说冯小姐有眼光呢,姥爷翻箱底给我找出来的,宫里陪嫁的物件儿。老头儿说了,这样的东西家里还多着,就是有点难找。”
庄齐抿了口红酒,她笑:“啰嗦了,你真的啰嗦了啊。”
“哎,齐齐,你家哥哥来了。”幼圆拿酒点了点门外,走开了。
她急急忙忙地抬头去看。
空阔的庭院中,月光晒在在鳞次栉比的瓦片上,洁如霜雪。
唐纳言踏着一地树影进来,松姿玉骨,步履沉着。
眼看他转过回廊,被郑云州拉去了偏厅那边,和一帮公子哥儿说话。
庄齐的焦点一直落在他身上,一切的葳蕤草木都虚成背景。
她也暗暗诧异,也不是多久没见了,怎么想成这样?
也许在家时,神经绷得太紧了吧,在外头总归不一样。
静宜敲了一下桌子,“人走了啊,眼珠子可以动动了。”
庄齐用叉子杵了两下宽檐瓷盘,“我一直在动。”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有那么馋?”
她结巴了一阵:“......那是因为菜好吃呀。”
静宜笑着斜了她一眼,小嘴儿还挺倔。
到了后院,又比前头的姑娘们闹得凶一些。
喝了酒高声说话的,打牌时骂骂咧咧的,各色动静声响混在一起,直冲房顶。
忙了一天,唐纳言也没心思玩儿,安静在北窗边坐了,喝了口茶。
郑云州又斟了一杯,“如今唐伯伯回来了,不方便了吧?”
唐纳言摇了摇头,“那有什么的,底牌我已经亮了一半,他大概也懂了。”
郑云州靠在椅背上抽烟,歪头吁了一口,“那唐伯伯不是气死了,难怪他脸色不好,不会拿刀动杖了吧?”
“不至于,怎么都会演一演。”唐纳言伸手挥开了烟雾,他说:“光我一个人是无所谓的,但小齐还在上学,我担心会对她有影响,还是瞒一阵子吧。”
“也对,小女孩子容易心思重,别吓到她。我呢,还是那句话......”
“不怕翻脸,但也不轻易翻脸。”唐纳言望着窗外,拇指一下下拨着盏沿,忽然笑了。
郑云州又问起来,“宗良呢?最近怎么没见他?”
唐纳言说:“养伤呢,为救车间的工人扭伤腰了,在家躺着。”
“唷,那赶明儿我得去看看他,这么严重呢。”
“不看也行,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他就爱装个病。”
“怎么,老沈他装残疾舒服啊?”
“别提了,为了骗小姑娘多心疼他两天,不择手段哪。”
“那就不去看了,我这人脸皮太薄,省得我替他脸红。”
唐纳言笑,他抬手掐灭了烟,起身准备出去。
来这里不过是应个卯,魏晋丰姐弟俩特地请了,唐纳言不好不给面子,但心里仍惦念着西山那边,想早点回去瞧瞧庄齐。
已经喝了茶,在众人面前也露过了脸,该走了。
郑云州叫住了他,“老唐,别走哇,茶还没喝完,说两句话。”
唐纳言推辞:“我得去看小齐,她今天刚搬到西山,一个人害怕。”
“别去了,去了你妹妹也不在家。”郑云州说。
唐纳言又坐下来,“少跟我装神弄鬼,她人在哪儿?”
郑云州目光一转,院中那棵盘曲的老树虬枝下面,站了个容色清丽的姑娘。
她手上捏着裙子,躲在遮天的树冠浓荫底下,不时垫起脚往这边看。
他勾唇笑了下,“你喝了这杯茶,喝了茶我告诉你。”
唐纳言抬起杯子来,仰头倒进喉咙里,“赶紧说。”
郑云州拿下巴点了点外面,“在你后头呢,犹犹豫豫的不敢进来,还不是怕被别人看见,她真是懂事。”
“不早说!”唐纳言往他脸上泼了两点茶,被郑云州躲了。
他快步下了台阶,走过去。
庄齐看他离得近了,一个哥字还在喉咙里没发出来,被拉过小手就走。
唐纳言的步子太大,园中青石板路又凹凸不平,庄齐跌跌撞撞地跟着。
这会儿是酒兴、谈兴最浓的时候,游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远处传来凄冷的箫鼓声。
“鞋子!”转过湖边那道长廊时,她突然轻声叫唤一句。
唐纳言停下来,弯腰将她的鞋捡起来,半直起身时,顺手也把她抱在怀里。
“哥。”庄齐纤细的手臂搂上他的脖子。
唐纳言在这一声柔如无骨的称呼里停住了脚步。
他低头,借着檐下一盏碧纱灯的微光去看她。
庄齐喝了不少酒,面红耳赤的,湿热的目光黏在他脸上,娇媚得近乎迷离。
她柔润的嘴唇张了张,细细地喘着气,是要他即刻来吻的意思。
唐纳言的喉结滚了下,他哑着嗓子说:“乖,先回车里。”
庄齐撅起一点唇,不愿意地摇了摇头后,自作主张地来吻他。
倒也没碍着他走路,她把脸伸到他的耳后,眼眉都埋在他头发里,去舔/弄那颗淡淡的小痣,含够了,又吻上他的脸颊。
唐纳言一路急喘着,又要小心看着脚下,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直到上了车,他抱着庄齐坐稳了,喘着粗气教训,“就不听话,非要跟我捣乱是不是,摔跤了怎么办?”
庄齐拨着他浓黑的眉毛,小声说:“不是。”
“那是什么?”唐纳言的手贴在腰侧,很克制地没有发力。
她的鼻尖挨上去,蹭了蹭他的,脸颊上一点红晕,“我好想你,看见你来了,就偷跑到后面去看你,又不敢叫,怕其他人都发现,要解释半天呢,我们现在......”
太乖了,这个样子也太乖了,简直乖到他心坎里。
唐纳言没等听完,就摁住她细腻的后颈,偏头吻了上去。
等到真正吻上,他才发现这阵子心底空落落的,是差了什么滋味了。
就是少了这一味,少了小庄齐短促而香热的呼吸,他要她在自己手上窒息又复苏,要她在他的怀里活色生香。
庄齐唔的一声,眼里很快弥漫一层水汽,哥哥吻得太凶了,不断倾身过来,她不得不抓住前排的座椅,好让自己保持平衡。
如果就这样进去的话,一定会非常深。
按照唐纳言的长度大小,能在这里把她顶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她会很快泻出来。
因为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庄齐身临其境地抖了一下。
唐纳言靠回座椅上,轻拢慢捻地在她身上拨弄,细细吻她的唇角,“怎么了,冷吗?”
“不......不是。”庄齐不敢说,怕哥哥被自己吓到。
但她却敢去摸他的喉结,解他的领带。
唐纳言抱着她,含上她玲珑的耳廓,氤氲开一片潮热,“车上没有,你不要胡来。”
“噢。”庄齐不再打上面的主意,她从唐纳言身上爬下来,换了位置。
他还靠在椅背上,陷在方才缠绵的拥吻氛围里出不来,沉重地喘着气。
等到卡进一片窄小的湿滑中,唐纳言反应不过来的,低低地发出一声闷响。
他头皮发麻,双手紧紧抓着皮垫,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挣出一片青筋,枝桠一样延展在皮肤下。
“停下来。”唐纳言本想厉声呵斥,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话出口倒像是在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