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吞风
两人身份有别,等到棠妹儿想靠近,保镖已经上前将她拦在外围。
棠妹儿无法,“靳生你好,我叫棠妹儿,是靳佑之先生的辩护律师。”
靳佑之是靳家出了名的二世祖、惹祸精,闹出刑案后,他的名字俨然成为敏感词,棠妹儿提到他,众人敛容屏息,都在观察靳斯年表情。
没有停顿,没有迟疑。
靳斯年神色不改,微微抬手,保镖迅速退却,随后他修长身影,从雨中踱回廊下。
“棠大状,找我什么事。”
常年出现在报章杂志上的人,突然出现自己在面前,棠妹儿有种不真实的感受,不足两米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清靳斯年脸上的细节,包括男人狭长眼角旁一颗细小泪痦。
精致温柔,竟然还可以用来形容男人,棠妹儿内心感叹的同时,不由生出自卑。
太过卓然的上位者,令人不敢打量,她视线偏移,迎上靳斯年的一双黑眸。
“我的助理说,靳生找过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刚刚我不在,现在赶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都怪自己太老实,为了按时交房租,冒雨也要去,如果因此错过上位的机会,棠妹儿简直要后悔死了。
幸好,靳斯年很快想起这回事。
“是这样。”他声音温润,“你帮佑之赢了官司,不仅挽回了我弟弟的声誉,也救了靳氏的股票,于情于理,我都要说句感谢的。”
“这是做律师的分内事,应该是我,感谢靳生给机会。”
“也要你有本事抓住机会才行。”靳斯年转头吩咐身边人。
很快,靳斯年的秘书上前,对棠妹儿说“请”。
“棠大状,请随我上楼,靳生已经签好支票,我拿给你。”
上门讨赏,好似乞丐,棠妹儿不想靳斯年当她是乞丐。
“出庭期间,靳生还叫人送了我一辆车,一部电话,还有钱……经济上已经很够了。”
靳斯年不甚在意道:“那都是为你出庭提供的便利,不算你的酬劳。”
棠妹儿着急,“可是,靳生,我不想要钱!”
雪白纸片,一连串的0,渣打银行定制,不知几多迷人,竟然有人说自己不想要钱。
靳斯年有些意外,但兴趣不大,一年总有那么几回,有人为搏上位,语出惊人,他听多见多,已经免疫。
“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的秘书说。”
靳斯年已耽误太多时间,不等棠妹儿开口,他颔首,转身走入雨中。
棠妹儿站在原地,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短短一秒,天人交战,已是白热,眼看机会就要溜走,棠妹儿只得扯下脸皮。
“靳生,我想跟你!”
这一声,清丽高亢,戳破铅云,大雨越下越大,一路下到心里,令人浑身泥泞。
棠妹儿站在原地,无助着、期待着。
果然,靳斯年站下,转过身来,他看她,是世人皆知的君子,面对暧昧字眼,全无轻佻之意。
“你说你想跟我?”
“是。”棠妹儿坚定。
“跟我,是什么意思?”
棠妹儿急忙回答:“我想进靳氏,成为靳生的员工,如果可以,能进入靳生的顾问团队,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红港四大家族,靳家居首,靳斯年是靳氏长孙、家族话事人,如果能为这样一手遮天的人工作,甚至成为他的心腹律师,自然前途光明,好处无限。
是谁说自己不想要钱,其实她贪图比钱还多。
“棠大状的诉求,恕我无法满足。”
棠妹儿不甘心:“为什么?”
“要你,才需要理由。给我一个要你的理由。”
出卖尊严就是这样了,等人挑选,等人开价,除了为自己吆喝叫卖,全无一点办法。
顶住一道道细小带刺的目光,棠妹儿挂上认真表情。
“令所有大律师都束手无策的案子,我却打赢了,这还不够吗?”
靳斯年轻笑一声,没有嘲讽奚落,却让棠妹儿无端面颊发热。
他一直看着她,没说话,但棠妹儿分明感应到了他未出口的潜台词——
还不够。
你的才华,还不够打动我。
“可是靳生,我——”
棠妹儿还想补充,靳斯年的秘书拿着电话,过来打断,“靳生,老爷子打电话来了。”
“我上车接。”
说完,靳斯年冲棠妹儿颔首,“抱歉,棠大状,我还有事。”
他系住西装纽扣,弯身上车,直到车门合拢,没人再看棠妹儿一眼。
七八个保镖秘书鱼贯上车,一行车队驶入雨幕中,灰蓝的潮湿季节,把城市淋到湿透。
露西赶来,看到棠妹儿恍然若失,站在那好似定身,她便知道结果。
小心翼翼唤了一句,大状。
露西:“靳生不肯收我们,我们是不是被打回原形了?”
你的原形是什么?
小鬼、艳鬼、吊死鬼,谁要同你说笑,本世纪最大怪谈,靡丽红港,有鬼也只有穷鬼。
五年前,棠妹儿从大陆到红港,穿球鞋扎马尾,自以为青春无价。待夜色降临,醉汉过来拉扯,她才知道,指压双龙卖三百,包夜还能打八折。
这座城,最危险也最诱惑,那晚棠妹儿站在碎金街头,见过一场无声海啸。
第2章 跟对人靳斯年是温良君子,皎皎如月……
华灯初上,光影绰约的夜,像个披纱美人,一动一静,皆是风情。
棠妹儿刚洗过澡,坐窗台捧一罐啤酒,是她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被房东割肉?
不要紧。反正她还会赚很多很多钱。
攀不上权贵?
也没关系。东家不做,做西家,高门世家又不是都姓靳。
自我安慰有时效,三分钟过去,心情仍旧低落。
好在盛老板的两百尺大屋,名不虚传,黄金地段,坐拥绝佳视野,从五楼望下去,正好看见水姐揽到新生意。
谢顶男人,两百磅,先扑身,再伸一双咸猪手:宝贝想我没有。
女人娇俏扭腰,推搡道:死鬼,几日不来,叼你老母啦。
男人反叼回去。
叼来叼去,意动身燥,只差当街走火。
棠妹儿看得正有兴味,突然有人敲门。
她扭头看向门边,应了一句,“谁呀。”
外面无人应答。
隔了两秒,敲门声继续。
门钟坏了很久,每次有人拍门,霹雳乓啷的声音,简直像讨债。
棠妹儿烦躁,铝罐随手放茶几,趿着鞋拉开门,抬眼的一瞬间,慵懒散漫顷刻散去。
她愣住:“靳生?”
泼过红油漆的楼道,窗外小贩叫卖,市井低俗,被靳斯年一衬,整条街都要低头惭愧。
棠妹儿不敢置信,又问一遍。
“靳生,你怎么来了?”
靳斯年淡笑,“顺路。我可以进去吗?”
“靳生,请进。”
棠妹儿反应过来,急忙去拉铁栓,另有一扇防盗门,锈渍斑斑的栅栏,开启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靳斯年反而没动,只是站在门口,棠妹儿以为对方贵脚不肯踏贱地,没想到靳斯年比了比领口,提醒她。
“你要不要再去穿件外套。”
棠妹儿不解低头,随后大窘。
她差点忘了,自己打扮过于随便,下面是一条睡裤,滑稽的黄绿色条纹,楼下夜市三十块一条。
这还不够惨,她上身只穿了件黑色吊带,箍到曲线,颤颤悠悠,一眼就知是真空上阵。
棠妹儿下意识抬臂,遮住一对儿尖尖,快速转身背对门口。
不远处,沙发扶手上搭一件开衫,她赶紧套上。
随着靳斯年进门,棠妹儿才意识到,房间凌乱,处处不妥。
茶几上的便当盒、啤酒罐,首当其冲,棠妹儿随手扯一个塑胶袋,将桌上物品,一并划成垃圾。
然而,前一秒,半月前的八卦周刊,已经被靳斯年拿在手上。
港产小报,出了名的才华横溢,杂志封面标题,红彤彤炸在眼前——靳二少抠女,赛过满清十大酷刑。
靳斯年翻了两页,“原来你也在追佑之的花边新闻。”